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想了一想，又問，“你多大了？”

感覺到煙云的目光饒有興趣地投向這邊，小暑受了壓迫般地低著頭，答了一聲，“十一”，就再也不吱一聲，反復(fù)地擦著手下的同一塊地板，好像要把那地板上的木頭紋路都擦掉似的。

丹鳳看著他，也是沒有說什幺，溫和地笑著，又走回到了煙云身邊去，拿起剪子，接著替她剪頭發(fā)。

煙云懶懶地問，“怎幺？還真的是老鄉(xiāng)？”

丹鳳垂下眼睛說，“是啊。”

煙云忽然疲倦地笑了笑，“聽著這剪子的聲音，我怎幺忽然困得很。我先瞇一會兒，你隨便剪，等好了喊我一聲。”

丹鳳說，“好，煙云jiejie，你睡吧?！?/br>
煙云就真的閉上了眼睛。

她剛剛閉上眼睛，丹鳳就立即看向了小暑，兩個人像約定好了似的，小暑也正看向這邊，丹鳳就對著小暑溫和地笑了笑，小暑連忙低下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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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云的一頭長發(fā)就這樣變成了與宋六nn一樣的童花頭。

送了丹鳳回來之后，煙云走到了小暑面前去，微微俯下身來看他，笑嘻嘻地問他，“我短頭發(fā)好看嗎？”

小暑迅速地瞟了一眼，然后撇了臉去點(diǎn)了點(diǎn)頭。

煙云又笑著問，“那我和宋六nn哪個更好看些？”

小暑一怔，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幺問。說實(shí)話，這問題很有些莫名奇妙，因?yàn)闊熢票旧砭捅鹊P好看多了，別說是剪了個一樣的頭，就是煙云剃上一個大光頭，也還是比留著頭發(fā)的丹鳳要好看。

小暑不知道她問這種問題的意義何在，所以他仍舊側(cè)著臉，并不想作答。

煙云卻忽地拿手捧住了他的臉，逼著他轉(zhuǎn)過來面對著自己，“什幺破習(xí)慣，問你話，還是不曉得應(yīng)。一月份了，你年紀(jì)是白白的大了一歲，但腦子就連半點(diǎn)都沒有長嗎？”

煙云的手涼涼滑滑，還帶著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雖然力道不大，卻能很輕易地使他動彈不得。

聞著這股味道，那一，“我去幫你叫煙云小姐?！?/br>
丹鳳擺了擺手，“不急的，我有東西給你?！闭f著打開了那紙袋子，從里面拿出來一件簇新的水灰色棉襖來朝他身上比劃，“我估/>著買的。不知道合不合適?！?/br>
小暑身上穿著的是管家劉叔統(tǒng)一發(fā)下來給下人穿的棉襖，質(zhì)量并不太好，小男孩兒難免擦擦碰碰的，已經(jīng)破了好幾個洞，雖然不太起眼，但是冷風(fēng)透過那幾個窟窿灌進(jìn)來時，也并不怎幺好受，沒想到竟被這萍水相逢的丹鳳看在眼里放在了心上。

小暑紅了臉，后退了兩步搖著頭推拒，“宋六nn，我不要?！?/br>
丹鳳嘆了口氣，忽然聲音里也帶了些難過的意思，“我們老家，你也肯定知道是個什幺樣的地方。本來我有個弟弟，要是前年饑荒時他沒有餓死，現(xiàn)在就有你這幺大。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他……”

丹鳳說著，眼睛就紅了，一些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小暑心里一顫，想說些什幺，偏什幺也說不出口，喉嚨口堵得厲害，最后一字一頓著說，“我知道的……饑荒……我meimei也是……”

說到這里，他也說不下去，攥著手掌，眼睛直直地看著地下。

丹鳳理解般地點(diǎn)點(diǎn)頭，伸出手來，/>了/>小暑的頭，嘆息似的說，“我弟弟從小是我?guī)Т蟮?，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回不來了。要是你愿意，喊我一聲jiejie。我就去求煙云jiejie，把你帶到我身邊，讓你讀書識字，不至于一輩子做個底下人?！?/br>
聽了這些話，小暑依然低著頭，丹鳳也就隨他去，把棉襖放到他手上笑了笑，“唉。先試試看這衣服吧。”

這一次，小暑沒有再推拒，脫下了破棉襖，順從地穿上了那件新棉襖，恰是正正好好，原本冷得縮手縮腳的，這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小暑說了一聲“謝謝”，丹鳳微笑著搖搖頭，“小暑。你先想一想，過一會兒，我再來找你?！?/br>
丹鳳去了煙云房里之后，小暑盯著那棉襖細(xì)密的針腳，看著出了神，忽然想起該進(jìn)去給她們倒茶端水了，剛剛站起來，煙云卻和丹鳳一道走了出來。

走在后面的煙云面色如常，走在前面的丹鳳的臉卻有些慘白，她輕輕道了聲再會，就急匆匆地要出門去，走過小暑邊上時，腳步踟躕了一下，嘴角僵了僵，最終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煙云抱著手看著她走了，才慢慢地踱到小暑邊上，眼睛細(xì)細(xì)地打量他身上那件新的棉襖，譏誚地說，“怎幺。在我這里下人當(dāng)膩了，預(yù)備去宋公館當(dāng)少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