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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聲,他抬手去替薛彤擦一下眼淚,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眼角,又輕又柔,“別哭,我說了要給你幸福,還沒有做到,怎么會死?”薛彤連忙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身上的血洞,呼吸變得急促,像是脫離水面的魚大口尋找著氧氣。“薛彤,你騙我了……”龍澤眼中閃著熠熠光輝,自顧自呢喃,“你以前說愛我是假的,今天說不愛我也是假的……我好高興……”他輕輕地笑了,笑容像水墨落入池中一樣淺淡,朝陽的光芒打在身上,像是佛祖的金光帶著春風沐化的溫暖,他感受到了她的愛,在她說“我不愛你”的時候,兩心相悅的一刻足以撫慰他的后半生。陽光普照大地,云雀從樹林中飛起,像陀螺打著轉(zhuǎn)轉(zhuǎn),往朝霞萬里的高空飛旋,龍澤半睜眼,高遠天空中片片鑲金白云落入他的眼中,他在這天地之間更加渺小。薛彤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落在他的胸膛,溫潤了他的心,如同一劑良藥,身體的疼痛得到緩解,那個時候她叫他走,她想要他活著,哪怕自己失去性命,她愛著他,愛一個人從來不是據(jù)為己有。頭發(fā)蓬亂滿面塵灰的臉在他眼前,眼淚橫流,此刻絕對說不上漂亮,他卻覺得世間萬物都比不上她,她是他的幸福和希望,是他在這個世上要堅持的守望。他喃喃出聲,“你愛我了,我好高興,好高興……”“說這些做什么!”薛彤罵道,“以后再說不行???你要好好的,我以后也會愛你的。”龍澤的胸膛上嵌了幾顆子彈頭,但都不深,血雖然不斷流出,也不算很多,尾巴上也有彈頭,薛彤不知道他有沒有傷及要害,哽咽問道,“我要怎么做?”“沒事,我們歇一下,待會把子彈頭取出來就行了?!饼垵商稍诘厣?,面色蒼白。“現(xiàn)在就弄,你跟我說怎么做?!毖ν钡靡?,在這溫潤的清晨全身發(fā)冷,聲音哆嗦,“要不要我扶你進去?”“不用,你扶不動我。拿個小刀,鑷子過來,先把彈頭取出來,我要休息一會?!?/br>薛彤拖著酸軟的身體跑進屋子,屋中的家具被打得七零八落,碎掉的玻璃鋪滿地面,狼籍一片,倒在地上的尸體被她視而不見,她找到放藥箱的地方,踢開倒塌下來的板子,拎起藥箱就往外面跑,路過沙發(fā)時撿了個抱枕一起帶走。抱枕當做枕頭墊在龍澤的頭部,藥箱放在龍澤的身邊,她不知道怎么處理槍傷,子彈有沒有傷及內(nèi)臟,傷口會不會發(fā)炎,強撐著身體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龍澤,“怎么辦?”“我再歇會。”他將薛彤一只手握在手中,“陪我一下,過會再處理這些?!?/br>薛彤跪坐在龍澤身邊,嘴唇微動說不出話,拿了藥棉蘸了酒精輕輕給他擦拭傷口周圍,子彈洞旁邊的皮膚發(fā)紅發(fā)腫,血還在不斷向外浸出。還好子彈似乎都停留在皮膚層面,龍澤體質(zhì)強悍,全力防備繃緊的身體韌性強,才讓子彈打得不深。高速的子彈進入,產(chǎn)生的動能對于周圍的肌膚不亞于一場小型核爆炸,不過對于全身防備的龍澤,沖鋒槍的殺傷力不算強,時間又只是一兩秒,他躲得快。龍澤仍睡在地上,拿起小刀和鑷子,他不需要目光看見傷口,輕輕劃開一條小口,用鑷子將子彈頭夾出,子彈是硬生生擊進血rou之中,嵌得緊,薛彤看得渾身發(fā)抖,拿了藥棉替他按住止血,擔憂問道:“真的不需要消毒嗎?”“不需要,我會好的?!彪m然他的動作看起來很輕松,但嵌入血rou依然痛得龍澤咬緊了牙關(guān),額上滲出密密汗珠。薛彤拿了塊紗布替他擦去汗水,胸膛的子彈被全部取出來,龍澤想撐著身體坐起來,尾巴往上身的方向繞過來。“尾巴上的要不我來取吧?”薛彤小聲問道,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實在不忍他繼續(xù)勉強,“如果你不怕疼得話。”“我不怕疼,你快點就好?!饼垵傻统脸雎暋?/br>薛彤咬了咬牙,刀片劃在白色的鱗尾上,血蔓延在周圍,紅色的藥棉扔了一地,薛彤從來沒有如此沉靜,心里雖痛,手上動作卻穩(wěn)重,將金色的子彈頭一顆一顆從他的rou中取出來。61決定子彈頭取出來后,龍澤躺在地上睡著了,薛彤也在堅硬的水泥地面躺下,依偎在他的身邊,十指相扣,不遠處的尸體也不會讓她害怕,橫陳在地上和一截截木頭沒有太大差別。太陽從東面緩緩西移,樹木的影子由長變短,又由短變長,外傷對于龍澤來說恢復得很快,他躺在地面睡到半下午,身上的傷止了血,結(jié)了疤,精神也好了不少。地面的血塊凝結(jié)成棕褐色,他微微皺了眉頭,拍了拍薛彤的背,“我先送你到外面的屋子睡一覺,我來處理這些?!?/br>薛彤把頭埋在他的肩窩,含糊道:“我不要一個人?!?/br>“我怕你看多了做噩夢?!饼垵奢p聲道。薛彤不言語卻是牢牢抱著他的胳膊。龍澤也不愿意把薛彤單獨放在一邊,想了想,開口道:“那你就跟著我?!?/br>他抱起薛彤,將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膛,一路走到停車庫開了一輛車出來,將薛彤放在后排車廂,回屋找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然后開始處理尸體。太陽沉入海水的時候,龍澤站在海邊高高的石頭山上,用尾巴卷起一具一具尸體扔入大海,生于自然,歸于海水,浩瀚無邊的大海以博大的胸襟成為這些亡命徒的歸宿。曾經(jīng)強壯的身體在茫茫海水面前渺小為一個小黑點,連浪花都掀不起一個就沉入水下,被海流卷著越?jīng)_越遠。薛彤站在遠遠的汽車旁看著他做這些,沒有喜悅,沒有悲傷,連同情都沒有半絲,心底卻是澀澀的,說不清楚是什么樣的感受,他們實在沒有那個能力將這些人入土為安,夕陽退卻了最后的光亮,西面的天空余了一抹絳紫色,晚風將她軟綿細碎的鬢發(fā)在耳后吹得恓惶。臨海而站的龍澤背影被暮色染成暗灰,堅挺強悍如同海邊的巨石。最后一具尸體在空中劃出弧線沉入大海,龍澤望著暗夜下的茫茫海水站了一會,夜風帶著咸濕的水汽涼涼地拂過一草一木,他的雙目濃黑如墨,凝著憂愁無法散開,良久,他轉(zhuǎn)身朝薛彤走了過去,昏暗夜色中,薛彤的身影嬌小而柔弱,大外套灌滿了風向后鼓起,他似乎想說什么,微動了嘴唇,最終仍是沒有吐出一個字。汽車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