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
捉妖
一夜過去阿音睡得香甜,她洗漱時聽見屋外瑣碎交談,巫公子不知去了何處。推開門,山頭晨光微曦,村子仿佛活絡(luò)了起來,昨日那對夫妻正在砍柴挑水,其余村婦則圍在一起邊話家常邊編藤條。 阿音去找趙婆時,她正抖著簸箕喂雞。見老人家腿腳不便,阿音連忙上前接過簸箕,回道這是對昨天收留一晚的謝意,又順便挑了桶水去澆菜園。 她手腳勤快,干農(nóng)事動作熟練,看著不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姐。趙婆昨夜見她身旁跟著的那位男子衣著不凡,氣質(zhì)脫俗,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猜測阿音也是貴人,不料她竟沒有半點架子。 趙婆問起那位道長去了哪兒,阿音面露疑惑,隨后想起她大抵是把巫公子認成了道長,含含糊糊道他有些事要做,等要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這一等便等了一個上午,阿音也聽趙婆講起關(guān)于圩泉村的事。 圩泉村有妖物作崇,是從三年前逐漸顯現(xiàn)的。最開始是一戶新婚夫妻在洞房夜雙雙慘死,隨后附近鄰居開始做些怪夢,這些夢似真似假,擾得所有人不得安寧。再晚些時候,起夜的村民點著蠟燭,竟發(fā)現(xiàn)村口那盤石磨兀自轉(zhuǎn)著,咯吱作響,似是在碾著什么,湊近一看,鮮血正沿著磨盤滴滴點點流下來。 正在怪事頻發(fā)的時候,恰巧來了位老道長經(jīng)過此地。他原是要去別處,不料羅盤止不住地轉(zhuǎn),圩泉村早已妖氣橫天。 他耗費三天三夜方將其禁錮住,用紙折子封在地底。 雖暫時清靜了段時日,可道長卻說這大妖是從鎮(zhèn)邪陣中逃逸出來,在凡間為非作歹,他修為淺薄,只能用道法短暫鎮(zhèn)壓,若要除去還需向長老請示。 隨后便叮囑了他們,萬萬不可在夜晚驚醒它,又將能驅(qū)邪的桃花木牌分給村民,急慌慌趕去最近的玉清道派。 道長才走沒過多久,阿音一行便來到了圩泉村。趙婆嘆了口氣,這些年村民搬的搬走的走,還留下的人多數(shù)是祖輩就在靈秀山扎根,如果不是妖物興風(fēng)作浪,何至于落到這般田地。 她揩了揩眼淚,心中早已恨死那不知名的妖物。昨夜她肯收留他們,也是聽見了巫長潸的那番話,期冀道長能將妖物一網(wǎng)打盡,切不要讓它再禍害人間。 阿音正要拿出帕子遞給趙婆,巫公子卻恰好出現(xiàn)在身旁,不知何時回來了。趙婆莫急。他施施然坐下身,昨晚我已同它交過手,心中尚有些把握。 巫長潸頷首示意,余光掠過阿音,她今日換了身碧衫,襦裙交領(lǐng)膚白賽雪,只是還需再試探一番,不過 他沉吟不語,眉頭微蹙,惹得阿音不住望向他,您可知那玉清道長留下的紙折子在何處? 趙婆稍遲疑地應(yīng)了應(yīng)聲,知道是知道,可道長要? 巫長潸看出她的憂慮,放緩了聲音,神色柔和道,趙婆不必擔(dān)心,那妖物身上法力被封了三成,若要盡除其害,令它真身再現(xiàn)即可。 真身再現(xiàn)?這,這豈不是要燈火通明門戶大開,方引得那妖物過來 趙婆驚疑不定,巫長潸略一點頭,正是,今夜還需麻煩您了。 她默默不語,良久后又是一道長長的哀嘆,罷了,若是能將那妖物收服,老身做什么都毫無怨言。 趙婆顫巍巍起身,阿音正要去扶她,她擺擺手作罷,一個人往閣間走去。 阿音又掉過頭悄悄看巫長潸,他不曾轉(zhuǎn)身,卻好似知道她正望著他,清俊面容浮出幾分笑意,夫人想問些什么? 未料被人抓個正著,阿音臉上泛紅,兀自鎮(zhèn)定道,巫公子可是要去捉妖? 我適才聽趙婆講過邪崇作怪說那妖是只大妖她小心翼翼抬眼,巫長潸目光微一接觸,看懂她的神色后啞然失笑,夫人不必擔(dān)心,我既已交手,自是有番定奪。 他眼波流轉(zhuǎn),眸中似閃過促狹,還是聽到捉妖,夫人害怕了? 當(dāng)然不是! 阿音連聲否認,生怕仙人誤會了她是膽小如鼠之輩。她說得急,粉白的臉涌上些赧紅,訥訥道,雖說巫公子是修仙之人仙術(shù)超群,可刀劍無眼,萬一傷到了哪兒終究是不好的。 她是凡人身軀,自然對仙界斗法一無所知,捉妖何須用得上刀劍,更遑論是他來做這件事。 巫長潸只覺她的話惹人發(fā)笑,心下卻有股奇怪情緒,他率先移開眼,暗惱桃伶君竟什么都未曾同她講過。 他心底不愉,面色也顯得冷淡。 阿音正揣揣不安時,幸而趙婆回到了房間,她懷中顫抖抖抱著一團用白布包裹的東西,遞到了巫長潸手里。 這便是玉清道長留下的桃花木牌。趙婆仔細散開葛布,尚還沾著草木氣息的深褐色木牌逐漸裸露出來,牌身方方正正稍顯扁長,瞧著和地上隨處可見的爛木頭沒什么兩樣,不過卻用紅色符水刻著一道凈天地神咒。 確是驅(qū)邪避魔的法術(shù)。巫長潸摩挲著符水,玉白手指輕叩,取了些牌身附著的泥土,猶濕潤著。他將桃花木牌又還給趙婆,只道有這些便足夠了。 阿音乖乖看他此番動作,對那桃花木牌產(chǎn)生了好奇,湊過身瞧符水寫著什么。巫長潸忙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眉心一跳,夫人還是不要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