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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醒了么?”門外傳來輕柔的呼喚,是他的貼身侍女懸鈴。鼻子里哼出個音,整個人懶洋洋的又瞇上了眼,直到鼻端竄入茶香,這才撐起在軟榻小憩的身,就著懸鈴手里的茶漱了口,吐入另一邊纓丹端著的水盅里。懸鈴喂了他再喝了一口茶,輕手輕腳的放下茶杯,取過溫?zé)岬臐衽两?,幫他將臉擦拭過一遭。伺候了這么多年,依舊會在接近的時候不自覺的屏息,只因為這張臉漂亮得過分了。先太后能夠成為唯一生下兩位先皇孩子的女人,原因估計可以從這小王爺臉上就可以瞧出端倪,這么美的臉蛋,不受寵才怪呢。相處愈久愈是發(fā)現(xiàn)他的難得之處,盡管出身顯貴,長相又精致無雙,私下里的性子卻沒有皇室貴胄一貫的嬌縱傲慢盛勢凌人。自當(dāng)今皇帝被先皇指為太子起,她和纓丹及門外守衛(wèi)著的魁栗、銀樺便指派到了他身邊作侍從,一直到先皇駕崩,皇帝繼位,他被封為靖王,出宮開府。貼身服侍了這么長日子,眼見他在外人面前北斗之尊不可一世,關(guān)起門來卻是懶洋洋的,偏愛發(fā)呆,布置好一床軟榻,幾本書籍一盞茶就可以耗掉一下午……也許是所需要做的事情太過沉重,他們貼身隨侍多年,一點點看著小王爺與陛下是如何攀爬得更高,如何站穩(wěn)腳跟,如何鞏固位置。陛下是光明之中的昂昂之鶴,小王爺就在陰影里披荊斬棘,小小年紀(jì)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精氣神。皇室里的黑暗就像個無底的旋渦,只要身為其中,就會永遠(yuǎn)被卷著往下吞噬,誰也無法干凈輕松的過日子。難得的可以閑下來,他幾乎都是以神智放空來度過時間。眼下,如玉的面容毫無表情,估計不是沒睡醒就是又在神游四方。懸鈴和纓丹輕巧的幫他梳洗,穿上外衣,系好腰帶,掛上佩飾,也不多說一句話,便彎身退下。留他一人安靜的發(fā)呆。又夢見母妃去世了,黑眸沉靜若水。那日他去請伺醫(yī)途中,被太子惡意阻攔,耽誤了時辰,等伺醫(yī)到的時候,母妃的身體已經(jīng)硬了。聞訊被放回來的阿兄緊緊攬著呆呆的他,守到了第二夜才見到姍姍來遲的先皇。那一時刻起,阿兄告訴了他今后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奪嫡。在那樣的一個處境里,想成為普通人活下去的權(quán)利都沒有,想要生存,只能拼命,不站到最高點,只有死路一條。一個半大的少年,一個幼童,偎倚著彼此,摸索著黑暗中的路,永遠(yuǎn)沒有盡頭的提心吊膽,想方設(shè)法絞盡腦汁的算計,整整十年,才最終結(jié)束了噩夢的日子,踩到了光明的邊緣。垂眼看著自己白皙纖細(xì)的雙手,弄死了多少人,才換得如今光明正大的呼吸。他一點兒也不后悔自己做下的那些腌臜事情,倒是很后悔自己為什么不再早一些明白這些是非,再早一些不那么幼稚,那么母妃好歹也可以活下來,阿兄也可以少受那么些罪。門簾子掀開,魁栗捧著個扁平的匣子進(jìn)來行禮:“王爺,這個是左丞命人送來的?!?/br>云游的神智歸位,微笑于好消息的到來,“隨我入宮。”出門上了馬車,聽著車外的紛擾,低彌的情緒一點點的散去,沒帶人服侍,自己從車內(nèi)小抽屜里找出甜酸的干果,丟一顆入口,喀啦喀啦嚼著,隨意翻看著車內(nèi)擺放的書冊,直到馬車入皇宮,說起來,他是除了皇帝唯一一個可以在皇宮內(nèi)可以乘馬車的人。馬車行至未央宮門,魁栗撩起車簾,“王爺,軟轎邊上候著?!?/br>一見如玉般精致的小小少年下車,早早守候的大太監(jiān)離殤立刻行禮下去:“靖王長樂無極?!?/br>他被逗笑,瞥了離殤一眼,少年特有的嗓音清脆潤耳:“一日見本王八回,回回長樂無極也太累了點兒吧?!贝钌闲θ轁M面的離殤的手上了軟轎,陛下和他關(guān)系親密,有什么事都往宮里跑,有時還因為太晚繼續(xù)歇在宮內(nèi),簡直和住在宮里差不離。離殤笑得眼睛都瞇成條縫了,籠著袖跟在軟轎邊上小跑:“王爺乃是陛下最寵愛的靖王,一天豈止才八回長樂無極,至少也得千兒八百回才夠呀。”他是自陛下被內(nèi)定為太子時撥到身邊的,一路跟下來,哪里會不知道陛下的心思。這位小王爺與其他王爺不同,是和皇帝同父同母的親親兄弟,雖年少,卻最得寵愛和重用。原因太簡單了,他就親眼見過小王爺還是八歲的年紀(jì)就能夠眼都不眨一下,利落的用匕首結(jié)束了企圖對陛下不利的人,這般心狠手辣又忠誠,哪個不愛,更何況容顏又是一等一的精美,光擺看都無比的賞心悅目。失笑,這溜須拍馬的功夫啊,隨口問:“你來接本王,陛下那兒呢?”離殤笑回:“離逝近身伺候著,陛下叮囑著要避開日頭,怕王爺曬著熱?!彪x逝與他同時開始伺候陛下,是最貼身的大太監(jiān)。他只是笑,到了清涼殿下了轎,整了整廣袖長袍,邁步自小太監(jiān)挑起的簾子而入,繞過門屏,見到案桌后自己最仰慕的男人,發(fā)自肺腑的微笑開來,抱拳一揖脆生生道:“參見皇兄。”伏案批閱奏折的男人抬眼見到小少年時,深邃的雙眼浮出笑意,低沉的嗓音渾厚如醇酒:“過來,玖兒?!?/br>一旁的離逝上了茶,便和離殤齊齊退下,到門外候著。皺了皺鼻子,都被封王爺了還被叫小字,實在有些叫人羞躁,只是那份親昵讓他怎么也拒絕不了。走過去,將先前魁栗入門前給他的匣子遞上去,“皇兄,這個是左丞獻(xiàn)上的?!?/br>匣子打開來,薄薄的幾封信,卻是幾位蕃王的暗地謀反證據(jù)。當(dāng)今皇帝劉邰瞥了眼信箋,將手上的朱筆擱置到筆架上,濃眉舒展墨眼含笑,無一不透露著滿意。微微抬起下頜看著桌前昂然而立的靖王劉旎,瞧著那俏美的五官顯著得意,所有的言辭只化為低笑一聲,欠身打開桌角的精美食盒,“這是新尋來的小點心,喚做玉糯,你來嘗嘗。”湊上前,剛打算用手拈,卻被劉邰喂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玉色點心,入口即化,余留滿嘴糯香。舔舔嘴唇,漆黑的眼兒笑若彎月,伸頭張嘴,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那笪埂?/br>“跟雛鳥一個樣兒?!毙χ帜榱藗€遞入那小嘴,用帕子擦拭粘了甜霜的手指,也不問他喜不喜歡了,看著他將一小碟六個玉糯掃得一干二凈,劉邰笑得滿是寵溺,“宮里廚子這般合你心意,搬回來吧?!北M管為了顯示圣寵封王出宮開府,可他還是希望兩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