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孜孜查問

    這一覺，孫悟空感覺睡了好久。

    早上起來時都快過8點，沙梧婧直問她昨晚到底是去哪里發(fā)瘋了。她掐著脖子，想讓自己清醒過來，身體還是有些沉重。不曉得是不是上回打了一架，傷還沒養(yǎng)好的原因。

    她從來都皮糙rou厚，直接將這種可能排除。

    白隆瑪今天倒是一反常態(tài)地起了個大早，早上九點就跑來找孫悟空。

    他拎著滿手的早餐，有包子豆?jié){也有面包牛奶，一骨碌全放在餐桌上，問她要吃哪個。孫悟空看都沒看，從冰箱里拿出前幾天沒吃完的小面包：我吃這個就行。

    他有些失望，想要勸勸孫悟空吃點新鮮的，到了嘴邊又變成一句委屈的那好吧，隨即坐下開始填自己的肚子，香味在這個不大的公寓中四溢，饞得沙梧婧問他，能不能給自己燒個rou包子。

    白隆瑪有些無語：要不要順帶給你燒點奶喝？

    沙梧婧樂得拍手：好啊好??！

    孫悟空坐在餐桌邊上細嚼慢咽，腦子里無數(shù)次閃過昨天的光景。忽然找到了什么靈光，她把手里剩下的兩口迅速吃完，起身就往門外走。

    白隆瑪沒跟上她的進度，嗆了一口：去哪兒？

    還能干嘛？去當保鏢。

    白隆瑪飛快嚼了兩口，跟著她出去。剩下的早點通通攤好在桌上，沙梧婧只能干瞪眼。

    早上10點，他們到達片場。常娥最近在拍一部愛情喜劇，天天都扎根在這里，偶爾沒有戲份時就回家好好休息一次。

    白隆瑪謹記開慢一點的教誨，抵達片場時，這附近已經(jīng)埋伏了好多粉絲。

    常娥自出道以來就影視歌三棲，火得不行，每回拍戲總有些大款粉絲跟在邊上陪著。說好聽一點是支持與喜愛，往難聽了想就是沒事閑的。

    孫悟空并不鄙夷這種追星行為，人喜歡為自己找一個值得仰望的道德楷模又不是什么大罪，頂多就是費錢費時間，她自己懶得在上面耗費那些精力而已。

    他們提前給常娥通了消息，由吳綱帶著，從小道進入場地之內(nèi)，將外圍潛伏的一切喧鬧直接隔絕，一下落了個清凈。

    孫悟空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哪哪兒新鮮，白隆瑪卻不以為意。

    常娥這次的對手男演員叫侯逸，還是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也不知怎么就搭上這么好的橄欖枝。吳綱在一旁給他們介紹今天的行程，孫悟空聽了個大概，跟預料的也沒什么分別。

    我們等會兒這一條拍完還有兩條，然后能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今天她的戲份重，估計要拍到半夜兩三點去。還是麻煩兩位多多關照了！

    他說著，給他們一人遞來一杯水。在劇組人員的呼應下，很快又跑去打雜。

    孫悟空默默地觀察著整個劇組的人員，并沒有發(fā)覺常娥所說的那個彪形大漢。

    好！這時候鏡頭會慢慢推進！常娥，你把動作再做得欲說還休一些，對！對！摸他的臉，輕輕地摸！侯逸你就以退為進，勾著她吊著她，對對！

    導演的指導聲音不小，孫悟空沒忍住往那邊看去。

    兩個半露身軀的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下纏綿，汗水濕了發(fā)更濕了身。透過鏡頭，她看見常娥的氣息噴薄在侯逸胸口時，侯逸不經(jīng)意地微微抖動，喉結(jié)也清晰可見地開始翻涌。

    昏黃的燈光打在侯逸的后背，卻映照出常娥楚楚可憐的一只眼。

    那只眼睛明亮而含著秋波，好多說不清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好像只等著別人去問詢，去探索。下一秒，她看見侯逸鉗住她的雙手，在常娥的半推半就中狠狠地吻了上去。

    右腿一抬就抵住她的下體，她輕呼一聲，半透明的薄紗將雪嫩的肌膚襯托得更加誘人。她的肩帶也順勢滑下，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軟胸，空氣中好像摻了酒精，釀得人發(fā)暈。

    咔地一聲響起，一切戛然而止。兩名演員快速地回歸到正常的社交距離中。

    遠遠地，孫悟空幾乎能確定，常娥現(xiàn)在臉上一定是兩抹酡紅，暈染在她的白嫩肌膚上，好像雪里開了兩朵紅梅。侯逸的表情則是有些難測，血氣方剛的少年人跟這樣一個大美女拍親熱戲，想要壓制本能冷靜下來，恐怕也很難。

    演員還真是個辛苦的職業(yè)！孫悟空心中暗想。

    在下一場戲重新開拍之前，她和白隆瑪?shù)搅似瑘鲋饬镞_。

    這里的安保也遠比她想象中要嚴格許多，沒有工作證或者特定的工作人員帶領，很難自由出入其中。

    常娥的粉絲們還蹲守在各個角落里，期待著能夠一睹女神芳容。孫悟空漫不經(jīng)心地繞著他們走了幾圈，蓋上帽子就想裝作路人，上前隨便跟人家聊聊。

    還沒等她邁出幾步，白隆瑪就拉住她：學神你干嘛？

    聊天，問點事情。

    啊？哪有你這么上去聊天的??？他驚訝中帶著明顯的嫌棄，在世態(tài)人情的應對上，孫悟空顯然不如他靈活，只能依著他的辦法來。

    于是她不情不愿地挽住他的胳膊，露出假情假意的笑：好啊，那就靠你了，白聰明。

    綿里藏針，笑中帶刺。白隆瑪還未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只為著這一次的占得上風而歡喜。

    沒事！包在我身上！

    他端正姿態(tài)往前走去，恍若一個三好男友，對著其中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就開始打招呼。

    白隆瑪雖然在學業(yè)上不太靠譜，但自小養(yǎng)在富貴池中，少爺做派還是養(yǎng)得足。再加上他樣貌出眾，雖然白面了些，可眼睛又圓又亮，跟初生的小狗一樣，幾乎人見人憐，那被他拍打的小女生本來想要罵兩句，一看是帥哥就變了語氣。

    你好，有什么事嗎？

    哦，是這樣，我和我朋友路上看見好多人都在這里蹲著了，想問問你們在看什么？

    他含著笑，笑眼里是百分百的單純天真，這種與他本人形象完全不符的做戲，他信手拈來。小姑娘看他這么禮貌客氣，也沒藏著掖著：蹲jiejie呢！常娥jiejie在里頭拍戲！

    常娥？女明星常娥？

    對呀，我們jiejie最近拍電影，到時候上映了希望你們能關注一下！她頓了頓，看向被帽子蓋住的孫悟空，又補充一句：是愛情電影哦！應該很適合睡前一起看！

    白隆瑪趕緊咳了兩聲，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你們怎么知道她在這里的啊？

    jiejie之前有發(fā)公共行程的通知，不過最近沒發(fā)，我們都是老粉，所以知道的門路比較多。

    是專門給老粉透露消息嗎？

    也不是啦！就是認識一些工作人員，而且明星粉絲互相之間也會了解，明星本人有合作的話，就多關注下對方的動向啦，很容易推出來。而且老粉之間，很多都認識，大家情報共享！

    你們是本來就是朋友嗎？還是追星認識的啊！

    線下聚會認識的，都是jiejie老粉。

    看她沒什么戒心，白隆瑪又問：那還挺好的！能認識新朋友！不過我一路上看過來，好像沒什么男粉絲呢！我一直以為女明星男粉比較多來著。

    也不一定啊，jiejie有男粉，男粉還不少，老粉里頭好多都是男的。

    那你們也都互相認識嗎？

    大部分都認識吧，出名一點的都認識，不過單打獨斗的就不清楚了大家人都挺好的，處著處著就成朋友了。

    這樣啊，那你們知道她什么時候出來嗎？這么等著會不會很辛苦？

    還好吧，一邊聊天一邊等，有什么累的？等多久誰也不清楚，片場都這樣，沒什么標準時間計劃的。不過啊，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看美女更幸福的事情了！

    她一臉幸福，孫悟空擰了下白隆瑪胳膊，想讓他直接開口問問那個彪形大漢的事情，白隆瑪卻拉著她就退場，臨走之前還把兜里揣著的兩塊糖給了她們。

    本來是擔心孫悟空又累又餓才帶著的，現(xiàn)在一看也不是完全沒有用場。

    關于那個神秘跟蹤者的事情，幾乎沒有套出來。但是他們好像可以確定，至少蹲守在這里的人群中，應該是沒有他，而那些所謂的老粉大粉里，可能也沒有。

    如常娥描述，他真要長得像一頭站立的炸毛雄獅，怎么會沒有人注意到他呢？孫悟空實在想不明白，她覺得有必要再找機會問一下常娥了，那樣的環(huán)境中，記憶出現(xiàn)偏差，也未必不可能。

    在等待的間隙，他們把廣漢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盤查了一遍。常娥說的那個位置是個死角，監(jiān)控里什么都看不見，只看見她往那個位置走過去，然后慌慌張張地又重新跑進畫面當中。

    畫面之外的那個男人究竟長什么模樣？又是從哪里來的？誰也不知道。

    孫悟空越看越頭疼，喝了口水清醒腦子。

    片場的工作還沒有停下來，剛剛還在羞澀難耐的兩位演員，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展到親密無間的程度。只不過，好像侯逸比常娥入戲更深，有些情難自禁了。

    最后一場戲拍完是半夜一點，常娥直接累趴在保姆車上，她吃了顆巧克力才感覺精力重新集中起來。

    明天上午沒有她的戲，比起睡在酒店，她更愿意回家躺著。時間有著殘酷的單向性，她已經(jīng)不再像前幾年那樣有精力了。

    白隆瑪跟在她的車后面，擰著眉，心里好像藏著什么事情。孫悟空沒憋著，開口就問他怎么了。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哪里？

    想不起來，但是今天好像就是有哪里不對勁。

    相處了個把月，孫悟空已經(jīng)習慣了他這種記憶上的不定時抽風，懶得去猜。駛向廣漢小區(qū)的路上，她聚精會神地盯著同行的車輛，想從里頭查找出一些符合描述的身影，結(jié)果仍舊是徒勞。

    最后停留在小區(qū)門口時，那個應該藏著跟蹤者的位置也是空蕩蕩一片，這令她有些失落。

    是忘了來？是不敢來？是沒時間來？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她總得有點切實的依據(jù)才能查找到這個人的身份信息，眼下手頭空空，單憑受害者的描述來確認目標人物實在太難。雷因市人海茫茫，她似乎只能把沿途錄像看個遍了。

    最笨的法子有時候也最管用，她嘆了口氣，確認常娥平安回家后，她決定自己也會去通宵。

    漫漫長夜，從頭篩選下來，應該能察覺到一些蹤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