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狗報恩

    流沙大廈的事情處理得迅速得體，關(guān)音給孫悟空和白隆瑪都放了一天假。

    白隆瑪又跑去那個高級會所逍遙了，孫悟空不清楚，對于她而言，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休息日，所謂的休息只不過是死緩。

    她睡清醒過后，回了趟地下城。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天沒來，她已經(jīng)感覺這個地方有些陌生了。孫悟空沒多想，往螢石里收了些日用品，主要就是換洗衣物等，大物件還是留在那里。公寓內(nèi)配套設(shè)施齊全，搬過來也沒用。

    再說了，免費的東西其實最昂貴。

    表面上她是靠著業(yè)績拿到了暫時入住的資格，可歸根到底能不能住下去，完全就是領(lǐng)導(dǎo)一句話的事。

    唐森熱衷于畫餅，關(guān)音則明里暗里笑里藏刀，面對這樣陰晴不定的領(lǐng)導(dǎo)，孫悟空還是覺得，別太松懈，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她的東西不多，衣物來回也就那么幾套，乍一看或許還沒什么太大的變化。沙梧婧對著她的衣柜就嘖嘖嘆道：小姑娘怎么不趁著年輕，多買些漂亮衣服！

    說完，又嚷著想去買點高級家具回來，這里頭東西是應(yīng)有盡有，可始終沒有溫馨的感覺。孫悟空懶得跟她掰扯，直接拒絕。

    沙梧婧從靈異偵查處回來之后，整個人大變樣。相貌上回歸了最開始的學(xué)生氣，可性格上卻明顯放縱許多。好像死過一兩回讓她成功領(lǐng)悟到，生命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世界就是一團包裝精致的破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不如當個享樂主義的瘋子。

    晚上，沙梧婧問她能不能買點新鮮的食材回來，給這間房子增添一些生活氣息時，孫悟空反問道：你不說你不吃不喝不占地方嗎？

    可是你不能不吃不喝呀！

    我隨便吃點東西就行，不用花時間整那些麻煩。

    沙梧婧冷了一張臉，女鬼的陰森氣息頓時密布整個空間，起居的臥室直接變成鬼屋。

    孫悟空搓了搓手，這把戲嚇唬白隆瑪還行，可嚇唬不了她，她套上帽子就站到窗邊。

    252層都炸成荒涼焦土了，你當時是要去找什么？

    沙梧婧一愣，也飄到窗前：池驕當時說過，給我買了個禮物。我去他家找過，沒看見，想著或許是放在公司沒帶回來了。

    她頓一頓，藏著些說不出的情緒：現(xiàn)在看，估計是找不回來了，也不知道買的什么。

    是戒指，孫悟空溫聲回應(yīng)，我查到在你跳樓的前一個月，他在姿穆合定制了一枚戒指。

    在沙梧婧的無言中，她補充道：回到雷因市他一直沒去取，因為你已經(jīng)跳樓了。他每個月都花錢在那里存著，可是兩個月前，他取出來了。

    兩個月前，正好是池驕重新遇見自己的時候。言外之意，沙梧婧聽得明白。

    孫悟空看著她放空的神情，冷不丁地發(fā)問：所以，生活有意義嗎？

    她沒有逼沙梧婧回答，淡漠地笑了笑，走向臥室。

    困了，我先睡覺了。

    沙梧婧佇立在窗前，發(fā)著呆。

    那枚戒指是滾落到池驕家里的哪個角落，還是被一場沖天的爆炸磨成細小冰晶，散落在雷因市的空氣中，好像都沒那么重要了。

    她成了鬼魂，腳底虛浮，想要觸碰任何的物件，都需要借助別人的身體才能實現(xiàn)?？墒钦媲閷嵰猓孟襁€沒有喪失去感受的能力。。

    黑藍的天上掛著一輪殘月，勾著暈開的月光。沙梧婧透過房門看了看已經(jīng)躺下的孫悟空，她背對著她，明明才過了不過兩分鐘，她好像已經(jīng)睡熟過去。

    沙梧婧伸了個懶腰，歪著腦袋，遲遲地回應(yīng)她。

    晚安。

    辛苦打工還是有回報的，孫悟空第二天剛到辦事處，關(guān)音就告訴她，可以直接升級成中級調(diào)查員了，裝備也隨之得到更新。

    在小小的窗洞前，孫悟空領(lǐng)到一柄新的更為精致的短刀，以及一副銀質(zhì)耳釘。

    耳釘中鑲嵌著一塊小小的晶石，她對著手環(huán)一查詢，才知道那是個信號器。使用者按壓之后，晶石內(nèi)便會釋放出粉塵，只要沾到目標對象身上，二十四小時內(nèi)即可保持追蹤功能。

    這是個好東西，隱蔽而實用。

    孫悟空耳朵生得漂亮，尤其是一雙圓潤飽滿的微粉色耳垂，戴上耳環(huán)之后更顯得嬌俏。加上她常年鍛煉打斗，脖頸處的線條骨感而富有力量，直接被同學(xué)拉去做了一陣子的耳環(huán)模特。

    她剛開始還很排斥，后來人家承諾給她發(fā)薪水之后，就心安理得地接下這份不怎么費力的工作了?，F(xiàn)在更是慶幸自己有過這么段經(jīng)歷，不然估計這東西只能重新打造成別針來使。

    不過她有好一段時間沒戴耳環(huán)了，戳了半天也沒戳進去。狠人有狠人的辦法，她不怕疼，使勁一捅，終于將耳后愈合一點的薄膜給捅開，成功戴上。

    指尖沾了一點血，她隨手抽了張紙擦過。剛回到工位上等待工作派遣，就撞見驚奇的一幕。

    白隆瑪破天荒地在中午之前來上班了！

    她努著眉毛，盡量掩飾住自己的情緒，目光還是不住地朝這個怪事主人公身上瞟去。

    他好像在煩惱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又跑去蓮花洞招惹了哪個姑娘，不然就是錢花光了，或者浪子回頭準備用心工作？

    孫悟空沒興趣鉆研他的心理，喝了口水準備去資料庫看點文件，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人類樂于使用科技便利來拓寬視野，可她還是更相信自己的記憶，她相信一切儲存在身上的能量，遠大于各種機械所帶來的便利。

    這也是為什么她一直堅持練習(xí)格斗與更新知識的原因。

    其他都是外在的助力，只有她的大腦、她的身體、她自己，才是她所有能量的真正來源。

    她撇下白隆瑪，在資料庫里待了一個上午?；貋頃r白隆瑪好像已經(jīng)想通了什么，豁然開朗，甚至打算請她吃飯。

    他小狗一樣地跑到孫悟空面前，半彎著腰，與她視線平齊。

    學(xué)神，我知道一家特別好吃的私廚餐廳，去嗎去嗎！

    私廚？別說私廚了，就連公共廚房的東西她都吃得少，更別說這種私人的。腳趾頭想都知道，白隆瑪?shù)南M水平，她難以望其項背，孫悟空下意識就想要拒絕。

    結(jié)果白隆瑪趕在她拒絕之前就找好了臺階：一起去吧，這回算我提前交保護費！

    孫悟空愣了一瞬，眼前恍惚有一條可憐的小狗正在沖她搖尾巴。

    保護費嗎？好像也說得過去。

    她相信白隆瑪是真的單純想找人吃個飯，總歸是搭檔，多花些時間相處也沒什么問題。她抬眼看了看白隆瑪，小狗的眼里滿是殷切期盼。

    孫悟空難得松了口：行，那就去吧。

    他們是搭了白隆瑪?shù)男屡苘嚾サ?，這次的藍銀色跑車全然不若上回的鬼魅紫風(fēng)sao，然而這仿佛幽靈一般的造型還是沒能遮擋住他的高調(diào)。

    不會是為了炫耀新跑車才拉我去吃飯的吧！孫悟空忍不住在心里懷疑。

    這家私廚叫做昆侖秋，是雷因市名流們常來的地方。她曾經(jīng)在報道中看見許多明星都提起過，預(yù)約已經(jīng)排到了下一年，而且非熟人引薦不接，是個很神秘的地方。

    白隆瑪身為巨富的小兒子，能打一聲招呼就過來吃飯，她不意外。

    從外廊走到內(nèi)廷的一路上，好些侍從都在跟他打招呼，對于孫悟空這樣的生面孔，也沒因為服飾上的低賤而投以鄙夷，反而一直恭敬有禮，看得出這里教養(yǎng)十分得體。

    從內(nèi)廷由西走，繞過層層疊疊的虛擬山水，他們終于抵達預(yù)定好的包間。這里沒人打擾，白隆瑪也沒問孫悟空的忌口，直接將今日的菜單點了個遍，說是要請她都嘗一嘗。

    學(xué)神！跟你說，這里的糕點可好吃了！我最喜歡他家布斯瑤，軟口順滑卻不油膩，你等下也好好嘗嘗！

    他一個勁地給她介紹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孫悟空沒打斷。她雖然對這些豪奢享受沒什么興趣，但也沒不必要因此錯過可以了解的機會。長見識不是壞事，萬一什么時候又用上了呢？

    這里的餐點禮儀甚是講究，有些復(fù)古的作風(fēng)。

    孫悟空頭回吃飯吃得那么恭謹，他們依照著侍從的引導(dǎo)，一步一步來，從飯前爽口的茶水，到正餐的山珍海味，再到飯后的甜點果品，這一頓下來，簡直顛覆了孫悟空的用餐認知。

    機械化時代，手工的含金量非同小可，她相信，這頓飯能花掉遠超過她想象的費用。而具體金額，孫悟空無從得知。

    像他們這樣的常客，大多都是直接從賬戶上劃取費用，或是干脆以人情的名義過來吃個便飯，其中大有門道，孫悟空摸不清楚，也不愿去摸。

    學(xué)神喜歡嗎！喜歡的話，下回咱們再來！

    上回你從沙梧婧手底下救我，我可都記在心上！

    我有恩必報，以后好吃好喝，都叫上你！

    他說得歡快，眉飛色舞。孫悟空不知道，要是告訴他，自己現(xiàn)在正在跟沙梧婧同居，他會是什么表情。會不會突然炸了毛就大喊：??？你干嘛跟女鬼住一起??！不怕被奪舍嗎！

    這個富少爺或許還會想辦法，直接給她找個新住處吧！

    孫悟空有些疑惑，怎么接收著這么好的資源，就養(yǎng)出來這樣一個傻缺呢？

    她清了清嗓子，特意向他解釋：上回救你，是因為你交了保護費。其次，你是我搭檔。

    她想要盡可能把同事關(guān)系清算清楚，白隆瑪卻好像不認這一招。

    沒事，收錢不辦事的人多了去了。學(xué)神你保護了我，這就是事實！什么原因，根本不重要！

    孫悟空無言。這小子可能真的缺根筋

    算了，就這樣吧！她反正已經(jīng)說清楚了，這冤大頭上趕著送錢送吃的，她也沒必要拒絕。拿錢辦事就是了！

    飯后白隆瑪去了趟衛(wèi)生間，孫悟空則是在小篆門前等他，無意間瞥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是最近炙手可熱的女明星常娥，圓潤流暢的臉頰，大杏眼小櫻唇，尖尖俏鼻頭，娥眉云鬢，怎么看怎么美。即便是孫悟空這樣對于娛樂新聞知之甚少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白隆瑪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就看見她發(fā)呆，當即順著她視線看去。

    ??！常娥姐也來啦，等我一下，我過去打個招呼。

    說著，他就往前頭走去，孫悟空離他們有十來米的距離，遠遠地看著。白隆瑪此時才有了些天真紈绔之外的形象，也終于表現(xiàn)出難得的游刃有余。

    回去辦事處，白隆瑪也被關(guān)音叫去換了裝備，原先的東西倒是沒什么變化，就是多了最新款的機械筆。平?？梢援斪髌胀ㄤ摴P使用，戰(zhàn)斗中則可以變化成武器，算是短刀的升級版。

    他信步走來，手里拿著兩支，將其中一支交給她。

    本來上午就應(yīng)該配發(fā)給你的，但是東西還沒入庫。就說讓我順帶帶給你了。

    他說得輕松，但是孫悟空不信。

    她明明上午就已經(jīng)領(lǐng)到了新東西，而且這玩意兒是最新款，辦事處根本就不會給中級調(diào)查員發(fā)這個。比起上未入庫和順帶這種說法，她更愿意相信，白隆瑪是自己充錢了！

    她疑惑著眼，白隆瑪還不肯坦白。對視中，關(guān)音的新消息彈了出來。

    孫悟空不再糾結(jié)，插兜轉(zhuǎn)身去。白隆瑪還在原地，她回了頭，不易察覺地笑了。

    發(fā)什么呆，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