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恕默不作聲。

姜醒看著他，慢慢地，笑容隱掉。她的臉更白了：“你說真的？”

陳恕直愣愣地看著她。

半晌，他突然別開臉，睫毛顫了顫，兩串水珠滾下。但沒等它們滾過面頰，他抬起手掌用力抹掉，仿佛它們從未出現(xiàn)過。

“你……”姜醒張了張嘴，聲音發(fā)澀：“你干嘛呢？”

陳恕竭力緩住情緒，沉著聲說：“沒干嘛?！?/br>
姜醒不問了，任他握著手。過了一會，說：“還是去急診處理一下傷吧，弄點藥抹抹也好?！?/br>
陳恕順從地點頭：“嗯，等會去。”

姜醒松了口氣，說：“你起來坐著吧，這樣不難受嗎?！?/br>
“我身上臟，就這樣待會?！?/br>
姜醒看了看他的衣服，確實臟得可以?！翱赐陚?，你就回去吧，我沒什么事，而且我姐晚上留在這。”她說。

陳恕嗯了一聲。

姜醒看他這么聽話，心情緩和不少，這才問起白天的事。

陳恕把后面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最后說道：“沒事了，他們還在警察局關(guān)著?！?/br>
姜醒皺了下眉，問：“那個人真是你堂叔嗎？”

陳恕點點頭：“嗯。”

姜醒遲疑了一下，繼續(xù)問：“怎么會欠他錢？”

陳恕說：“以前借的?！?/br>
“是高利貸嗎？”

陳恕頓了頓，應(yīng)道：“差不多?！?/br>
姜醒沒再細問，猜測應(yīng)該是他家里以前借的債，現(xiàn)在人家找他來還了。

思索了一瞬，她又問：“今天帶去的錢呢。”

“在警察局?！?/br>
“你哪來那么多？”

“跟同事借的?！?/br>
問到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陳恕站起來，松開了姜醒，轉(zhuǎn)身看到姜夢走進來。

姜夢看了看他們，視線落在陳恕身上，說：“不早了?！?/br>
陳恕點了下頭，回身望向姜醒。

“姜姜，我走了?！?/br>
姜醒笑笑：“快去看傷?！?/br>
陳恕應(yīng)了，彎腰捏了捏她的手指，“你好好養(yǎng)傷?！?/br>
“嗯。”

陳恕深深看了她一眼，說：“再見?！?/br>
“再見。”

☆、第38章

陳恕離開了病房，并沒有去急診室，他又在門外坐了一會。

姜夢走出來，看了看他，說：“姜姜讓你去看看傷，你還是去一趟急診室吧?！?/br>
陳恕沒有作聲，像沒有聽見一樣。

姜夢又說：“今天我媽講的話不是假的，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對姜姜更不放心了，等她好一點，我們會帶她回家，以我爸的脾氣，如果知道這事，不可能再讓她離家了?！?/br>
見陳恕始終低著頭，姜夢內(nèi)心嘆息，卻還是說道：“我看你心里也清楚，你們兩個是不可能了。姜姜性子軸，人又拗得厲害，我們說多少，她都不會聽，只有你……”姜夢遲疑了一下，“你如果真在意她，就當……幫個忙吧?！?/br>
姜夢把話說完，等著他回答。

半晌，聽到陳恕低聲說：“我不想幫什么忙，一點也不想?！?/br>
他站了起來，神情更加憔悴，緊緊蹙著眉說：“但你們說得都對，我有什么資格……”

姜夢不知說什么。他眼里的痛苦真真切切，很難忽視。

姜夢只好沉默著。陳恕也沒有等她說話，他站了一會，就離開了。

陳恕回到家已經(jīng)過了零點。

他到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樣子。

臉腫得厲害，又青又紫，的確難看極了。

難怪她說毀容了。

……這么好的臉，真毀了，我就不喜歡你了……

這聲音竄進腦袋，陳恕怔了怔，接著佝下頭，臉埋進盥洗池。

自來水兜頭澆下，一路涼到心底。

*

第二天，陳恕沒有去上班，傍晚他去了醫(yī)院，但沒有進病房，只從門口小窗看了一會。

離開時，在醫(yī)院門口碰到了林時。

兩人擦身而過，林時回頭喊了一聲，陳恕停下腳步。

“談幾句。”林時說。

見陳恕沒動，他又講，“關(guān)于姜姜的事?！?/br>
他們走到了住院部前面的大樹下。

林時直截了當?shù)卣f：“其實你沒有必要再來了?！?/br>
陳恕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姜姜今天沒發(fā)燒了，過兩天她會出院，這邊有我和她的家人照看，不會有什么事?！绷謺r把話說完，看了看住院部的大樓，說，“阿姨不讓你見姜姜，你這樣白跑有什么意思，不如把精神放到別的地方?！?/br>
“你說完了？”陳恕終于開口，他看著林時，目光罕見的陰沉。

林時笑了一聲，“別這么看我，我純粹好意給你忠告，不屬于你的東西，別浪費時間，及時止損才夠明智?！?/br>
陳恕緊抿著唇，目光更加陰冷，他對林時說：“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br>
林時故作詫異地挑了挑眉，“哦？說說看?！?/br>
陳恕說：“她也不是你的?！?/br>
林時的臉色驀地變了，眉眼瞬間冷凝。

陳恕盯著他，緩慢地，又說了一遍：“她不是你的?！?/br>
林時雙目發(fā)紅，猛地揪住陳恕的衣領(lǐng)：“她是不是我的，還輪不到你來說?！?/br>
心口郁氣氤氳，林時憤怒至極，眼底冒火，“你他媽害她傷成這樣，再敢靠近她試試？你試試！”

又想起姜醒流血昏迷的情景，林時胸中火氣攀升，理智滅頂，不等陳恕開口，一拳砸過去。

陳恕沒躲，這一拳砸在左臉，他嘴里立時嘗到腥甜。

林時又出一拳，陳恕偏頭閃開，捏住林時手腕猛地一推，從鉗制下掙脫。

林時趔趄了一下，站定身體：“知道還手才有意思?！?/br>
陳恕說：“我不跟你打架?！?/br>
“懦夫。”林時冷笑。

陳恕不再理他，轉(zhuǎn)身走了。

*

姜醒在醫(yī)院住了三天，沒有再發(fā)燒，除了還有些輕微的腦震蕩癥狀，其他都有好轉(zhuǎn)。她想出院，但姜母不讓，只好又留了一天。

這期間，姜醒沒有再見到陳恕。她已經(jīng)覺察到不對，心靜不下來。

之前警察做筆錄時帶來了她的手機，但摔壞了。等到第三天，姜醒求姜夢幫忙買了新的手機，晚上，她給陳恕打了個電話，響了好多聲才接通。

“陳??？”

“姜姜，我在?！?/br>
聽到熟悉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