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放開我！咳咳」少年喊著不顧一切拖拉著前面兩個穿著斗篷的男人的手。而男人并沒有理睬他，只是機(jī)械前進(jìn)。四周沉默，除了少年尖銳的哽咽嗓音。

    他每一步踩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鐵質(zhì)地的大門被打開，濃重的灰塵散落在昏暗的燭光中嗆得少年止不住咳嗽。海因茨從后方偷看，這才發(fā)現(xiàn)斜對面石頭拱門里竟然是個房間，里面漆黑一片連個燭臺都沒有，只能隱隱約約看見有個躺著的人影。

    這應(yīng)該就是少年口中的奶奶吧？海因茨只能從箱子與墻壁的縫隙中隱隱約約推測。他不確定這個地窖有多深，還有沒有其他房間，畢竟兒時他們被嚇到后也沒有更加深入過。

    「奶奶，奶奶」隨著一陣嘈雜鐵門打開的聲音，少年邊哭邊喊著撲向那個影子。

    「這里是讓你們靜靜思過的地方，不要大吼大叫。接下來只要等待神官大人的審判便是你們的使命」

    「我們犯了什么罪要這樣對我們？！」少年嘗試掙脫男人的牽制。

    「罪？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罪孽。漫天火光，轟炸著家園。警察射殺手無寸鐵的平民。最后竟然能夠免于起訴，這個政府根本不是在鎮(zhèn)壓罪人而是鎮(zhèn)壓平民」男人忽然爆發(fā)，咬牙切齒「不然瑪麗也不會在下班路上被射殺了！」

    「那你們抓我們做什么？我們是無辜的平民啊」

    「你根本不懂我們！這是在保護(hù)你們，上帝已經(jīng)降臨懲罰這最為罪惡的克里昂小鎮(zhèn)，神諭里記載連綿大雨將會持續(xù)四十個晝夜。雨將會變成洪水如果你們繼續(xù)呆在這個小鎮(zhèn)上會被淹死。

    其中一個帶著烏鴉面具的男人有些看不下去，跨出一步狠狠把少年推入牢房后鎖上，扯了男人壓低聲音「不必和他說那么多」說罷望著天右手劃了個十字嘴里自言自語道「主，請?jiān)徦聂斆А罐D(zhuǎn)身推著那個憤怒的男人離開。

    海因茨還在揣摩著斗篷男子的話，身邊閃出猶如在黑暗中穿梭的陰影一般迅捷的身影，他甚至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似乎有一陣微風(fēng)和金色的光芒閃過，再抬眼只見那兩個帶著斗篷的男人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悄無聲息。

    「！？」

    「對于是和非，在沒有看清楚以前，切勿輕易說出」

    聽到哥哥的聲音海因茨走出箱子背面，朝廊中央的海德里希走去。燭光打在他光潔的臉上，讓他的側(cè)臉看起來是那么溫柔。熟悉又陌生。他的哥哥一定哪里改變了，他說不清可能深刻感覺到，不然為什么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哥哥你速度好快，我?guī)缀醵紱]有看清你是怎么跑出去把他們制伏的」海因茨蹲下身子用手指探測地上兩人的鼻息，然后不禁變了臉色「死了」

    「你手離開那么遠(yuǎn)怎么可能探得到呼吸？」海德里希看著弟弟那間隔一個身位距離，表情嚴(yán)肅又驚恐的滑稽動作止不住扶額「他們沒死，只是被我敲暈了而已。不過他們醒來會很麻煩，要給他們加點(diǎn)入眠劑丟到地窖更深的地方」

    「哥哥是想要這兩件斗篷好讓我們偽裝起來更方便行動么？」被發(fā)現(xiàn)了自己并不想近距離觸碰這兩個人，海因茨些尷尬地低頭翻找兩人別在腰間的牢房鑰匙。

    「是，雖然危險但這是最快的手段了」海德里希走向鐵門輕易的打開了牢門。

    「門沒鎖？可我明明看到他們鎖門這個動作」海因茨疑惑不已但松了口氣，放棄了繼續(xù)尋找鑰匙。再碰他們的身體，就要忍不住吐出來了。

    「你你好外面有人嗎？」少年趴在鐵柵欄中間看完了全程，他吞了吞口水繼續(xù)說道「是來救我們的嗎？我的奶奶生病了，她體溫好高」

    「不用害怕，我會救你祖母的」溫潤的嗓音仿佛是一股暖流漾進(jìn)胸口，溫暖如春滋潤了少年的心田「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說不準(zhǔn)會繼續(xù)來人，我們要去隔壁的樓重新整裝」

    「好，我和奶奶不會拖你們后腿的。我力氣足夠大能夠背起奶奶奔跑」少年有些手忙腳亂解釋著。

    直到一只雪白的手覆上了他的額頭，那個手的主人帶著rou眼不可見的光芒，如此溫柔令少年無法移開目光「你受苦了」

    眼前光影如點(diǎn)點(diǎn)星光散開暈成一個個光圈，少年睜著大大的眼睛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嗯」到底還是個孩子，他瞬間低下頭讓淚水滴落在地上，掩藏著滿腔洶涌的委屈。

    他們一行四人沿著來時的路順利有驚無險返回莉莉絲的住所，主干道上沒什么防備，只見到幾個拿著火把的斗篷人巡邏。

    到達(dá)被百合花環(huán)繞的室內(nèi)，少年顯然從未見過如此豪華的房間，畏手畏腳顯得很拘謹(jǐn)，拉著身上這些日子都沒換洗過T恤衣角。

    「把你的祖母放在床上吧，不要緊張我們也是剛回到家鄉(xiāng)的旅人罷了，小鎮(zhèn)的所有人都是我們的家人」

    「謝謝你」

    少年照做，看著奶奶安詳熟睡的臉孔，舒展了一下筋骨。起身后借著明亮的月光看見床的另一邊兩個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時嚇了一跳。

    「我們是雙生子」海德里希發(fā)現(xiàn)他震驚的模樣微笑道「我是哥哥海德里希，而這個比我晚出生幾分鐘的是海因茨」

    「你們好」少年一個大大的鞠躬「我叫菲，我和奶奶生活在克里昂小鎮(zhèn)上開了一家無足掛齒的小店」

    「你」海因茨借著月光看著少年的臉只覺得熟悉「我認(rèn)得你」是了，這個少年沒記錯就是莉莉絲時不時要他去買東西的店里的店員。

    「海因茨帶菲去泡個澡吧，讓他放松一下再敘舊」

    「好的」雖然海因茨有些疑惑哥哥為何現(xiàn)在打斷他，但還是照做帶著菲去臥室旁邊的浴室。

    海德里希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才拿出剛才藏著的文件繼續(xù)。這是他從地窖中修的箱子里帶出了一疊泛黃的紙張。

    一張張手寫稿赫然寫著狄倫這個黑手黨組織一直以來成功交易的「合同」。每一個單詞都沒有任何主觀的思想，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法院對于案件整理出來的資料那樣冰冷。

    除此之外還有每個成員的類似簡歷一樣的生平事跡。他慢慢往下翻閱沒幾張就是莉莉絲，在出生這一欄寫的卻是「未知」。如果沒有記錯，莉莉絲同他說過自己是意大利人沒有錯才對。

    等他都看完也沒有發(fā)現(xiàn)修的。海德里?？梢哉J(rèn)為這一切都是修記錄的嗎？

    為什么用這么官方的措辭？難道說其實(shí)修并不是狄倫的人，實(shí)際上是個警察？臥底什么的？放下資料來到床邊看著菲的奶奶睡顏，雙手覆上了她的額頭，短短一陣光芒閃過他就放下了手。

    「我已經(jīng)教會他用浴室的設(shè)備啦，哥哥在看什么呢？那么認(rèn)真」海因茨把頭架在哥哥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手上的紙張「這是莉莉絲的產(chǎn)業(yè)？」

    「你和修走得近，你覺得他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我和他走得也沒多近吧」海因茨怕自己的哥哥誤會立刻否認(rèn)。

    「是么」海德里希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方才海德里希手中的光芒像一個巨大的錨砸向他心地的冰層中。身體中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把一切都吸進(jìn)去了。

    不久之前惡魔的尖嘯在腦海里鉆進(jìn)來又?jǐn)D出去，發(fā)出高昂的哀鳴「比起修，哥哥是不是更該和我說說，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