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程紹砸門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坐起身，胡亂抹了兩把臉。天已經(jīng)黑透了，房間里昏暗一片，只有窗戶勉強(qiáng)透進(jìn)來一些微弱的光。

    我進(jìn)房之前拔下了門口的鑰匙，將門反鎖起來，除非我主動開門，否則誰都進(jìn)不來。

    程紹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了進(jìn)來，我看向房門的方向。砸門的悶響和程紹的聲音交替，如果換作其他地方，早就要被鄰居投訴了。

    我起身向門口走去，拍了兩下門，告訴程紹不用再砸門。

    你回去吧。今晚我想一個人呆著。

    我對著門縫說著。

    莫絨，你先開門，有什么事我們當(dāng)面說好不好？你先把門打開，別嚇我

    我沒事。

    莫絨！

    程紹的聲音愈發(fā)急切，又開始拍著門。

    我說了我沒事。你要是再敲門，我才是真的要出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說罷，門外真就漸漸安靜下來。我貼著門，確定程紹已經(jīng)離開之后，踱到窗前。小區(qū)住戶不算多，沒幾盞亮著的燈。我也不想開燈，開了燈也不能看清目前的情景。

    *

    這一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自己的臆想。又是無數(shù)的場景交疊，似夢似醒。

    我重新給手機(jī)開機(jī)，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快到十點了。等手機(jī)緩沖過后，手機(jī)上滿是短信和未接來電，基本都是程紹打來的，中間夾了幾條鄧帆的短信。我是在回家之后就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的，看了看時間，程紹的電話從我回家后半小時起，一直打到了后半夜。

    我看著紅色的未接來電，內(nèi)心五味雜陳。他是因為擔(dān)心我嗎？

    我揉了揉太陽xue，順便理理凌亂的頭發(fā)。思索再三，我打通了程沅的電話。

    程沅不知道昨晚我突然把自己鎖起來的事情，語氣還和往常一樣輕快。我寒暄了兩句，約她周末見面。她答應(yīng)的很快，還說剛好最近上映了一部新電影，正想叫我一起。

    掛斷電話后，我對著手機(jī)屏幕理了理自己的模樣。擦掉臉上的淚痕，理順頭發(fā)。只是紅腫的眼眶一時半會消不下去，我裝模作樣地揉了揉，就當(dāng)促進(jìn)血液循環(huán)了。

    站起來的一瞬，頭又隱隱疼起來。昨晚哭得太厲害，現(xiàn)在那種缺氧的感覺都還沒消失。我晃晃悠悠走到門口，鎖眼發(fā)出咔噠一聲。

    扶著欄桿，看到程紹就在樓下客廳坐著。聽到樓上傳來動靜，他連忙抬頭，然后沖了上來。

    莫絨，莫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

    程紹把我緊緊箍在懷中。我勉強(qiáng)掙出雙手，撫著他的背。

    我沒事。

    我想把他推開，可是他的力氣實在太大，我只能站在那里，等他松手。感覺過了有大半個世紀(jì)，程紹終于松開了我。他拉過我的手，領(lǐng)著我準(zhǔn)備下樓，卻又緊接著被我甩開。我轉(zhuǎn)身向臥室方向走去

    我有事想問你

    程紹跟著我進(jìn)了臥室，坐在我旁邊。他的眼睛紅得很，眼下還透著隱隱的烏青，也是滿臉的憔悴。他還牢牢抓著我的手，生怕我再掙開。

    莫絨發(fā)生了什么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為什么拋下我一個人先回來。

    我冷冷開口，滿腹的問題總要先撕開個口子才能慢慢入手。

    我生意上突然出了問題，必須要我趕回來。莫絨，對不起，我不該一個人把你丟在新港，對不起

    像鄧帆去處理的那種問題嗎？

    我看著程紹，他猛地抬頭

    鄧帆都和你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

    莫絨，你告訴我，鄧帆和你說什么了！

    程紹突然發(fā)狠，雙手握住我的雙肩，強(qiáng)迫我正面對他。片刻間，他仿佛換了個人，溫柔體貼蕩然無存，只剩下狠戾。

    我有些被嚇到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人。幾秒后，我才反應(yīng)過來，開始扭動著，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他什么都沒說！是我自己問的，問他是不是因為生意受的傷，問他你是不是也時刻面臨著這樣的危險！

    我提高了音量。程紹聽完，手上的勁松了下來，我也得以掙脫。再看向程紹，方才的陰鷙散去少許，但還是那副陌生模樣。

    莫絨，我發(fā)誓，我以后一定全部告訴你。一切的一切，我一定全都告訴你

    又是這套說辭。

    以后？什么以后？等你被你的生意伙伴砍死的以后？還是等我死了以后你在我的墳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