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疊.難抑（2）

    儲氏的研究所很遠(yuǎn)，好在這時候是深夜，道路空曠又順暢，祝重巒到的時候才過了兩個多小時。她把車停在路邊，然后下車，研究所的好幾間辦公室都在亮燈。祝重巒打開手機(jī)通訊錄，在翻了一整遍后，她一拍額頭，壞了，當(dāng)時忘記存了。呆了幾秒后又察覺不對，恍然大悟的從通話記錄里順利找出陌生號碼，我在你研究所樓下。

    暮冬初春交替的季節(jié)，西風(fēng)被南風(fēng)中和了溫度，變得不再刺骨，僅僅只是凍人，譬如只穿了風(fēng)衣外套的祝重巒，下車這幾分鐘，凍得臉都快僵了。

    儲時過了好幾分鐘才出來的，見到祝重巒時他顯然不解，這個點你不是應(yīng)該在休息嗎？

    借著車燈，祝重巒能看見儲時的眼睛因為熬夜而發(fā)紅，僅僅半個夜晚下巴好像也冒出了些胡茬。她站直了些身體，仰頭看儲時的雙眼清澈又明亮，現(xiàn)在趕過去的話，還來得及去關(guān)大附中排第一批的隊吃早餐。

    直到坐到車?yán)铮_出半程后，祝重巒才逐漸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大膽，不僅大膽還奇怪。難怪儲時當(dāng)時聽了她的話后，在原地愣了幾秒。

    祝重巒后知后覺的尷尬起來，血氣翻涌上剛剛被凍僵的臉龐，冷熱交替得她幾乎快要不能喘氣。于是她摁下了點車窗，好讓風(fēng)能把她吹醒吹醒，突然又反應(yīng)過來車?yán)镞€有儲時，祝重巒忙又升回車窗，我這么突然，有沒有打擾你？

    儲時回，你說呢？

    祝重巒慌亂起來，啊，我沒想到你們半夜也要工作的。

    儲時就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

    祝重巒更慌了，那我下個路口拐彎把你送回去。末了她又小心翼翼的問了句，還來得及嗎？

    接著她聽到了儲時好像笑了，很不分明、很低的笑聲，還來得及去關(guān)大附中排第一批的隊吃早餐。

    祝重巒語噎，她深吸一口氣，所以你剛剛在逗我玩？

    儲時將座椅向后放了放，閉上眼睛道：說去吃早餐是認(rèn)真的。

    祝重巒間隙里悄悄看了一眼他，他應(yīng)該是很累了。于是她關(guān)閉了車上的音響，調(diào)高了暖氣，不再說話，連呼吸都極力放輕，唯恐驚擾這一方極小的空間。

    真是不可思議，上周她才見到他，這周他就在她的車上睡著了，祝重巒覺得命運不能夠更不可思議了。

    到關(guān)大附中的時候，周記家的叔叔阿姨已經(jīng)在整理食材了，祝重巒看了眼時間，隔他們營業(yè)還剩半個多小時。她將車停在路邊，然后靠到了方向盤上。儲時睡著了，祝重巒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描摹著他挺拔的面龐輪廓，這個人怎么先天條件這么好，長得這么好看。

    她沒有叫醒他。

    她將會是他的妻子?；橐鲆裁矗馕吨裁?，她一無所知。在過去的十年時間，她仰慕他，其實一度也以為只是仰慕，畢竟被稱為天才科學(xué)家、外在內(nèi)在完美得不可挑剔的人，除了儲時，祝重巒沒遇見過第二個?？墒撬镜矫媲皶r，她發(fā)現(xiàn)并不是了，她是很真切的愛這個人，莽撞又冒失，只是因為她真的愛他了。

    儲時的眼睫動了動，祝重巒坐直，你醒了？正好，該下車排隊了。

    祝重巒讓儲時多睡了一個小時，這時候剛好是人流增多的時候。

    排在隊伍中央時，儲時問：怎么不叫醒我呢？

    祝重巒把手揣進(jìn)包里，看你太累了，我不忍心。

    儲時挑眉，這么心軟？

    祝重巒就笑，是呀，你的實驗研究很難吧？最近進(jìn)行得不順利嗎？你怎么看上去這么累？

    儲時點頭，實驗得到的效果不理想，還沒有找到更好的途徑。

    祝重巒好奇，研究的是什么？

    儲時答：嗜血細(xì)胞綜合征。

    祝重巒眨了眨眼，認(rèn)輸，好吧，我聽不懂，我不應(yīng)該試圖和你找共同話題的。

    半明半暗的天空突然開始飄很小很小的雪，人群里有些驚異的聲音，畢竟這時候已經(jīng)初春了。祝重巒裹緊了風(fēng)衣，關(guān)山市今年冬天下雪的時候我都沒在呢。

    儲時就說：我也不在。

    祝重巒看向他，突然兩人都笑了。

    隊伍的行進(jìn)速度很快，這個點多是學(xué)生，周記的叔叔阿姨早已練就了快速打包的技巧，很快就輪到了祝重巒，她憑著記憶熟練的要了幾樣打包，然后拖著儲時飛快的遠(yuǎn)離人群，回到車邊。

    祝重巒將一個紙杯遞給儲時，這是燕麥豆?jié){，他家的豆?jié){煮燕麥真的是很多校友的心頭好。她又接連掏出好幾個紙盒，準(zhǔn)備逐一介紹，這是

    祝重巒滔滔不絕的說了好多話，突然發(fā)現(xiàn)儲時只是看著她，她就突然磕巴了，我我曾經(jīng)為買這個上課遲到了她越說聲音越低，越有點心虛，拿不準(zhǔn)儲時這會兒什么想法，會不會覺得詫異。

    短短時間祝重巒已經(jīng)胡思亂想了好多可能，唯獨沒想到的是，儲時伸出手，撣了撣她肩頭零星的落雪。還未熄滅的路燈昏黃又溫暖，頭發(fā)上沾著落雪，鼻尖被凍得有些紅的祝重巒，一雙眼睛波光粼粼，像一只無害的小貓。

    然后儲時收回手，我很高興，重巒。

    祝重巒無法判斷他是否察覺了她的擔(dān)心才這樣說話，總之這一切在他叫出重巒兩個字的時候，都不復(fù)存在。她壓抑住自己的雀躍，不客氣，儲時。

    儲時又從她的衣服包里掏出手機(jī)，將自己的號碼保存好才放回去。

    祝重巒驚訝，你怎么知道我忘記存了？

    儲時把副駕駛的門打開，等著祝重巒進(jìn)，我出研究所的時候看到你手指凍紅了。

    祝重巒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假的？

    不等她再多問幾句，儲時已經(jīng)把她推進(jìn)副駕駛座，關(guān)上了車門。

    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讓你的生活不再乏味。祝重巒看著繞回駕駛座的儲時，暗暗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