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身上禁錮的枷鎖終于消失，神色無比放松，蒼白的嘴唇顫抖幾下，好像說了什么。

蘇柔睜大了雙眼，俯下身子，將自己的耳朵湊近，輕聲道：“你想說什么？”

程澈氣息微弱，用氣音顫巍巍道：“我……我喜歡你……”

蘇柔猛地捂住了嘴，卻感覺到自己指尖的冰涼，“我知道……我知道……”

“……就像偷了朋友的東西……甜蜜……負罪感……”他的話語斷斷續(xù)續(xù)的，蘇柔卻從依稀聽到的詞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程澈真是個傻瓜！

她雙手捂著臉，心揪成了一團，嗓子里就像被什么紙團塞住了，梗在那里不上不下，直讓她喘不過氣。

“向……日葵只是……葵，不是……玫瑰，謝謝……我的夢?！?/br>
“不，我喜歡向日葵，我喜歡有你陪伴的每一個溫暖的日子，程澈……”她攥住了他蒼白的手指，手指相扣，卻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愿望從眼前刷過——

“勿忘我，蘇柔可以完成所愿?！?/br>
然而她的愿望是重生。

他拼命地掙扎著，輕輕地，宛若蝴蝶停留一般，在她的耳垂上印上了一吻，而后身子往后一摔，整個人像是落入了時空之湖，迸濺出帶有背景顏色的水花，他整個人卻像是褪了顏色一般，慢慢地消散著……

她猛地撲了過去，卻只摟住了一灘水，他成了水中的倒影，因為她的突然來襲而破碎掉了，她呆呆地坐在地面融化成的積水里，神情惶然。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是每次她將要換世界時都會產生的感覺，這么說……她是完成此世間的任務了？

然而，這個世界正在慢慢崩塌，周圍的景物慢慢地柔軟地垂落下來，融化成一灘水，積攢在地面上。

“宋唐！”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朝還沒有完全消失掉的街道上狂奔，足下的地面不斷濺起晶瑩的水花，積水越來越深……她的腳步也越來越重，等她爬上已融化了一半的畫廊二樓的時候，那里只剩下了他房間里的地面。

蘇柔猛地攥住地上的畫板，上面是已經畫好的她的素描相，她無聲地哭泣著，淚水模糊了雙眼，也模糊了整個世界，就在她偶然將畫板翻過來的時候，一趟模糊的字跡彎彎扭扭地走進她的眼中，她慌慌張張地擦著眼淚，睜大眼睛，努力去看——

“我摘走了玫瑰，卻無法讓她芬芳；為了她的芬芳，我送她一個世界?！?/br>
蘇柔猛地將那個畫板攬進了懷里，死死地抱住，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找到慰藉和依靠。

然而，背后好像突然有人抱住了她，蘇柔猛地一怔，正要回頭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不要回頭，永遠都不要回頭。”他緊緊地貼著她的后背，溫柔地帶著玫瑰香氣的吻落在了她的后脖頸上，一如他現在的體溫，濕濕的，涼涼的。

“永遠向前，不要回頭，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樓層宛若瀑布一般，陡然變成水簾落下，她的眼前暈眩，仿佛世界倒轉，時空輪換。

她沒有看到在她的身后，宋唐露出一個無比溫柔又釋然的笑容，看著她，直到她消失在眼前。

他半跪在積水中輕輕一笑，站直了身子，頭頂是黑暗的不見起始和盡頭的時空，腳下是明亮清澈的水池，他對著水面輕輕踹了一腳，笑道：“你還不出來嗎？”

下一秒，他面前的水面出現了變化，水流朝兩邊分開，一個人影慢慢坐了起來，程澈扒拉了幾下頭發(fā)，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原來真的是你?！?/br>
宋唐走到他的面前，朝著他的胸膛來了一拳，“難道你還真的打算背著我NTR了我女朋友？”

程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唐眉眼柔和下來，朝他遞出了手，程澈拉著宋唐的手，一用力站了起來。

“謝謝了，宋。”程澈擺擺手，一如往常一樣打招呼，好像并未對宋唐還能活在時空的夾縫中做出更大的反應，但是，這種自然而然的態(tài)度確實讓宋唐覺得舒服。

“這里是哪里??？”他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宋唐皺著眉，眉心上的朱砂痣鮮紅欲滴，仿佛有些生氣的樣子，“你……做了什么交易才能過來的吧。”

程澈摸了摸腦袋，故意裝傻道：“哎？我并不知道啊。”

宋唐撩了撩頭發(fā)，指尖揉著眉心，面露苦惱道：“我已經付出了足夠多，你……真是……”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卻逗樂了程澈，程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陽光道：“兄弟，不要擔心啦，我自己選擇的路我跪著都會走完?！?/br>
宋唐望著眼前蘇柔曾消失的地方沉默了。

世間一切都是守恒的，沒有什么是付出了很少的代價就可以成功的，蘇柔想要重獲新生不僅僅需要那些人的愿力，更需要有人為她鋪平道路。

當初，在畫室他打算以獻祭自己為代價，使得蘇柔可以早日回歸現實，可惜被她的誤闖打斷了，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也明白他想要多多看看她的心思，才讓他準備多時的結果功虧一簣。

蘇柔，對不起……他實在太想念了，沒有她的時光，是死一樣的寂靜。

如今，他也只能看著原定計劃慢慢來了。

“我一直想問，你該不會就這樣默默看著她跟我……”程澈臉羞愧的紅了起來，手指撓了撓耳朵。

“那又有什么呢？”宋唐仰頭看著暗色的天際，聲音輕的恍若一吹就能散掉的青煙，“我不在乎……我只要她，或者說我只要她在?！?/br>
程澈似乎被他的話所觸動，輕輕應了一聲，低下頭，有些出神地望著自己的倒影。

他想他跟宋唐比起來確實是太自私了，可是，當他們兩個先后在自己生命中逝去的時候，有沒有人來想過他的感受？他該怎么辦？

自從他與家里人決裂后，他們幾乎成了他的全部，成了他的家人，世界上只留他孤單一人又有什么意思，所以這次的世界里，他選擇自己先死去，他想讓兩人也能體會體會他的感覺……

可是，事到臨頭，當他無力地躺在地面上，疼痛漸漸麻木，生命緩慢流走的時候，程澈突然不舍了，不舍得蘇柔為他落淚，不舍得她為他痛苦。

他其實是希望蘇柔永遠幸福的啊……

他想起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