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團撕扯開來的陰影撲在地面上。

覃小白抬手遮頭，看著車庫的方向。

涼涼的一絲水流灑落在手背，微一激靈，緊跟著一股巨大的水柱兜頭澆了下來，沉沉地砸在她的身后，沖得她幾乎向前撲倒。雷淵縱身過來及時拉住了她，整個人罩在她身上，裹著她的頭和后背，擋住水柱。

應該是消防水帶噴出來的高壓水柱，從二樓的窗戶跌落下來，沖力驚人，被重壓到根本沒辦法抬頭看，但是可以聽到馮旖在樓上興奮地大喊大叫——

“覃小白！你去死吧?。⊙筒凰滥悖。∴?！哈哈哈！??！你們都去死——”

因為水壓很難退回門廊，雷淵帶著覃小白向前逃。馮旖抱著消防水帶用力抬起，追著他們噴，一邊噴一遍歇斯底里地大笑。晏姐大聲吼她，大聲指揮人去關水閥。

雷淵拖著覃小白跑了好遠出去，水柱終于追不到。

覃小白跪坐在車道上，雷淵彎腰撐著腿，伸手摸了把頭臉上的水，后背被水柱砸得發(fā)麻，腦袋也蒙了。

馮旖還在樓上大喊大叫，罵人，叫人把水閥打開。中間夾雜著馮旎細聲細氣的勸說，還有晏姐一連串地訓她。有人跑過來查看他們兩個水淋淋的受害人，拿著大疊毛巾。

覃小白甩開蓋到她身上的毛巾，抬手捉住雷淵的手，用力拉，把自己拽起來。扶著他轉(zhuǎn)身走回去一步，面對著大宅，面對著二樓的窗。她抬起手臂，高高舉起兩只手，對著眼前的一切豎起中指，豎給馮旖，豎給這個建筑里所有的人或者鬼。

雷淵看著她笑，一只手扶著她，另一只手有樣學樣也跟她一樣高高豎起中指。

三根手指頭戳向天空，兩個人笑著，像一對瘋子。

☆、第29章

馮旖?jīng)_下樓，想跟覃小白打一架。

晏姐叫保安把她攔住了，馮旖罵人，抓保安的臉，他們牢牢抓著她不敢動手也不敢放。

就算保安們不太清楚這個家庭的權(quán)勢變動，晏姐清楚，晏姐對這個大宅里的員工明顯更有掌控力。

覃小白倒是很大度地沒有計較馮旖襲擊她，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不過就是告訴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借董郁的，被沖壞了。她順便給會計師打了個電話，取消馮旖下個月的置裝費，全部賠給董郁。

俞兆星的會計師，現(xiàn)在是覃小白的了。

她站在馮旖面前輕描淡寫地處置，明晃晃地示威，讓她知道今時不同往日。

馮旖張嘴想咬她，覃小白捉著她的臉捏了捏，回手撥了撥濕漉漉的頭發(fā)。晏姐眼疾手快遞給她毛巾，她拿著，隨手交給她的保鏢，拾階而上，一路滴著水滴走回屬于她的“領地”，像個剛剛登基的“女王”一樣。

她后腰的傷口很痛，撐著做出這種樣子，不能示弱。

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擁有了她本不該擁有的巨大財富和權(quán)柄，示弱沒有意義，只會讓這些遭受俞兆星傷害的家人更加肆無忌憚地報復她，徹底壓制，不給他們?nèi)魏巫魍鞲５目赡?，才是她的活路?/br>
雷淵跟上來，以“小白臉”的親密姿態(tài)攙住她的手臂，暗暗用力扶著她走上臺階。

收拾干凈，換過衣服再出來，那輛奧迪已經(jīng)等在門口了。

司機站在車門旁，晏姐站在大門旁，恭送覃小白出門，晏姐還跟她匯報已經(jīng)把馮旖鎖在一間客房里，讓她冷靜冷靜。

覃小白點點頭，不置可否。

司機要開車，雷淵笑嘻嘻地請他休息，自己來。他在新主人身邊的詭異地位讓其他人無法反駁，自動讓開。司機打開門請他們上車，雷淵坐進駕駛位，小心地檢查了電路、剎車和邊邊角角的車內(nèi)空間。

“怕有人破壞車嗎？”覃小白問。

“可能性不大，這車的警報系統(tǒng)挺先進，還有，對你的襲擊基本是一個地點一套方案，目前為止沒看到補充計劃，有點死板。當然對一個嬌滴滴大小姐本來也不用設定很復雜的殺人手段，現(xiàn)在對方估計已經(jīng)知道我參與了，就難說了?！?/br>
“我不是大小姐?！?/br>
“嗯，你是不死戰(zhàn)神?！?/br>
雷淵大概在講笑話，覃小白不是很想笑，也沒有看他，她偏頭看著窗外，車已經(jīng)緩緩開出來駛離了大宅。

相比兩天前進來的時候，似乎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她成了俞兆星的主要繼承人，從一文不名到億萬身家。又似乎什么也沒變，她還是跟這個家庭格格不入，還是有人要殺她，她也還是不得不跟這位“保鏢”同進同出，生死相系。

不過她知道了自己可能的死因，手頭多了一條線索，僅此而已。

言詩敏目前所在的公寓覃小白沒有來過，對言詩敏的印象不多，她嫁給俞兆星之后雖然息影了，各種活動并不少，經(jīng)常不在，除了俞培她也不是很關心其他的孩子。

她跟俞兆星一樣，只有在家庭聚會的時候費心扮演一下家長角色，慈愛地看過每個名義上的孩子，給大家分發(fā)禮物。不一樣的是，她可能連名義上的家長都不算，俞兆星沒給她法律認可的妻子地位，也沒讓孩子們叫她mama。俞兆星說叫她“言阿姨”，言詩敏說叫“言jiejie”。

考慮到俞培是俞兆星的養(yǎng)子，俞兆星的確睡了兒子的jiejie。

或者說，言詩敏拿弟弟當兒子一樣疼。

她對俞培真的是盡心盡力，如父如母，就不知道會不會為了他不惜買兇，不惜殺人。

如果真的是言詩敏，其實覃小白也想不到要拿她怎么樣，報警？送去某個地方強制休養(yǎng)？她可不想接手俞培。俞培一點也不乖，脾氣差得要命，而且是故意的。

覃小白不著邊際地想著，車開到了公寓樓下。

阿輝就在樓前停著的一輛車里，替他們守著看言詩敏的動靜，他打開車門跑過來，有點刻意地低著頭避免跟覃小白對視，覃小白以為是因為自己之前趕他走，沒太介意。

“雷哥，人還在16A，我剛剛上去裝推銷的敲門，開門的是個挺好看的大姐，應該沒錯。這半天也沒見她出來。”阿輝說。

“一女明星到你嘴里就成了挺好看的大姐了，你叫她大姐她沒打你？”雷淵說。

“大姐人挺好的，還勸我別搞推銷了，說騙人不好?！卑⑤x說。

“行，好，干得不錯，剩下就交給我們吧，你先回去忙別的去?！崩诇Y打發(fā)走了阿輝，轉(zhuǎn)頭看看覃小白，說：“走吧，上去見見這位人挺好的大姐?！?/br>
覃小白想了想，她記憶中的言詩敏不太可能造成這種印象，還是她對家人和對外人不同？倒是跟俞兆星夫唱婦隨。

這棟公寓樓位于市中心，老式建筑，除了地理位置優(yōu)越幾乎沒有什么可取之處，住戶魚龍混雜，安保近乎沒有，購置這么一間學區(qū)房應該是專門給俞培上學用。言詩敏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