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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摸到的卻是一片空枕,驀地清醒過來,才驚覺沈硯青不在。被子里都是他好聞的味道,沒來由心中有些空落落。那個白日里清肅的男人,關(guān)起門來與她相對時卻壞極了。睡前總喜歡把她的腿兒夾進(jìn)他雙腿間,然后用力地箍她在懷里逗-弄;等到天亮后,又?jǐn)堉浑p鳳眸微瞇著,看她半夢半醒之間,把手搭在他胸膛,像蟲兒一般蠕纏。平日里不覺得有什么,只覺得他可惡,不肯讓自己多睡,這會兒想起來,卻忽然有些難受。恨恨的捶他一枕,一會兒卻又忍不住把身子蜷過去,倚著他枕面摩挲。還是牽掛他。就像是一種冥冥中注定牽扯的孽,分明很多東西是你不想要,遇見了,卻諸多因素讓你撒手不去。沈硯青于她便是如此……只怪當(dāng)日不該與之相見。但反正這不是愛。鸞枝翻身而起,準(zhǔn)備去上房找老太太,鼻翼間卻拂過一絲熟悉的勾魂濃郁。抬頭看,看到床沿多出來一張小矮桌,那桌面一只黃燈氤氳,精致雕花小銀煙桿上綴著美麗紅膏,裊裊的紅煙升騰——這是她從前的早飯和夜宵呢。她這才記起來,已經(jīng)一連好幾天沒有吸它了。鸞枝喉嚨莫名又有些難受,瞥過頭問梨香:“…這是你拿進(jìn)來的?”“嗯?!崩嫦沣枫伏c(diǎn)著頭,把煙桿遞上。“誰讓你燒的?扔出去。以后都戒了?!丙[枝哽著聲兒,急躁地撇開。人就是這樣,在陰暗的地方關(guān)得久了,猛然去過一趟光明之境,便再也不愿回頭躲進(jìn)那看不到希望的陰霾。梨香卻不動,不敢拿走。她和春畫不一樣,老太太說什么她都不敢說半個不字。這幾天少奶奶和小姐們關(guān)系走得好,老太太擔(dān)心小姐們的思想教壞了少奶奶,昨晚便把她偷偷叫過去問話。待問清楚少奶奶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吸膏兒,老太太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怪她伺候不周,暗示她要繼續(xù)燒。梨香說:“少奶奶吸兩口吧……這膏兒還剩著好多呢,怪可惜的?!?/br>知道這必然是那精明小老太的教唆,鸞枝心中一股道不出的慍悶,便把那煙桿扔進(jìn)了洗漱盆:“大清早的,不要逼我生氣?!?/br>嚶嚶。梨香哭起來。“喲~,做什么吶?多難得才看你對丫頭兇一回,怎著就把人給弄哭了?”沈蔚萱姐妹倆走進(jìn)來,笑嘻嘻的。身后跟著三奶奶榮若,手上抱著小小姐,懷孕的旺財懶懶地蹲在她身后搖尾巴。鸞枝抿了抿嘴唇,沒說話。沈蔚萱便看到盆子里的小銀煙桿了,早先聽下人們說過老太太哄二奶奶吃煙,她原還不相信,祖母那樣一個慈愛的老人,哪里會做這樣陰毒的事,此刻倒是驚詫了。把煙桿撿起來看了看,轉(zhuǎn)身去訓(xùn)梨香:“你這不是害你家少爺和奶奶嗎?這東西吃下去,五臟六腑都迷住了,便是將來生下的小娃娃,身體都是不得好的,還不快給我扔了去!”春畫有些替梨香鳴不平,絞著衣角:“是老太太讓少奶奶吸的,又不是我們故意…”沈蔚萱頓然噎住,少頃,緩下聲兒對鸞枝道:“嫂嫂以后戒了吧。其實(shí)…我祖母人是很好的,就是太心疼我二哥了,怕你不肯好好從他……如今你既和我二哥恩愛美滿,不如盡快懷個孩子罷,也免得她老人家整日的擔(dān)心這個那個?!?/br>委婉的語氣,說來說去,終歸還是怕她不肯安分。知道這姐妹倆原是真心為自己好,鸞枝勾唇笑笑:“是戒了的,只這丫頭偏叫我看見,忍不住就兇了一句……老太太的抬舉鸞枝心中都曉得呢,那些糊涂的事兒以后也不會再有了?!睌肯旅紒?,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榮若蠕了蠕嘴角,她自個的境地也不好,很是能體會鸞枝此刻的心情。破天荒道:“一直就想和你說那膏兒不好的…,又怕母親怪我多事。”鸞枝不由心暖,便把小小姐抱在懷中逗-笑。因看到榮若頭上插了只花簪,頓地比從前生動許多,不由夸她今日好看。榮若羞紅了臉頰:“好看也沒人肯看的……哪里像你們夫妻?!闭f完又覺得失口,便有些窘迫。鸞枝假裝沒聽出來:“沒人看,我們自己看就是,誰說女人的美就非要給男人稀罕了?…左右這會兒閑著,三奶奶若不嫌棄的話,不如我給你著個淺妝可好?”兩個小姐頓時熱鬧起來,眉飛色舞道:“好呀好呀!鸞枝嫂嫂的妝容一向畫得恰到好處,味道甚是自然,我們正想學(xué)學(xué)吶!”便把榮若簇?fù)淼姐~鏡跟前。輕挑梳妝盒蓋,黛筆望秀眉上輕勾,胭脂把嬌顏淡染,見她臉龐微圓,又將唇線勾濃,不一會兒,那鏡子內(nèi)的蒼白少婦便好似生生得脫胎換骨,變做了另一個人。鸞枝笑盈盈直起腰來:“你們快來看看可好?”沈蔚萱姐妹倆齊齊稱贊,連小小姐也不停的說娘親好看。榮若好奇拿來鏡子一看,只見里頭少婦黛眉朱唇,俏生生韻味十足,不由又新鮮又羞赧。她本只比沈硯邵小上一歲,平日里丈夫不愛、婆婆不疼,心中憋著郁氣,看上去年紀(jì)儼然要比三少爺大上許多,今日卻是第一回知道自己原也可以這樣生動。連忙掏出帕子要擦,怕婆婆丈夫看見了嘲弄她自不量力,捺不住冷落存心勾引。鸞枝卻不給她擦,抿著嘴角笑:“為什么怕他看見,他說他的去,我們美我們自個的。女人就要把自己打扮得生動,自己若不對自己好,旁人就更不曉得對我們好了,你們說是與不是?”她本說得無意,卻聽得沈蔚萱姐妹倆訝然,暗嘆她雖是窮人家出身,思想?yún)s與自己合拍極了,不由同聲附和,鼓勵榮若突破一回。榮若狠下了一分勇氣,末了堅(jiān)定道:“好,我就不擦。若是讓我擦,我也對他生一回氣!”“娘親好膩害!”小小姐咧著嘴兒,奶聲奶氣的拍手笑。氣氛頓時釋然了。那笑聲如銀鈴,聽在門外玉娥的耳中,只覺得涼薄又美麗。這是個有錢的人家,它的榮華富貴勾引人踏入,然而為何所有人都好似和那個姨奶奶團(tuán)結(jié)著,為什么獨(dú)獨(dú)自己卻融不進(jìn)去?不信也不甘心。心思進(jìn)了死胡同,如同著了魔魘,有些嫉妒生出來就滅不下去。見院中無人,遁地便沖進(jìn)去跪下地來。桂婆子才從灶房出來倒水,差點(diǎn)兒都要潑到她身上,連忙大呼小叫地充過去扶她起來:“哎喲,懷著沈家的骨rou,您就是尊貴的,怎么能說跪就跪?…真是,一樣的身份,誰比誰重了,恁的把人壓迫?”春畫在角落晾衣裳,聞言聽不下去:“呸,誰壓迫她了?又沒人逼她,我們少奶奶都由得她去了,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玉娥拂開桂婆子的手,只是硬僵僵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