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四人很默契的都沒有開口講話。走廊里悄然無聲，走在最末尾的莉莉絲從心底產(chǎn)生了一種愧疚感，這是她之前沒有過的。很難解釋，這感覺就像是三心二意的妻子被丈夫當(dāng)面抓住和情人約會那種程度。

    即使她從來不理解婚姻制度存在的意義。打心底里質(zhì)疑為何要用所謂法律綁住兩個人呢像是一把枷鎖，這無疑會令兩人失去自由。

    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偷瞄凜，發(fā)現(xiàn)他把斗篷帽子重新蓋上了，邊緣是銀絲繡著的一串串符文，微風(fēng)帶起帽檐隱約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

    他走路時一手插在口袋中，另一只手握著插在腰間匕首露出的柄上，似乎在把玩柄短的紅寶石。而他跟前是拿著毛巾的海因茨，一個順著她邏輯的可怕想法躍入腦海。

    「凜，我感覺有些悶，能陪我去門口呆一會嗎？」

    莉莉絲一急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凜，說了一句怎么聽都是借口的胡話。

    「好啊」凜轉(zhuǎn)過身，表現(xiàn)得并不驚訝，好像料到她會在此刻出聲。與昏暗走廊形成強烈對比的雪白面容上嘴角似笑非笑。

    「嗯」看他態(tài)度還算和善，但不知為何心里還是不踏實。也許是剛才匕首復(fù)雜花紋上閃爍了一下奇異的紅光，又或許是她想多了。

    這是她的匕首沒錯，但不知為何她又覺得這匕首不屬于她，于是在某個落日就將它送給了凜。

    而凜在收到之后出乎意料的高興。當(dāng)下給了她一個很大的擁抱，還在埃溫爾面前吻了她。似乎是很喜愛于是就一直將它插在腰后的槍套中。

    「主人，我就先帶著埃溫爾先生去客房了，客房在樓梯上來右手邊第一個房間」海因茨在身后喊道，促使她加快了步伐，這曾經(jīng)受用的稱呼變得刺耳，此刻令她感到尷尬。

    雨小了，滴滴答答沿著屋檐下墜落在街道的積水中。她扶著欄桿，在被抬高的平臺往下看水滴融入水里。隨著關(guān)門聲，凜的皮靴在木質(zhì)階梯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地來到她身邊。

    「下面就是蜿蜒曲折的水流，你說這些水也會像威尼斯那樣，最終通往大海嗎？」

    開場白也只是把心底的問題問出來，沒有多想什么更深的含義。莉莉絲想要緩和氣氛，笑嘻嘻轉(zhuǎn)頭問凜，可是顯然凜并不是這樣想，他沒有回答。兜帽嚴(yán)實地遮住了雙眼，覆蓋全身的黑，讓他現(xiàn)在看起來沉默且危險。

    「是。我是戲弄了他，沒錯?？晌覜]有想過要和他發(fā)生些什么，我發(fā)誓」

    畢竟共同生活過那么久，莉莉絲心知肚明凜在意的點。以及他對待她時情緒寫在臉上這個特點，與其兩人互不理睬等待對方認(rèn)錯，不如自己先把話挑明。

    「有時候我總會想，你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還是太懂」凜筆直得站著，和以往話中帶刺不同，這次他說得很嚴(yán)肅「你總會敏銳察覺到對方的情緒，然后說出你認(rèn)為能夠當(dāng)下解決問題的回答」

    「我」莉莉絲有些急迫得抬起頭解釋，可是剛開口卻撞入了凜慍怒的眼里。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凜生氣，即使他們之前也有過爭執(zhí)和吵鬧，可他從未用這種冷冰冰的眼神看她。

    這就讓她更不明所以起來了，于是她在心底重新組織了語句接著說「首先，你認(rèn)識的我早就是這樣的了。其次，難道我主動認(rèn)錯來減少我們之間可能之后會發(fā)生的爭吵，有什么不對的么？」

    「你說得對」

    凜說完朝另一邊看去留給她一個背影，莉莉絲只感覺自己一拳打進(jìn)棉花，連回彈都沒有。

    「那你想我怎么做」下意識拉住眼前人的斗篷，莉莉絲聲音輕得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忽然一陣哀傷鳴叫從空中傳來，回蕩在村莊之中。那是一種令人膽寒的聲音，如同死者的哭喊，也許是某種鳥鳴，或者是其他動物的聲音，但對于處與黑暗中的莉莉絲而言無疑是狠狠的驚嚇。

    「??！」莉莉絲閉著眼不顧一切死死抱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自從重回人間，除了收到禮物那天凜的那個吻，他們還沒有如此親近過，三人一直保持著相敬如賓的平衡。

    雖然埃溫爾像無事發(fā)生那樣溫和依舊，但莉莉絲并不這樣認(rèn)為。

    如果說之前的他只是將她輕輕推開的話，那么，那一句「惡魔」是直直的一把刀子插進(jìn)了她最為脆弱的心臟，插進(jìn)去然后狠狠拔出來，任憑鮮血飛濺在他們曾經(jīng)的家中，埃溫爾冷艷旁看仿佛在嘲笑著她的癡情。

    原本她還有選擇回頭看凜的資格，但如今蓮像揮不去的魔咒橫在她和凜之間，無法忽視。換做是以前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告知凜他的哥哥還好好的活著，不必自責(zé)。

    好混亂，她又想要逃跑了

    如果說離開能打破他們?nèi)齻€人的僵局處境的話，或許這是一個萬全的方法也說不定。

    胡思亂想還在繼續(xù)，直到被一個落在額間冰冷的吻打斷。莉莉絲松開攥緊的手，微微睜開眼偷偷向上看他。

    四目相對的瞬間，世界都失去顏色，周圍是沒有邊際的黑暗，偶有些許模糊的光源漂浮，如同銀河中細(xì)小的星屑。

    「我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像一場夢那樣不切實際，我害怕這場鏡花水月碎裂后你再次化作泡沫」

    凜聲音慢慢靠近，距離近到能夠交換彼此呼吸，雖然莉莉絲不明白他經(jīng)歷了什么，但心被揪起。

    她緩緩閉上眼放松自己，感受到他微微俯身含住唇瓣，然后用力吻了下來。兩個月來的思念在頃刻之間得到了宣泄，她摟住凜的脖子，努力感受他的一切。擂鼓般的心跳聲彼此交錯，無法分辨誰的更響。

    這個吻持續(xù)了多久莉莉絲有點記不得了，只記得喘息著結(jié)束時凜微微向后，不知何時取下的兜帽，黑發(fā)被飄入的綿綿細(xì)雨打濕。水珠從他的發(fā)尾低落，在潮濕的環(huán)境中聲音帶上些許黏膩「可我現(xiàn)在敢確定，你就是你」

    濕漉漉的話語撲面而來，莉莉絲昏昏沉沉地瞇起眼，雙手被凜握在手心帶到胸口處輕撫「你緊張的時候總喜歡捏手指，戒指會傷了你」

    「這是你送我的，即使受傷我也不會感覺到疼痛」莉莉絲忽然踮起腳尖嘴唇幾乎貼在凜的耳廓上，呼吸落在他的脖子上。

    他們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宛如交頸的天鵝。纏繞著彼此，從平臺跌跌撞撞回到那間雜物間。騰起的熱氣幾乎將兩人灼燒，本能地扯開身上的衣物好讓自己對方都能舒服一些。

    急迫地甩上雜物間的門，晦暗不明的光線下意識逐漸迷蒙，奇怪的欲望叫囂著從身體里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