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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緊張。可是看著他因為不斷打聽望月和寒煙的下落,和每日照顧香川而逐漸凹陷下去的眼眶,錦霓心中一酸,手覆上去,便落下淚來。“是我連累你了……”她的手被他握住,細細在唇邊蹭著,溫潤的男人輕笑,“你又是沒睡醒,想必在說著癡話?!?/br>被抱在懷中,像是珍寶一般的呵護著,錦霓不禁輕聲啜泣起來。“哭什么,跟個貓兒似的,孩子在肚子里,已經(jīng)能感受到娘親的心情了,總哭對孩子不好?!?/br>不嗔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柔聲哄著。果然,抽了幾聲,她的眼淚止住了,像是怕被腹中胎兒知道似的,還趕緊用手背抹了抹臉。“不嗔,香川他,真的醒不過來了?那我每日跟他講話,他是聽見聽不見?”錦霓憂心忡忡地,仰起頭,邊撫著肚子邊問道。事關(guān)香川的身體,不嗔便再說不出半句哄勸之詞,他垂首沉默半晌,低聲嘆道:“你知我必會全力而為,只是這一次,他自己不愿醒來,我也無法?!?/br>錦霓剛要接口,不妨良燦在外面喊了一聲“師父”,聲音里透著急切。兩個人都是一驚,良燦性子冷,這樣失常,難道是……果然,待兩人奔至香川的床前,只見干凈的床鋪上,滿是濃稠的鮮血,再看躺著的人,嘴角都是殘血,卻仍是緊閉雙眼未曾醒來。“不嗔,怎么可能?香川一直好好的……怎么會……”錦霓看清眼前,慌得險些坐在地上,一把抓住不嗔,死死掐著他的手。不嗔也是一臉吃驚,趕緊上前把脈,只見他臉色幾變,終于顯出一絲惴惴不安來。“良燦,快帶錦霓出去。”說罷,不嗔狠下心,急速出手,點了錦霓的昏睡xue,一把抱住她,將她送到良燦懷中。“若我有任何事,記得送我回西域。”他臉色冷峻,似是不舍,又伸手在睡過去的女子臉上輕柔一探,終是狠心收回來。“師父,你?”良燦眼神凌厲,在不嗔臉上尋找著蛛絲馬跡,聽了這話,心下一沉。“師父,你若有事,我一定不會管她,你自己的女人,你自己管!”說罷,良燦將錦霓打橫抱起,踹開門便往外走。一股酸澀的熱脹感涌上眼眶,他知那是良燦以此來告誡自己不可妄為,可,他沒得選擇。若他散了一身武功,能將他救活,想必,她是高興的吧。錦霓是因心口的一陣絞痛而驚醒的,幽幽長嘆了一聲,憋悶得她急促地喘了幾下,這才透過氣。聽到響動,睡在不遠處椅子上的良燦醒來,幾步走近,黑暗中,他的眸光暗沉,一手揭開紗帳,俯首地深深凝視著她。“哪里不舒服?”錦霓強忍,顫顫巍巍地伸手,握住他的手,他微躲了一下,然后包住她的手。“香川,不嗔他……”他抿唇,那只空著的手,下意識地想要撫上她蒼白的臉頰,卻又在半空中頓住。“師父在救他。”他的手上重了一重,似乎在叫她放心。錦霓像是松了一口氣,眼神卻又恍惚起來,腦子里正混沌著,冷不防良燦忽然開口道:“若是我?guī)煾概c汲香川,只能選一人,你可如何抉擇?”只能一人,如何抉擇。她猛抬頭,怔怔地看著他復(fù)雜深沉的目光,不由得喃喃道:“抉擇?”良燦卻忽而踟躕起來,不知該不該告訴她自己的猜測,頓時也煩躁起來,松開了汗?jié)竦氖郑脨赖溃骸拔也恢?!我只知道,教中有一門奇術(shù),說是如何救活那些半死人……”半死人,意指只剩下半條命的人,他們或沉睡不醒,或命懸一線。據(jù)說百十年前,西域神教當時的教主有一心愛之人,在一次教徒叛亂的內(nèi)戰(zhàn)中被人所傷,待那教主救下她時,堪堪只剩下一口氣,只是男人不肯放手,竟不惜用教中未曾有人用過的換血術(shù)救之,竟然真的救活了愛人。只是這奇術(shù),在神奇的同時,也使救人者與被救者雙方都承擔(dān)了巨大的風(fēng)險,弄不好,救不了受傷之人,連救治者也會被反噬,丟了性命。“你是說,要么,都活,要么,都死?”聽完了良燦的解釋,錦霓的一張臉白得已經(jīng)慘淡,透著青色,她握不到他的手,便用力地捏住床沿,直捏得指尖發(fā)青,也感覺不到疼。“要么都活,就是死,師父也不會叫他死?!?/br>“他知你對汲家人有愧,拼了命也會替你治好他,權(quán)當做是報恩,免得你一世都活在愧疚中。這樣一來,他怎么會讓汲香川死,怕是拼了命,也要護他周全?!?/br>良燦冷笑一聲,然而卻無半分憤憤,面色倒是平靜如水,像是早就想清楚了個中利害。他每說一個字,她心便往下沉一分,待他說完,錦霓已經(jīng)一把推開他,跳下床便要奪門而出。看出她的心思,良燦一把抓住她,輕易地將她制服,沉聲怒道:“你現(xiàn)在過去,你要害死我?guī)煾该???/br>在沒有護法的情況下,已經(jīng)是鋌而走險的一步,若是她貿(mào)然闖進去,驚到不嗔,后果簡直不堪。錦霓想通了這一點,動作一僵,終于還是克制不住,在他懷中無聲地哭了出來。“良燦,我該怎么辦,怎么辦……”少年眼眶一酸,卻只得隱忍,猶豫片刻,終是將她摟在懷中,口中低低道:“信我,不會有事,不會……”可是,他也捏了一把汗,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懼。少女柔婉綺旎的聲音,和著夏夜的涼風(fēng),繾綣纏綿,風(fēng)華絕艷。“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懵懂少女時聽這首,只覺薄薄的輕愁也泛著詩意的美麗,艷麗的幽怨,而今早已脫胎換骨,再一次吟出聲,心中不覺苦澀。月凈蟲鳴,錦霓守在門口,不敢打擾,只因房中有兩個她生命中極為重要的男人。透過半掩的窗,那微醺的燭光閃爍了幾下,她的心也頓時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