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晃地徐徐往后退。

而他，并沒有阻攔我，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看著犀角杯中的美酒，他側(cè)面的輪廓完美而清晰，半晌，他捏緊手中的杯子，仰頭，將酒一干而盡！

然后他將酒杯往桌上隨意一拋，長身立起，對白將軍說道：“承蒙將軍盛情款待，本王今晚盡興得很。在此先行謝過，改日還請將軍也到王府一敘，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就先行告辭了！”

白將軍待還要上前挽留，洛宸天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兄弟倆還要這么見外么？！”

說完，朝眾人一揖手，便邁著方步離開，也不再看誰一眼。

……

琉璃在我身后，扶住我嬌軟的身子，低聲道：“小姐，你醉了……”

我回眸笑道：“是呵，我，我醉了……”言語間我無力地倚靠在琉璃的身上，伸手舉袖掩面，悄然擦去了已流到頰邊的兩行清淚。

再抬起頭時，看見的卻是沫連水的一張醉紅的笑臉，他也已醉了八九分。

他為我撫掌大笑道：“妙啊妙啊，此舞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賞！今日九姑娘一舞，讓沫某為之折服驚嘆哪！”

我倚著琉璃，覺得自己酒醺耳熱，心兒突跳，醉意已經(jīng)一點(diǎn)點(diǎn)地將我的神智一點(diǎn)點(diǎn)吞噬掉。我嘻嘻低笑道：“過，過獎了……”

不單是我醉了，阮靜橋、絕絕、白子蓮與趙如姿幾人也俱是面色緋紅，嬌慵無力地由丫鬟扶下去休息了。

沫連水看著我，道：“拈花弄月無聊客，獨(dú)對佳人舞一場。此次花會，沫某來得值！”

我搖搖晃晃、懵懂地聽著他的言語，卻已無法去思考他話中的意思了。

我打起精神看著沫連水，驀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將纖手伸進(jìn)袖子中尋找，但，怎么摸索，我的袖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汝嫣讓我交給沫連水的那封信?。?/br>
我微微出了一身薄汗，心中好一陣惶惑，我，我竟將信箋弄丟了?。?/br>
沫連水見我臉色突變，便問道：“九，九姑娘，出了什么事么？”我搖搖頭，心里已是一片慌亂。

我們風(fēng)塵女子最忌情動，素來為人所輕賤，汝嫣的這封信箋想必是對沫連水表達(dá)傾慕之情的，萬一落到旁人手中，豈不是落人笑柄？

若被人知曉歡喜閣的紅牌竟對風(fēng)流才子主動青睞示好，不僅會讓汝嫣的客人流失，而且還會被人詬病，說她自不量力，勾引魅惑男人。

我，我怎么如此糊涂，竟在酒醉歌舞間，將此情箋給遺失了呢！我該如何給汝嫣一個交代？！

正在惶恐間，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九姑娘，怎么了？”原來是白將軍。

我的頭已經(jīng)昏沉地抬不起來了，心里亂作一團(tuán)，只是囁嚅著道：“沒，沒什么……”

白將軍見我滿面緋紅，站立不穩(wěn)，便低聲說道：“天色已晚，今兒九姑娘若不嫌棄，就在敝府上住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如何？”

琉璃見我娥眉輕蹙，目光游移，全身已醉得綿軟，便替我向白將軍答謝道：“那就多謝將軍了……”

白將軍頷首，正待叫丫鬟領(lǐng)著我們?nèi)バ菹?，卻見洛宸天的貼身侍衛(wèi)錦衣匆匆由門外進(jìn)來。

她見了白將軍深施一禮，道：“將軍，我家主人讓我給九姑娘捎個話?！?/br>
白將軍聞聲面色一沉，但還是勉強(qiáng)笑道，“姑娘請便?！?/br>
錦衣近前，對我附耳低語道：“九姑娘，洛王爺說了，若是九姑娘想要拿回丟失的東西，現(xiàn)在就隨我出去，王爺在馬車上等你……”

“丟，丟失的東西？！”我原本緋紅的臉竟至有點(diǎn)發(fā)白。

我探手入空空如也的衣袖，看著錦衣，眼中有著詢問，她卻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嚴(yán)肅。

錦衣轉(zhuǎn)身對白將軍恭謹(jǐn)?shù)溃骸皩④姶驍_了，奴婢要帶九姑娘離開……”

白將軍沒有應(yīng)聲，卻直視著我，徐徐道：“九姑娘，若是你覺得身體不適，不想出去吹風(fēng)，那就在將軍府里休息，待明日再走。不用去想太多，一切有我。”

說著目光堅(jiān)定，似是不想讓我勉為其難，暗示他愿為我擋著。

我感激地看著白將軍，低聲道：“多，多謝將軍的好意，阿，阿九心領(lǐng)了，但，但是——阿九還是要隨錦衣侍衛(wèi)離開——”

我能不去么？我深諳洛宸天的個性，若是有人敢違逆他的命令，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更何況他手中還有被我遺失的汝嫣的情箋。

我朝白將軍施了一禮，抬起頭來，頭重腳輕地站不穩(wěn)，差點(diǎn)一頭栽倒在地。

白將軍連忙伸手來扶，錦衣卻早他一步，與琉璃攙扶著我，徑直出了大廳。

白將軍看著我們遠(yuǎn)去的身影，目光一暗，那雙久經(jīng)磨練的粗糙大掌已在身側(cè)緊緊捏握成拳，指節(jié)竟已泛白！

……

茫然混沌間，已隨錦衣走了許久。

錦衣帶著我和琉璃，出了將軍府，正朝一處僻靜的小徑而去。

錦衣一邊扶著我走，一邊低聲道：“阿九，你怎么喝醉了？王爺，王爺很不悅呢……”

我睜著醉眼，腳下虛浮，我咯咯笑道：“他，他不悅，我，我還不悅呢……他又是，是誰，憑什么不，不悅？！我又不要，不要他管！”

錦衣與琉璃對視一眼，都默契地不再回應(yīng)我的話。

我左瞧右瞧她們，想從她們的臉上尋找答案，卻直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燙，越來越脹。這涼風(fēng)一吹，不僅不能讓我清醒，卻反而讓我更加迷糊了。

我站住了腳不肯再往前走。

我甩開錦衣與琉璃的手，蹲下身來，將頭埋進(jìn)膝蓋里，道：“不，我不走，我，我不去……”

錦衣忙俯下身來，輕柔低聲撫慰著我：“阿九，乖，快隨我去吧，不然王爺要發(fā)怒了……”

我埋首嗚咽道：“錦，錦衣，我，我不要去，不要去……他，他是個壞人，壞人……”說著我抬起眼淚汪汪的眸子，哀求著錦衣，“錦衣，你送，送我回歡喜閣吧？”

錦衣看著我，明亮的眼眸里也有著同情的淚水，但她沒有說話。

我見錦衣不語，便轉(zhuǎn)頭用力抓住琉璃的手，道：“琉璃，咱們，咱們回去……”

琉璃低垂下頭，紅了眼眶，卻也不應(yīng)我。

枉自我曾經(jīng)是花妖，如今卻手無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