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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委任右相呢?”我瞟向紫羅蘭。左相是百官之首,執(zhí)掌監(jiān)察;右相掌控政與軍,左相對右相有約束作用,卻沒有干涉職能。因而可以說,左相其實是個爭上名的雞肋的官位——當然,前提是,右相之位并無空缺。冉燮左相現(xiàn)在獨攬政、軍、監(jiān)察三權,總領各院部尚書與督察院御史,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個問題,你要回去問墨臺郡侯了?;噬蠈僖獾挠蚁嗳诉x,多年來只有墨臺郡侯一人,可惜墨臺郡侯不愿違誓,因此右相之位至今虛空?!焙诎抵校狭_蘭始終面朝我,目光游移,似乎一直在盡力看清我的表情。“誓言?”據(jù)我觀察,墨臺遙似乎是真心享受現(xiàn)在的日子。“墨臺氏是官宦世族,尤其自從出了一位居中宮的鳳后,勢力更是如日中天。先帝駕崩之日,特意傳墨臺郡侯入宮,要她以墨臺氏宗族長的身份起誓,全力輔佐幼主,不得有二心。墨臺郡侯在皇上即位之后,辭去領侍衛(wèi)內(nèi)大臣之職。同一年,墨臺氏在朝中司要職的官員陸續(xù)去任或者乞骸?!?/br>皇帝即位時,虛十歲,真是一個好年齡,一個外戚干政的好年齡——不知道該說墨臺遙毫無野心,還是明白通透。墨臺府府門上高懸“致隱”匾額,意寓淡泊名利,寧致以遠,旨在避嫌……而今的墨臺氏,依舊得沐圣眷,隆享皇恩。“聽你這么一說,似乎從頭到尾,都不關我的事——我豈不是很無辜?”我剛回過味來,權勢紛繞,派系斗爭,與我何干,憑什么我要遭受這一切?“無辜?你娶了墨臺燁然是個不爭的事實!”紫羅蘭提高了聲音,不悅地說道:“墨臺燁然運氣好,長相酷似皇太君,因而皇太君對他親睞有加,長年留他在宮里,與皇上結伴,皇上自然與他親近,對他甚是信任。我初時以為,墨臺燁然會被封為鳳后,直到接到消息說,皇上口諭,賜予墨臺燁然任意調(diào)遣內(nèi)侍衛(wèi)的權力,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的頭要痛了——我最怕麻煩,偏偏麻煩頻頻找上我,有意思的是,我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最大的麻煩一直在我家……紫羅蘭點到為止,忽地嫣然一笑,道:“這么多年,墨臺燁然壞了恭王女不少好事,早被恭王女視為眼中釘、rou中刺了。而你,既然是墨臺燁然的妻主,自然‘備受照顧’。”“你知道得真是詳細啊……”我只能如此說道。“現(xiàn)在后悔了吧?只要你休了墨臺燁然,入贅冉燮府,我娘定能保你……”能保才怪,你娘連你都保不住,不然現(xiàn)在也不會跟我一起窩在這兒“雨夜聽風”了——轉(zhuǎn)念一想,從剛才開始,我就感到古怪,紫羅蘭不是要殺我么,為什么還會跟我說這么多?等著我毒發(fā)?毒下在絲帕上,經(jīng)由他的手至我唇上,縱是劇毒,濃度已經(jīng)無法致命,尋常體質(zhì)的人,可能呼吸、心搏不規(guī)律,頂多加上頭暈嘔吐。蔓藤佩于身,寧神鎮(zhèn)靜,防蛇蟲;搗爛外敷,止血,去蠱毒,愈瘡毒……紫羅蘭的右臂,傷勢那么嚴重,卻能很好的止血,莫非他的身上,不只絲帕有毒?!心神微動,我徐徐傾身靠近紫羅蘭。他的右臂,血腥遠遠蓋住了其他的氣味。我又欺近他的頸肩,血的味道淡去,可是混雜了脂粉味,不好確定。我的腦袋往下移,挨著他的前襟嗅聞著,香氣愈郁,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袍。“你……你要做什么?”紫羅蘭的身子后移,緊緊貼住了石壁。“你在衣服上熏了什么?”我湊近,紫羅蘭里衣的香氣更重。“熏……什么?”我抬眼看去,紫羅蘭一臉怔忡,慢半拍地想到了什么,就見他美目張大,驚呼出聲:“你是不是哪里難受?我……我剛才一時情急,沒注意……”紫羅蘭一臉無措,伸手想碰觸我的臉,卻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隨即胡亂拍了拍著我的肩頭,又按了按我的胸口。我迅速抓住他亂摸的手,他又氣又惱又自責的樣子,讓我迷惘,無法分辨真假。“為什么我會難受呢?”我不動聲色地反問。紫羅蘭用的是鉤吻,用浪漫主義文藝地描述,鉤吻生情花,相思之苦,肝腸寸斷——吃下去,毫無疑問會“斷腸”,殉情首選;按毒理作用,葫蔓藤科植物,有毒成分是生物堿,烈性神經(jīng)痙攣毒素,忌食,進入人體不會沉淀,直接作用于神經(jīng)系統(tǒng),支配脊髓神經(jīng)元,致使肌無力、呼吸衰竭、心室顫動。一旦混入罌粟科紫堇屬植物之后,能在瞬間與血漿蛋白融合,是個非常好用的毒物——我給簪子與武器淬毒的原材料之一。“我用的香料有毒的,沾到聞到都沒事兒,就是不能入口……你……你的唇上剛才染了毒,快擦凈……不然……不然你會死的……”紫羅蘭慌亂地說著,右手不小心撞上了石壁,話音頓消,嗚咽地縮成了一團。見狀,我猶疑片刻,終是收起匕首,燃起了火折子,未必是信任紫羅蘭,只是姑且選擇相信。“我給你上藥,你別亂動?!蔽逸p嘆,俯身扶好紫羅蘭。“你的毒……”紫羅蘭忽地揚起腦袋,溫潤的柔軟烙在我的唇瓣,嫩滑的舌輕輕舔過我的唇畔。我傻眼,眼前是紫羅蘭半闔的眼眸,閃爍著璀璨的星子,異常明亮,身子被動地后傾……“咚”的一聲,我的頭部磕到了洞巖,好大的響聲——我沒揉腦袋,而是揉胸口,心狠狠地漏跳了幾拍。“你干什么?莫說我沒中毒,倘若我唇上真有毒,你這么……呃……過來……那就……”越說越?jīng)]底氣,最后只能含糊咕噥。紫羅蘭桃面如朝霞映雪,眼波蕩漾,微揚了揚小下巴,道:“我的體質(zhì)不適合學武,因此,從小就與這個香料為伴,只要不是直接吞食,就不會有事。”聞言,我蹙眉??v然每次食用的量不致命,但是長期如此,神經(jīng)細胞易興奮,能量消耗過大,導致精神倦怠,腦力不足;同時肢體處于多發(fā)性痙攣,可能致殘。我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開口道:“你有那么多的近侍,何苦如此呢?”“我不相信她們?!弊狭_蘭意外地坦白,直視我,道:“就像今天,她們中就有人背叛了我?!?/br>這一次沉默更久,心情復雜,我只能說:“你該學著信任他人的,這樣自己不會活得太痛苦?!?/br>暗暗自嘲,我何嘗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論調(diào)啊——我每次付出信任,都猶如賭命。“我是在學著信任!”紫羅蘭飛起眉眼,如琉璃的眼珠盈滿得意:“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