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0
恩師太慫恿。我不加思索地?fù)u頭,閑閑地品味杯中物——故事聽聽就算了,沒必要攪和其中。慈恩師太瞪圓了雙眼,不滿地叫道:“你就不問我,淑皇子為什么要我?guī)x開嗎?”私奔的理由還需要問嗎——我是想這么說的,一抬眼就接觸到慈恩師太不大友善的目光,于是我從善如流地問道:“淑皇子為什么要跟您私奔呢?”仿佛就等我問這句話,慈恩師太立馬回道:“因為我們倆不是私奔啊!那時候,先帝身體每況愈下,她有意將淑皇子許配給朝中有野心的中下品階的年輕臣子,可淑皇子早已有了心儀之人,堅持要自己選妻主,先帝素來寵愛淑皇子,卻唯獨在此事上不予妥協(xié)。淑皇子情急之下找我商量,適時,我偶然從御醫(yī)院的吏目那兒得知先帝至多三年壽命,所以……”所以您被流放,純屬自作孽不可活,還真怨不了別人——我在心里接道,沒再理會慈恩師太一遍又一遍地述說淑皇子的痛苦與無奈,兀自思忖他處。看來,先帝嫁淑皇子,并非隨性之舉,而是君王馭臣的權(quán)術(shù)。由于朝臣是通過“舉薦制”入仕的,必然會形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局面,上品的官員,彼此關(guān)系微妙,家族勢力盤根錯節(jié),同榮辱共利害。我篤定墨臺氏當(dāng)年在朝中必是權(quán)勢熏天。先帝在駕崩前的三年就開始布置棋局,顓頊燁瓊年幼,無法真正掌權(quán),先帝索性改立墨臺鳳后所出為太女,一面是為了安撫墨臺氏,一面是希望借墨臺氏打壓其它蠢蠢欲動的勢力。同時,先帝又對墨臺氏心生忌憚——這點從她臨終前逼墨臺遙立誓就可窺知,先帝想方設(shè)法培植新的勢力與墨臺氏以及其他勢力集團(tuán)達(dá)成權(quán)利的制衡,新勢力的人選自然要從中下品階的官員中挑選了,于是,淑皇子注定成為先帝的一枚棋子。“……也就是說,淑皇子當(dāng)時只是想暫時離開堰都,待先帝駕……不是,待新皇登基之后再回來?!贝榷鲙熖牸?xì)靡遺地描繪淑皇子私奔的經(jīng)過。“既然都私奔了,還回來做什么?”我下意識地反問,隨即點頭道:“也是,待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都好辦了,回來還能繼續(xù)享福。”慈恩師太不禁蹙眉,口中說道:“你到底有沒有認(rèn)真聽我說話?我說過了,不是私奔,淑皇子為了所愛之人,甘心拋棄榮華、丟棄地位、舍棄名譽!”“師太,淑皇子既然有意中人,為什么不去找那人私奔呢?我只能理解為,淑皇子的意中人不肯帶淑皇子私奔。如斯女子,淑皇子又有什么好留戀的?!”我無動于衷地陳述。慈恩師太一怔,囁嚅道:“那個女子……不能帶淑皇子走。”“沒有什么不能的,既然淑皇子能跑到汌河驛,說明私奔是完全有可能成功的,哪怕那女子是無法進(jìn)宮的布衣白丁,也能伺機守在宮外接應(yīng)。因此,所謂的‘不能’,不過是‘不肯’的借口罷了。”我淡漠說道,故事版本變了,卻依舊濫俗。“那女子如果只是一名布衣,事情反而好辦了……她確實是不能,因為淑皇子從始至終都沒有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恐怕那個女子至今仍不知情?!贝榷鲙熖嘈?。我的面皮不小心抽了一下下,敢情淑皇子喜好玩心電感應(yīng)——打死我都不相信淑皇子是因為禮教的束縛而羞于表示,畢竟他都有勇氣做出類似私奔的離經(jīng)叛道的舉動……“師太,淑皇子莫非是一見鐘情,沒準(zhǔn)他現(xiàn)在還不清楚當(dāng)初驚鴻一瞥的女子是哪家的……當(dāng)我沒說,我只是想象力比較豐富罷了。”在慈恩師太的橫眉怒目中,我清了清嗓子,轉(zhuǎn)而說道:“試問,尋常的世族女子,哪怕是顯赫權(quán)貴,能輕易接近皇子嗎?能隨意出入后宮的女子,只有幽娘……”跟受指派及召喚的內(nèi)侍衛(wèi),其中自然包括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墨臺遙。“若不是我發(fā)過誓,不跟任何人說淑皇子心儀之人究竟是誰,哪用得著如此吃力地引導(dǎo)你……你為什么就是不開竅呢?”慈恩師太死命瞪我,近乎咬牙切齒。“師太,如果您打的是借由我的嘴傳出什么話的主意,您恐怕要失望了。出了這個門,我沒打算對任何人提及禪房內(nèi)發(fā)生的事。”我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已經(jīng)猜到那人是誰了,對不對?”慈恩師太撫掌叫道。即使是發(fā)生在二十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只要牽扯上皇家,就斷然不是可以輕易觸碰的,不是誰都能說,也不是誰都能聽,然而,慈恩師太卻任性妄為地將一切揭開,就在初次見面的我的眼前,我想裝傻都難??!我沒答話,以茶潤唇,以茶靜心,茶湯經(jīng)多次沸水沖沏,開始釋出淡淡的苦味——“姑母有提過,淑皇子的性子烈,偏偏又容易犯執(zhí)著……”“執(zhí)著本身沒什么不好,只是執(zhí)著的結(jié)局不一定都是好的。淑皇子心儀之人,不是因為圣旨趕到汌河驛的女子,也不是回答‘臣萬死’的女子。淑皇子心儀的女子,也許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慈恩師太無波無瀾地說道。我默默凝睇慈恩師太,明明是一臉jian詐,但經(jīng)她周身的氣質(zhì)一烘托,倒有幾分神秘莫測的味道。“師太,您怨姑母嗎?”我沒頭沒腦地問道。恩慈師太思索片刻,答道:“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愛啊恨啊怨啊,有什么化解不了的呢?心與空相應(yīng),則譏毀贊譽,何憂何喜?身與空相應(yīng),則刀割香涂,何苦何樂?依報與空相應(yīng),則施與劫奪,何得何失?”“師太果然是得道高僧。”我拱手作揖,起身告辭。“墨臺夫人留步,你一共喝了三杯禪茶,按本寺的規(guī)矩,一杯禪茶等同于五百兩香火錢,請夫人布施。”慈恩師太語氣祥和地說道。五百兩一杯茶,你怎么不去搶哦?!“師太,您剛才不是說心與空相應(yīng),身與空相應(yīng),依報與空相應(yīng)嗎?既然萬事皆空,銀兩之物不就顯得累贅了么?”我辯道。“剛才那句話是我留給自己的,至于墨臺夫人你,我倒可以另外送你一句:心與空不空相應(yīng),則愛見都忘,慈悲普救;身與空不空相應(yīng),則外同枯木,內(nèi)現(xiàn)威儀;依報與空不空相應(yīng),則永絕貪求,資財給濟(jì)?!贝榷鲙熖珡娜輵?yīng)道。真不虧是擅長搶“rou包子”的慈恩師太!我心不甘情不愿地付罄銀兩,“兩袖清風(fēng)”地邁出禪房,身后手攥銀票的慈恩師太突然出聲說道:“墨臺夫人,回堰都后務(wù)必替我轉(zhuǎn)告墨臺皇太君,小皇子雖然長相酷似他,但氣質(zhì)比他溫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