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布較廣，能適應(yīng)多種航線，靈活滿足了各種貨物的裝運要求，運營風(fēng)險低、贏利能力高，是船東的首選。

與常規(guī)貨船不同，多用途船往往設(shè)有二甲板，通過調(diào)整艙位將貨物分票，充分利用船上空間。

正因如此，貨艙內(nèi)才會被貨物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人在其中行進也格外困難。

大副的動作很靈活，在一堆堆緊密排列的卷鋼間側(cè)身穿梭，絲毫不受船身顛簸的影響。

跟在他后面的許衡就沒那么輕松了。

船尾原本的重心就低，搖擺周期更短，晃動得比甲板上厲害。盡管起航前鋼材已經(jīng)被捆扎固定牢靠，在重力的作用下依然會有輕微位移。有時候大副剛爬過去的地方，她來到跟前就走不動了。只好眼睜睜地等著這一波浪過去，再手足并用地追趕被拉下的距離。

來到剛才探聽的位置附近，張建新滿頭大汗地環(huán)顧四周，很快便找到了麻煩所在：靠近左舷的襯墊架子支撐已斷，整個架身都顯得搖搖欲墜，依附其上的貨物眼看著便要撞上船板！

第5章上船

在貨艙里，所有東西都必須固定捆扎牢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移位，到最后全部散架。物件混雜不僅導(dǎo)致貨損，而且對船舶穩(wěn)性有影響，遇到稍微大一點的風(fēng)浪，甚至?xí)斐蓛A覆的危險。

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敢下艙去固定，一顆小花生米都可以取人性命，更何況幾頓乃至幾十噸重的鋼卷！

張建新剛才路過主甲板通道，隱約聽見貨艙里傳出的撞擊聲，擔(dān)心有松動。下到艙里來才發(fā)現(xiàn)，果真出了狀況。來不及解釋說明，他上前用肩膀頂住襯墊架子，回頭沖許衡大聲喊道：“快去叫人！”

剛剛繞過立柱，便看見大副整個人抵在一米多高的卷鋼塔上，還在隨著船身不斷搖晃，許衡徹底驚呆了。這些卷鋼全都緊密排列，每卷之間彼此貼攏、不留間隙。襯墊架子表面上撐的是一個，實際上卻承載了整個橫截面的壓力。若非頭頂?shù)匿撍魇焦潭ㄆ鬟€沒斷，“長舟號”的大副早就被碾成rou醬了。

事實上，張建新已經(jīng)是咬牙在堅持。只見他慘白著一張臉，斷斷續(xù)續(xù)地指示著：“上甲板，找人，快！”

貨物固定由專門的綁扎公司進行，船方檢查后再關(guān)艙放行。綁扎公司受雇于貨主，為了節(jié)約成本，往往因繁就簡，減少捆扎的步驟，難免留下各種安全隱患。

大副的主要職責(zé)就是負(fù)責(zé)安全航行。除了在起運港監(jiān)督裝貨，整個航程中都需要對貨物進行檢查，以便將風(fēng)險消除在萌芽狀態(tài)。裝運鋼材的艙室內(nèi)，無線電信號屏蔽嚴(yán)重，無法與駕駛臺取得實時聯(lián)系。如今情況緊急，容不得他再挑三揀四，只能將求救的希望寄托在許衡這個外來者身上。

手腳并用地摸出貨艙，又沿著細(xì)長的直梯爬到甲板上，許衡早已暈頭轉(zhuǎn)向。她對“長舟號”的布局不熟悉，根本不知道該去哪里叫人。駕駛臺在艦橋，距離主甲板還有幾層樓梯，最近且確定有人的地方只剩下餐廳。

爬上二樓，推門時差點撞在對方身上。服務(wù)員小高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顯然也被嚇了一跳：“許律師，怎么回事？”

“貨艙，固定卷鋼的架子……斷了。大副在撐著，快、快去幫忙！”許衡也不了解具體情況，只能就自己的親眼所見進行陳述。

小高雖然既不管船也不管貨，但好歹懂得航行安全與整船人的性命生死攸關(guān)。他趕忙扔下手中的杯盞碗碟，火速撥通了駕駛臺的電話。

“長舟號”這次承運的卷鋼不多，全都集中在二甲板上。是以，值班的三副很快確定了出險的方位，并且通知水手長帶人下艙救援。

許衡終于松了口氣，緩緩坐回餐廳的椅子上。

掛上電話，小高扭頭探問道：“許律師，你還好吧？”

勉強扯出一抹笑，許衡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能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調(diào)整著自己的情緒。

從貨艙里爬出來的時候，她只顧著快些、再快些，根本沒功夫去擔(dān)心那些來回晃蕩的貨物，更別提避讓和躲藏了。短短一段路，相比進去時，出來的速度顯然快很多——代價是滿手的血印與肩上隱隱的腫痛。

小高見她一臉丟了魂的表情，體貼地沒有打擾，而是繼續(xù)自己的忙碌。

船上輪班休息，即便已經(jīng)過了進餐時間，餐廳里依然會有人吃飯。大廚做好三餐后，便可以回房間休息。只有服務(wù)員，因為負(fù)責(zé)保溫和保潔，必須持續(xù)工作到最后。

生了一張娃娃臉的小高本身年紀(jì)也不大，至多二十歲的樣子，卻流露出遠超同齡人的淡定沉穩(wěn)。

許衡勉強回過神來，抹了把臉，長吁一口氣道：“不好意思，我失態(tài)了?！?/br>
小高一邊換桌布一邊寬慰：“沒事，別多想。我剛上船那會兒，鍋蓋打翻了都能被嚇一跳?！?/br>
明白對方是在給自己搭梯子下臺，許衡感覺些許親切，忍不住問道：“后來呢？”

“后來我發(fā)現(xiàn)，船上就是這樣亂七八糟，習(xí)慣了就好。按下葫蘆起了瓢，不出問題反而不正常?！?/br>
許衡看他表情，確定自己并未受到鄙視，遂也敞開心扉：“我覺得我上船之后，連路都不會走了?！?/br>
“都一樣啊，”小高俯身將桌布扯平，連眼簾都沒有掀起，“咱們是兩條腿的人，又不是生在水里的魚，到了船上走不動路很正常?！?/br>
白色制服下的挺拔身形，在甲板上步伐交替，長腿邁進穩(wěn)健如風(fēng)……許衡突然莫名地篤信，船長一定會游泳，而且游得很好。

回憶里，那雙手掌干燥而溫暖，令人心尖酥麻。

傷痕累累的素手絞在一起，她用刺痛強迫自己清醒，隨即轉(zhuǎn)換話題道：“你怎么會到船上來？”

“為了錢唄?！备呒壌瑔T餐廳里恢復(fù)整潔，水手餐廳也沒人再來，小高終于拍拍褲腿坐下，“漂洋過海、離鄉(xiāng)背井，一出門就是大半年。要不是看在錢大爺?shù)姆萆?，誰愿意受這份罪?！?/br>
想到自己在華海所的尷尬處境，許衡也陷入了沉默，她明白對方說的是大實話。

“當(dāng)然，不排除有些人是真心喜歡大海?！毙「呦袷窍肫鹆耸裁矗嗣竽X勺道，“我中專畢業(yè)以后，跟人合伙開了家小飯館，半年就垮了。一分錢沒賺到，反倒欠了一屁股債，沒辦法，只能上船：這里管吃管住，想花錢都花不出去，工資還是美金結(jié)算，在岸上哪敢想?！?/br>
許衡經(jīng)手過不止一起勞務(wù)糾紛的案子，十分清楚遠洋貨輪船員的收入水平。對于家境貧寒的年輕人來說，這確實是條創(chuàng)造財富的捷徑。

在社會階層板結(jié)化的今天，缺乏代際積累、資源扶持，寒門再難出貴子。如果不能通過讀書改變命運，幾乎無法靠付出贏得對等的回報。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