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chǎn)
生產(chǎn)
秦慎抓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不斷地看向躺著的季清榮。她流下的血越來越多,整個人都害怕得發(fā)著抖,因為怕打擾他開車,便強忍著不出聲。 他心里像被一只手捏著,喘不過氣來。他后悔了,不應(yīng)該讓她懷孕,不應(yīng)該讓她承擔(dān)這樣的生命危險。 車子徑直開到醫(yī)院樓下,他把她抱起來,呼吸緊促地往里跑。 季清榮攥著他的衣領(lǐng),顫著聲道:我要是難產(chǎn)了怎么辦? 這話她之前也問過他,那時他太過疲倦,沒來得及回答。這會兒他臉色煞白,說出口的話卻沉穩(wěn):不會的,燦燦這么乖,肯定不會讓你有事。 從她懷孕以來,既沒有長胖,亦沒有孕吐失眠過,燦燦確實很乖。 他把季清榮放在手術(shù)床上,握著她的手同醫(yī)生一起跑:你不要怕,你記著,前三十年我只愛你一個人,后三十年也是一樣。 她鼻子一抽一抽的,不愿放開他的手,但終究還是讓護(hù)士強行拉開。 醫(yī)生要緊隨其后,卻被秦慎拉住,他的臉色冷凝,失了方才和她說話時的冷靜:醫(yī)生,若有意外,一定保大。 他和她才好多久,連一年也沒有滿,怎么能就這樣失去她。 沒有燦燦也沒什么要緊的,往后也不會再有了。 那醫(yī)生點了點頭,緊跟著跑了進(jìn)去。 秦平和王媽得了消息,都趕到了這兒,見他低著頭坐著,一句話也沒吭聲,便都靜靜地等著。 秦慎找秦平要了包煙,夾著煙的手指輕輕顫抖,正要點燃,忽而想起這里禁煙,又重新塞了回去。 他想到自己的母親,他生母早逝,雖不是難產(chǎn)而死,但未必不是因為生產(chǎn)時壞了底子,因此才在壯年去世。 他揪著自己的眉心,緊咬牙關(guān)。他前三十年都可以忍過來,為什么非得剛碰她就讓她生子。 到底是因為他自私,他那時想拿孩子來勸她結(jié)婚,卻沒考慮過產(chǎn)子會讓女人走一遭鬼門關(guān)。 秦平走到他邊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開口,卻見自小早熟的少爺眼頭涌了一滴淚出來,直愣愣地砸在地上。 他心內(nèi)復(fù)雜,閉上嘴走到一邊。 燦燦到底是個乖孩子,并未讓她嬌氣的母親疼太久,羊水雖破了,但因送醫(yī)院及時,且孕婦平日里愛走動,不費什么力氣便生了下來。 只是再怎樣也過了六個鐘頭,卻是比旁人好了太多。 再被推出產(chǎn)房時,季清榮已經(jīng)力竭睡了過去,她在里頭鬼哭狼嚎,卻因手術(shù)室隔音一句也沒讓秦慎聽見。她委屈極了,在夢里也不愿理他。 小小的嬰兒被護(hù)士抱在懷里,皮膚皺得像只小猴子,秦慎只是掃過一眼,便跟著將季清榮送到了病房里。 這行徑讓護(hù)士想要遞過孩子的手一僵,一句母女平安卡在喉嚨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好在王媽接過了嬰兒,笑著朝她道謝。秦平又遞上早已備好的紅包,也感謝她的費心。 秦慎坐在她床邊,一顆心焦躁不已。 明明已經(jīng)生完了,為何過了這樣長的時間都不醒? 他伸手去摸季清榮的臉,眼里浮上心疼。她平日里臉龐總是紅潤的,此刻卻是一點血色也無,足見生產(chǎn)帶來的損傷。 正擔(dān)心著,她便顫了顫睫毛醒過來。一看見他便拍開他的手,委屈道:剛剛叫你都不理我! 秦慎站在外頭自然是沒聽到,但怕她太過激動,便軟著聲道歉:我錯了,不該不理你。 季清榮作完便又好了,伸著手要他抱抱,他只能俯下來貼貼她的臉,一下也沒敢動她,怕牽動她下半身的創(chuàng)口。 他摟著她,久久沒有起身。他的臉埋在她頸窩里,讓她有些癢癢的,正要推開男人,卻覺頸上有些濕濕的。 她嚇了一跳,他莫不是哭了吧 秦慎今日第二次落淚,只因感喟于見到生龍活虎的她,心里后怕。 照她混不吝的性子,見他哭了,自然是要嘲諷一番的。但季清榮想到自己今日著實嚇人,便抬起手揉揉他的腦袋,輕聲哄道:沒事呀,我沒事的。 他抬起臉,鼻尖同她相抵,任由她擦去自己的眼淚。 她想逗他開心,苦惱地轉(zhuǎn)轉(zhuǎn)腦子,想了又想,終于記起被搶走的那枚鉆戒,便鼓起了嘴:秦慎,那枚戒指被人搶走了。 他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臉:搶就搶了。 女人挑了挑眉,語氣夸張:可是我想嫁給你!沒有鉆戒還怎么嫁! 她眼睛彎彎的,透著笑意,顯然沒有話里的那股埋怨,說這話只是為了逗他開心。 縱然秦慎現(xiàn)下覺得結(jié)婚沒什么大不了,也還是認(rèn)真應(yīng)和:我會找回來,你放心。 他了解她,她認(rèn)準(zhǔn)了便只要那一個,別的都不成。 他定要抓到那個劫匪,不但要拿回戒指,更要好好出一口惡氣。 若不是季清榮命大,還不知現(xiàn)下會如何! 他眸色變深,忽聽她問道:燦燦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滿眼期待地望著他,心里咚咚地跳著。她剛生下來便暈了過去,連孩子長什么樣都沒看見。到底是掛在身上這么久了,多多少少是有些好奇的。 秦慎卻有些猶豫,完全答不上來。他哪曉得是男是女,因為早產(chǎn),孩子給家里人看過一眼后便被帶到了保溫箱里,現(xiàn)下他還不知曉。 他輕咳了一聲,面色尷尬:我也不知。 季清榮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怨道:當(dāng)?shù)亩疾粫缘煤⒆拥男詣e。 他抿著嘴角,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rou,將話題從孩子身上轉(zhuǎn)開:你嚇?biāo)牢伊恕?/br> 她自然清楚,畢竟這男人臉色同她一樣白,方才還被嚇哭,一點兒也沒有平時的沉穩(wěn)模樣。這樣想來,估摸著她進(jìn)手術(shù)室前他也是強裝淡定。 季清榮抱著他的腰,腦袋歪在他手邊,輕笑著哄他:乖阿生,不怕了啊。 這是從前三奶奶來時叫過他的,沒想到被她記到現(xiàn)在。 聽她這樣說,秦慎也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