分卷閱讀59
河如瀉如傾,整個人都沐浴在星光之下,如同受到靈魂的洗禮。她從未如此篤定,生命來源于大海,并且終將向海而去。沿著孟加拉灣一路向北,連續(xù)航行五天后,“長舟號”終于來到了東印度最重要的港口:霍爾迪亞。這里距離加爾各答市僅50公里,是西孟加拉邦的進出口基地,主要經(jīng)營散雜件,其中75%的貨物目的地是中國。此次卸貨的同時還要裝載一批礦石,轉(zhuǎn)運至南部的杜蒂戈林港??紤]到印度慣常泊位緊張,原本預定的滯港期就很長。可按照王航的說法,實際耗費的時間只會更久。海平線上出現(xiàn)了大陸,久未上岸的船員們紛紛興奮不已。即便對“藍色鴉片”上癮的許衡,也有些期待古老印度的獨特風貌。然而,經(jīng)過一段封閉船閘后,右舷首先出現(xiàn)了一片破敗景象:一排排貧民窟佇立成片,褪色的廣告招貼破破爛爛,老式汽車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飛馳,整個畫面瞬間回到了幾十年前。這里曾經(jīng)是英屬印度的首都,獨立后卻陷入了長期的經(jīng)濟停滯。持續(xù)多年的病態(tài)衰落留下無法治愈的傷痛,其中最現(xiàn)實的體現(xiàn),便是政府官員的胡作非為。剛剛抵達港口,面孔黝黑的印度海關(guān)便上船檢查,一路上呼呼啦啦,跟鬼子進村沒兩樣:垃圾桶、臺燈、墻上的招貼畫、航海日志統(tǒng)統(tǒng)被翻了個底朝天。這番打家劫舍的做法,令許衡目瞪口呆,差點就要上前理論,卻被王航攔住了:“讓他們搜,找不到自然會走?!?/br>“找什么?”她站在艙室門口,壓抑不住爆發(fā)的沖動——房間里遍地狼藉,黑黝黝的印度人還不甘心,正試圖將床板掀開。王航壓低了聲音:“找錢。中國船從馬六甲海峽過來,為了防海盜打劫,報關(guān)時都只注明很少的現(xiàn)金數(shù)額。一旦搜到額度外的款項,便會當場沒收?!?/br>許衡恍然大悟,原來這幫人不是無事生非,而是在想方設(shè)法地替自己創(chuàng)收。精明而不失狡詐,便是她對印度的第一印象。“長舟號”之前靠泊過普吉島,船上人要么把錢花了,要么已經(jīng)存入銀行、匯回國內(nèi),剩下的也小心藏好。印度海關(guān)在他們這里并沒有什么收獲。但靠在旁邊的另一艘船就沒這么幸運了:山東籍船長在給船代結(jié)算費用時,被港口官員看見放錢的位置,整整30000美金的現(xiàn)金就這樣落入了豺狼的嘴。接到消息,“長舟號”上的搜查當即停止,海關(guān)官員一個個笑逐顏開地離開甲板,留下一片混亂。至此,船上人方才松了口氣,將自己的辛苦錢從各個角落里翻找出來,重新清點。許衡大開眼界:馬桶水箱、沙發(fā)套、衣柜墊板、樓梯扶手的中空管道……她從沒發(fā)現(xiàn)船上還有這么多不為人知的角落。就連王航都從進港指南里掏出幾千美金,看得她眼珠都快掉下來:“這么多?”他沒有絲毫避諱,笑著將錢在掌心里疊了疊:“給爺樂一個,重重有賞?!?/br>第46章莎麗“不樂?那爺給你樂一個?!闭f完,他笑嘻嘻地開始數(shù)錢。許衡無語。印度人雖然貪婪,卻有一條優(yōu)點:見好就收。進港手續(xù)辦妥后,駕駛室里沒有別的事,宋巍和三副都已經(jīng)回房去收拾殘局了。王航的這番玩笑,也只敢趁著沒人的時候放肆片刻。許衡懶得理會他,倒對船員收入有了直觀認識,心想以后代理勞動爭議案件,千萬不能把他們當成弱勢群體對待。對講機里傳出聲響,水手報告旁邊那條船上搭了條舢板過來。不一會兒,倒霉的山東籍船長直接爬進駕駛室,開口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你說藏吧,他們又不查,不藏吧,他們還就查了?!?/br>許衡看不得男人軟弱,猶豫著開了口:“錢已經(jīng)被收走,現(xiàn)在著急也沒什么用?!?/br>“你就是許律師吧?”船長抹了把臉,目光鑿鑿地抬起頭來,“加爾各答是大城市,肯定能找到地方說理。再不然還有咱們中國的領(lǐng)事館呢……求求你,幫忙周旋周旋,把我的血汗錢討回來吧!”許衡正想解釋兩句,卻見山東漢子“撲通”一聲跪下,猛地磕起頭來。她嚇得連忙上前攙扶,慌亂道:“您別啊,我只是個助理……”話沒說完,王航將她攔到一邊去,直接將船長架起來,沉聲說:“大哥,小許是自己人,幫您是應(yīng)該的,犯不著這樣?!?/br>山東漢子情緒還很激動,但聽到這里明顯松了口氣:“老弟呀,我實在是沒辦法……這筆錢攢了大半年……”見對方又要哭出來,王航偷偷踩了許衡一腳,示意她趕快表態(tài)。“我只能盡力而為。”許衡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說。她并非冷血動物,看到大男人這樣軟弱無助,任誰都會想辦法幫忙??捎《鹊那闆r與中國截然不同,更何況要跟政府部門打交道,誰敢打包票把錢討回來?身為律師,愈發(fā)不該讓當事人懷有不切實際的預期。王航又踩了她一腳,氣得許衡差點跳起來,卻見他背過身去,柔聲勸慰著那位船長,竟與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冰山臉判若兩人。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山東大漢,許衡站在舷梯上抱著臂:“丑話說在前頭,我連領(lǐng)事館的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br>“我知道?!蓖鹾嚼@開她,直接走向七樓甲板。探出頭左右觀望片刻,確定其他船員都不在附近,許衡跟著進入“長舟號”上的船長房間,轉(zhuǎn)身關(guān)門:“你在領(lǐng)事館有關(guān)系?”“沒有?!本褪殖蹲≈品骂I(lǐng),王航開始換衣服。只見男人身子半弓,小腹微微彎曲著角度,緊繃的肌rou紋路清晰。許衡咽了咽口水,問:“咱們自己去找印度海關(guān)?”“試試唄。”他的手肘套在衣袖間,上半身已經(jīng)完全赤*裸,露出精壯的軀干,“也沒說一定拿得回來?!?/br>許衡直覺判斷受到了干擾,卻舍不得移開視線,只好愈發(fā)惡狠狠地說:“讓人家白作指望,最后兌不了現(xiàn),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答應(yīng)。”王航把上衣甩進衣柜,探身撈了件t恤出來:“他老婆有尿毒癥,孩子還在念書,家里沒別的經(jīng)濟收入。30000美金不是小數(shù)目,恐怕真要攢半年?!?/br>“你怎么知道的?”“就那么幾條船跑東南亞,去年船員協(xié)會還專門組織過捐款,有印象?!?/br>許衡抿緊了嘴唇,不再說話。王航低頭開始解褲鏈,嚇得她一個激靈,連忙轉(zhuǎn)身面對墻壁。他的聲音里帶有笑意:“還知道害羞呢?”許衡假裝打量房間的擺設(shè),不理會這明顯的調(diào)戲。她還是第一次進入到船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