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許慌張。

抱著琴一路跑，跑到前方見到驟急的雪花里，毛天安正在幫全勝發(fā)動車，哪個料得到這時候雪會突然下得這樣急，沒過車輪，發(fā)動機(jī)竟然打不著火了，毛天安就在后面推，全勝駕駛室門開著，半個身子探在外面，一腳踩油門，一手捉著方向盤，一邊還不斷回頭，“動了沒！”

天安咬著牙攢勁往前推，“有動靜！”

淺緣見狀，琴一丟，人也上去雙手推在后備箱上，兩個孩子在后面齜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勁兒！

“呼隆隆”老天開眼，車動了！

毛天安一手叉腰直啜著粗氣，不過，帶著笑，還拍拍后備箱，“不容易啊，老寶貝兒?！眳s這時候發(fā)現(xiàn)淺緣臉色不對，她轉(zhuǎn)身走過去撿起琴，拍了拍上面的雪，沒抱著，而是背上。毛天安看見她嘴巴發(fā)烏！盡管她沒表現(xiàn)出慌張，可是情態(tài)著實(shí)不同尋常！

“怎么了？”毛天安笑容淡了下來，

“被發(fā)現(xiàn)了，我看見了安渠?！泵珳\緣雙手緊了緊大提琴箍在雙肩上的帶子，盯著毛天安，

毛天安咬了一下嘴巴，退一步頭向后仰看了眼車前面的全勝，又趕緊看向毛淺緣，“只可惜了那床被子”說完，拉起淺緣就跑！

毛淺緣那后背琴已然是做好跑路的準(zhǔn)備了咩，兩個孩子一路往西門方向跑，剛才他們從那個方向進(jìn)來的。邊跑，毛天安問毛淺緣，“剛才進(jìn)來看見幾個洞？”

毛淺緣被拉著跑得直啜，可還是努力答，“沒有，不過，不過有個下水道樣的洞。”

毛天安直說，“就是那個！”已然拉著跑向的方位就是那口趴在西側(cè)墻角的下水管道口！

嘖嘖，這倆貨啊，跑路成精鳥哇，你曉得她們剛一路坐車進(jìn)來，眼睛都看著窗外，原來俱是精明地盯著沿路路線，洞啊口的，全看得唄兒清，就是留著這種緊急時刻鉆的咧！習(xí)慣習(xí)慣，這可怕。大的小的，從來不留意大門如何，專攻狗洞偏門。

有半堆積雪了，兩個蹲下來就是沒命地刨，容下一人身了，幾熟練喏，毛天安一手伸進(jìn)去摸了摸內(nèi)壁，出來又拍了拍，“沒草?！睕]草意味著視線通暢，摸索著就能出去。

動作真是熟練，規(guī)矩看來也是向來如此，毛天安先鉆進(jìn)去，探路打頭陣都是她！

“沒事兒，”爬行動作的毛天安扭頭笑著招呼，她臉龐跑得紅撲撲的，水色簡直到媚人！但是她不覺得，她的整個人都是處于一種極度刺激興奮的狀態(tài)，仿佛，仿佛越如此情勢逼人，越讓她覺得過癮。她在享受。

淺緣低著身子慢慢爬進(jìn)來，入口那塊兒因?yàn)楸持俚木壒事它c(diǎn)，進(jìn)來后，動作迅速得多，看來也是老爬各種洞的。這時候，你看出毛淺緣身體的柔韌性真是驚人的好！她還背著琴呢，身體壓到如此低，爬行的動作依舊如此敏捷優(yōu)美，像一種極度奢華的軟骨動物。

邊爬，毛天安眼睛盯著前方，黑暗中，卻亮如璀璨星辰，如妖。問，

“曲子拉完沒？”

淺緣低低啜著氣，

“剛好進(jìn)入尾段?！?/br>
毛天安笑著啜氣，“你的心意盡到了，老虎無論在天上還是在地底下，都聽到了?！?/br>
“嗯?！睖\緣嗯了一聲，很沉穩(wěn)。

他的大葬，怎么能沒有他最拿手的？可想，cao辦的人還是沒盡力，毛淺緣垂眼無謂。

卻，她們又哪里知道，安緣熟練拉得各曲大提琴經(jīng)典，快板、慢板，外人聽得都如天籟，誰分得清哪個是他最拿手？，毛天安百聽不厭罷了。

這段管道不算長，如果是狗，狗刨十來下也就到頂了，她們也是老手，爬了十來步，到頭了。

毛天安手握拳往前一擊，雪垮了一個空洞，她一猛勁兒，頭往前一沖，人一鼓作氣撞了出去！嘩啦啦一些雪落在她頭頂脖項(xiàng)處，坐在地上的毛天安嬉笑著一甩頭，雪落在紅唇邊，朵朵嬌白，卻一抬頭——重兵重圍，但，難能呀，竟然能悄然無聲到如斯地步！

眼前，一個男人，軍裝單薄，沒穿軍大衣，嘴巴紅得艷，也不知是凍的，還是跑的，手里還握著手機(jī)貼在耳邊，眼睛如呆滯，又如驚夢般，望著天安唇邊還未落下的笑，那樣快活，那樣灑脫。

許久，聽見他對手機(jī)那邊說，“是的，找到了，狗洞”

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面前坐在地上的孩子，

這是天安，

這就是，老虎的天安。

23

二炮指揮學(xué)院東側(cè)小圖書館，只有這里才有地壟，暖和。

兩個孩子坐在普通木凳兒上，軍大衣也沒脫只把領(lǐng)子打開一些，淺緣的琴靠在一旁墻壁上。天安的腿向前撐直腳踝交疊，看似很隨意，右手習(xí)慣摩挲著左手中指，眼睛坦蕩的看著四周，她的軍大衣領(lǐng)口打開沒像淺緣那樣還圍著圍巾，直接見到內(nèi)里單薄軍裝襯衣的領(lǐng)口，也是微開，倒顯得英氣。

屋里只站著三個男人，兩個跟外面重兵重圍的官兵一樣都搞不清狀況，如此像天塌下來般，只為捉住這兩個小女兵？一個是二炮指揮學(xué)院最年輕的副院長靳迪，一個是總政的勞連，可是這個時候都不得多話，更似不敢多話，因?yàn)楸】鄰淖阶∵@兩孩子起，一直就好像飄在云外般，一雙眼睛就盯著更單薄這位，揣摩入了神，又似貪婪看不夠，還存些小心，有時候眼神又張狂銳利些，有點(diǎn)存心惹這孩子注意，不過，她很平常，被逮住了也不慌。

要按靳迪、勞連的觀感，可能那個更軟嫩的小丫頭更叫人驚艷些。當(dāng)時一進(jìn)來，見到圍巾打開露出的臉蛋兒，靳迪和勞連的心都緊縮了下！漂亮的絕倫。不過，小苦稍看了下，眼睛還是移至更單薄的那個，又沉進(jìn)去了——

其實(shí)，這兩人不知道小苦在想什么。

見到靳迪和勞連見到毛淺緣的反應(yīng)，小苦只有感慨，這就是老虎要的效果吧。最心肝兒的，怎么會叫人一眼就奪了去，最心肝兒的，得要多少屏障掩著，其實(shí)，屏障下，是老虎一輩子的心血。

天安，

天安，

這個世上有幾人知道這個名字？

即使得知，也都是老虎幼年一塊兒長大的那幾個玩伴，但那也是好多年前的印象了，又有幾人見過成年后的天安？

后來，連見到老虎都是難上加難，莫說天安。就連晉陽近年來見他的次數(shù)也可數(shù)，對天安，規(guī)規(guī)矩矩晉陽真只見過一面，那也只是天安年幼時，而且，只一眼眼緣，天安在爬樹，一會兒速度，隱到了樹葉后。

那么，對于他們這些之后隨晉陽的近臣而言，老虎都只是晉陽隱私的一部分，他們跟老虎并不熟，甚至陌生，更不談天安。要不是安渠險些掌權(quán)，安緣的舊事浮出些水面，他們才稍微深入了解到一些細(xì)節(jié)——

其實(shí)，外界只知晉陽和安緣是發(fā)小，是兄弟，情誼自然匪淺?？墒鞘聦?shí)上，他們這些近臣都存疑，是真好嗎？好，為什么晉陽鮮少談安緣；好，為什么安緣拒絕見晉陽，甚至隱約看出是厭煩，——所以說啊，眼睛見到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