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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殷也好,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天總會憶起最初在門派的時光,那個時候就殷真心對我好,可我一直沒有正視他的感情,如今,不知該惋惜彼此錯過,還是該慶幸不會拖累他……至于你,毒瑾,你愿幫我入殮,是你對我的仁義,我感激你,但那不是你的主子所樂見的,不然‘她’也不會費心讓申屠瘋子來動刀了?!?/br>我說這話,不為試探,只是陳述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實——怎么看申屠瘋子跟毒瑾都不是上下級從屬關(guān)系,申屠瘋子感興趣的是煉制蠱王的過程,而毒瑾的目的似乎只是親眼見證我的死亡。“你猜到了什么?”毒瑾的表情沒有太大的波動,給我塞了一口粥,淡淡道:“我從沒發(fā)誓對任何人效忠,何來的主子一說?!”我將他的話當(dāng)作辯詞,也不特意堅持,只是砸吧砸吧嘴,道:“你也知道,我整天在缸里沒事干,就只能靠胡思亂想來打發(fā)時間。本來我是毫無頭緒的,但一想到你跟申屠瘋子,許多以往被我忽略的事突然聯(lián)系起來了,思路逐漸清晰成形?!豹q如拼圖游戲一般,雖然現(xiàn)在還不完整,但已足夠……足夠能猜出毒瑾及申屠瘋子背后之人了。毒瑾不語,意味深長地瞟了我一眼,繼續(xù)喂粥。見狀,我若無其事地問道:“我聽過很多關(guān)于你以前的妻主公孫大人的傳聞,她是武將,長年在外地駐守,因傷被召回堰都后才成家的。那么,你們是怎么相識的?”“為什么提起她……”毒瑾手中動作微頓,眸間隱約閃過異樣,道:“她在門派養(yǎng)傷的時候,藥光派我去北院照顧,所以,一切都順理成章,不是么?!”“她是怎么死的?不要跟我說什么意外?!毖b作沒看到毒瑾的冷眼,我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是意外是什么?三司會審都是以意外結(jié)案的,沒有人需要對公孫丠的死負(fù)責(zé),而她的死也不會牽連到任何人?!蔽易⒁獾蕉捐獩]用尊稱,對自己的妻主是直呼其名的。“據(jù)我說知,五年前朝中大臣的派系分布不似現(xiàn)今這般微妙,那時一部分人以恭王女馬首是瞻,一部分則亦步亦趨跟著左相大人,還有的就是墨臺氏的血脈及姻親。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公孫大人的升遷速度那么快,差一點就當(dāng)上五營統(tǒng)領(lǐng),掌控皇都百萬禁軍,我很好奇,她是跟誰站在一起的?”“如果是你,你會選擇站在哪一邊呢?”毒瑾不答反問。“墨臺氏的事,出于立場問題,我不予置評。就說冉燮左相吧,怎么說你也是從‘生死門’出來的,算是她府里的人,她照顧公孫大人合情合理;而恭王女,不管她對兵權(quán)有沒有野心,都不會希望公孫大人被他人拉攏,若不能為她所用,留著反倒礙事……”我沉吟,偷偷瞄了眼毒瑾,見他面無慍色,遂大膽說道:“貌似……不管公孫大人站哪一邊,她都死定了,升得越高,死得越快,她在步步高升的同時,就應(yīng)該有這樣的覺悟。”毒瑾突兀地停止喂食,聲音寒了下來:“既然你已經(jīng)下了斷言,還問我作甚?”“我這不是跟你探討一下嘛,你不愿聽,就當(dāng)我自言自語好了!我想說,公孫丠真蠢啊,一心貪戀高官厚祿,看不清形勢,不曉得急流勇退,要不請旨外放要不借機左遷,怎么都好過丟了小命吧?!”我煞有其事地嘆氣。“說的簡單……”毒瑾似乎說了什么,但他的聲音過輕,我一時沒聽清,正待開口詢問,忽然眼前一花,他已經(jīng)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望著我,語帶諷意:“誰人問過她的想法?又有誰人給過她選擇?表面上是榮耀加身,卻一步步被推上風(fēng)頭浪尖,最終淪為派系斗爭的犧牲品!無數(shù)犧牲品中的一個!”恭王女加墨臺府加左相,正好構(gòu)成世上最穩(wěn)固的形狀——一個相互制約的勢力三角——往好的方面說,朝廷的基石堅牢,不易出現(xiàn)朝綱不振、政局動蕩、jian臣橫行的局面,同時也意味著,倘若有人意圖打破那樣的格局,必須耐心地各個擊破,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仰頭,將毒瑾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心里微有打量,口中繼續(xù)問道:“看來你心里一直很清楚公孫大人猝然離世并非意外啊……你之所以如此篤定,是不是有人跟你透露過什么內(nèi)情?”“篤定有什么用?恭王女是皇親、墨臺府算國戚、左相居百官之首,無論是她們之中的誰要公孫丠死,都跟掐死一只螞蟻般容易!好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盛世朝堂啊!”毒瑾冷笑。聞言,我沒立刻接話,不確定毒瑾是故意避開敏感人物不提,還是難抑內(nèi)心的情緒。其實,在我看來,要公孫丠死并不容易,不然就不會采取那么麻煩的殺人方式了——或許公孫丠最初遭遇的真的只是一些小意外,或許動殺機的不只是一兩人,或許大家動手時都顧慮做得太明顯而被他人抓住把柄……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當(dāng)公孫丠“走霉運”的傳言不脛而走之后,有心人就開始著手制造意外,于是死亡陷阱豁然誕生——該感慨一句,果然是團(tuán)結(jié)力量大??!“那個……恕我冒昧,你把你的妻主公孫丠之死歸咎給恭王女、墨臺氏跟冉燮左相的同時,不覺得自己放過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人嗎?”我委婉地把話題帶回去,只為驗證心中的猜測——那個見死不救的人,那個推波助瀾的人,那個真正得益的人。“難道你在懷疑我?”毒瑾面露薄怒。他的五官天生妖嬈,說通俗一些,就是怎么看都像不安于室的狐媚子,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張臉猛然肅起,竟讓人感到颯颯殺氣。“當(dāng)然不是。”否認(rèn)的話語脫口而出,我正色道:“你一心渴望脫離門派,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即是公孫丠,你何嘗忍心毀去呢?”一如我決定握住墨臺妖孽的手的時候,帶些焦慮,帶些彷徨,但是更多的是對新生活的期待——那樣的心情,我怎會不懂?!“毒瑾,你曾說我們倆同病相憐,那么,如果說這世間真有什么人可以了解你,那人必定是我。以前在門派,我覺得外面的世界距離好遠(yuǎn),根本看不見出路,因為想得太多,所以不敢輕易逃離,而現(xiàn)在,好不容易擺脫藥光了,前方依稀有路,卻又看不見光……我好不甘心啊,我想要的不過是平平淡淡的生活,這個愿望奢侈嗎?”我越說越精神,越想越火大,一掃先前悲涼的心境,抓住時機挑撥鼓吹:“你與其費神想象自己會如何死,不如好好規(guī)劃將來的生活,趁著還能自由行動的時候離開你的主子,離開皇都吧!哪怕只有一絲希望,都別放棄,即使遍體鱗傷也掙扎著走出一條活路,不為任何人,只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