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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仲夏,前些日子,墨臺遙收到了“菡萏會”正式的請?zhí)?,時間定為下月中旬——距離現(xiàn)在只有二十余日。“玄舅母,直臂……對,慢慢的……好,提起!”“總算完成了!”我長舒一口氣,將手里的筆管扔進了筆洗里。筆?!是的,我手里抓的就是毛筆!忙活了半天,不是在習(xí)武,也不是在學(xué)禮,而是在……呃……作畫。墨臺遙給我找來了一個繪畫師父——墨臺琉,據(jù)說是墨臺氏京城旁系一脈,比墨臺妖孽低一輩,卻已過而立之年。“琉侄女……”每次叫這個稱呼,我就別扭:“絹的尺寸要改?。徊剂弦惨牧?,加大白礬的用量,現(xiàn)在水墨的暈散還是不能夠隨心所欲;還有,勾勒荷葉經(jīng)絡(luò)的金彩,筆劃想辦法縮減到五根勾線,多畫多錯,要盡量藏拙!”我練習(xí)了近一個月的水墨丹青……呃……臨摹,已經(jīng)頗有心得,很想自夸一句,我全身上下滿是投機取巧的細胞啊——只是,這話怎么品,味道都不對。“我記下了,請玄舅母放心,我這就回去想辦法修改。”墨臺琉官居正五品,也是“如意館”出來的,她的心思靈巧,脾氣溫順,正合我意。春蓮手腳麻利地幫我收拾著桌上一整套訂做的鹿耳兼毫筆——墨臺遙為了“菡萏會”,可真舍得下血本。來皇都以后,墨臺妖孽很是忙碌,甚至有幾日,徹夜未歸。墨臺遙說,他被皇太君留宿宮內(nèi)了。想想也是,我們之所以大老遠地跑來皇都,好像就是為了面圣,只是墨臺妖孽一次都沒帶我進宮——我也樂得偷懶。春蓮一直跟在我身邊,與在桓城的時候一樣,只是精神似乎越來越不振。我暗自思忖,她的嫡姊閭丘夫人,恐怕兇多吉少了……墨臺琉原已告辭轉(zhuǎn)身,突然又折了回來,開口問道:“玄舅母,畫中的荷花,要不要再加上一朵?”“為什么?一朵挺好的,把荷葉畫大一點,畫面就滿了!”我家的荷葉,那叫一個“碩大如蓋”。“舅母整日呆在府內(nèi)自然不知!左相府的長公子回郾都了,據(jù)說他自幼身子不好,長年呆在鄉(xiāng)下別莊養(yǎng)病,甚少留在郾都的冉燮府。琉估摸著,他應(yīng)該也會在‘菡萏會’上露面?!?/br>“那個……我好奇跟你打聽一下,左相家一共有幾個兒子?”我擰眉,這個是我的疏忽了——萬一冉燮家有一十二個兒子,我豈不是要畫十二金釵圖?!“冉燮左相沒有女兒,只有這兩個兒子!”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我循聲望去,就見墨臺遙邁著雍容雅步,由遠及近。“琉侄女,你回去幫我想想,怎么構(gòu)圖,再加一朵荷花,要畫法一樣的?!蔽移沧斓馈?/br>墨臺琉行禮后,轉(zhuǎn)身走了。她前腳剛踏出園子,墨臺遙立刻笑嘻嘻地對我說道:“冉燮絮那個老匹婦,生孩子方面也不如我,我好歹還有一個槐兒繼承祖業(yè),她卻要招贅一個進府繼承家業(yè)?!?/br>我的面皮抽動,暗自感慨,這種事有什么好自豪的……但是聰明的沒開口反駁。“冉燮絮靠娶了淑皇子,才得以爬到如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淑皇子是先皇的同父胞弟,當今圣上的親舅,身上流淌的是純正的皇家血統(tǒng)?!闭f著,墨臺遙不禁臉露神往,續(xù)道:“想那淑皇子,空谷佳人啊,嫁給冉燮絮,算是鮮花插牛糞了,為此我還暗自神傷了許久……你說當年,如果我鼓起勇氣向先皇請旨賜婚,淑皇子也不至于……”聞言,我的面皮再次顫抖了一下——我堅信,那個淑皇子若真嫁予你,頂多從牛糞移到狗屎上……“……冉燮府的長公子就是淑皇子所出,四五年前,我見過他一次,長得真像淑皇子啊……這么多年沒聽到他的消息,我一度以為他病逝了呢……”我心里十分佩服墨臺遙——我一聲沒吭過,她也能自顧自地不停說下去。“……說起來,這陣子盛郾流行的一種發(fā)髻,好像就是由他領(lǐng)起風(fēng)潮的……果然人長得好看,怎么妝扮都好看,頭上的釵子插成那樣,居然都能讓人覺得浮翠流丹,韶顏雅容,于是滿大街的男男女女,爭相效仿,人人都是釵子插滿頭……”墨臺遙,果然有資格名列三姑六婆名單的榜首啊——“發(fā)髻?就是那種頭上插一整盤子釵簪的?”我原本只是專心聆聽,聽到最后一句,反應(yīng)激烈,立刻記憶起那樣打扮之后,一連幾天,我的頸骨酸疼……“對對對,你也那樣打扮過呢!”敢情冉燮家的大兒子,是個沒脖頸的啊……☆、37菡萏清濁往事難省1六月,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故又作“荷月”。兩輛由墨臺府出來的四轅車輿,在道上一前一后緩行著。墨臺遙、墨臺槐及墨臺柳夫妻在前面的一輛車輦,墨臺妖孽與我乘后面的那輛。“妻主,等等到了冉燮府以后,你別到處亂跑,在我身邊呆好?!蹦_妖孽端坐在矮塌上,溫溫軟軟地說道。“嗯嗯?!蔽移^對著墨臺妖孽點了點頭,然后立刻又將臉撇開,看向車外的……呃……天空。頓時,車內(nèi)一陣尷尬的沉默。“妻主,你覺得……我今天的妝扮怎么樣?”墨臺妖孽打破了沉默,問得小心翼翼。“白璧無瑕,光艷逼人?!蔽覀?cè)頭對他說了一句,然后迅速地將腦袋移開,繼續(xù)欣賞浮云。“你喜歡就好!”墨臺妖孽輕輕地笑語:“今天這打扮,是皇太君教予我的,他說男兒家這樣才能討妻主喜歡……”我無語,似乎……我并沒表示出喜歡的意思——現(xiàn)在能肯定,墨臺家出去的皇太君果然不正常,他的品味,真是奇特啊……墨臺妖孽今天穿了紅緞面料的右衽背心與大擺斜褶相連的長裙,在腰線有襞積,后腰綴有兩根系帶,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這是頭部以下的。至于頭部以上——素顏不復(fù),敷粉貼鈿,整張臉上,只剩那雙春眸依稀熟悉,虧得我跟他朝夕相處,不然真的是“夫妻見面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但是,我要強調(diào)的重點不是這個,畢竟,再可怕的“無瑕白壁臉”我都見識過,墨臺妖孽的這種程度,是嚇不到我的……只是——“你走路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可別勾著磕著劃著!”實在忍不住了,我語重心長地對墨臺妖孽說道。“我又不是孩童,自然會好好走路?!蹦_妖孽粉腮紅潤,眼波流轉(zhuǎn)。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