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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日子罷了……”我心中一顫,抬頭看他,正對上了他一雙眼睛,漆黑如子夜,那么深廣無垠,偏偏閃著只有朗日才能擁有的炫目光芒,一瞬間,我仿佛從這片夜色中踏入了另一片夜色,只是這夜中沒有寒冷,恐慌,反而有絲一淺淺的暖意涌動。他輕輕地?cái)堉?,在我耳畔嘆息,“暮兒,和你在起的時間越久,這天下在我心里的份量便越輕……多么希望你不是大清的公主,我也不是前明的‘余孽’,哪怕我是那山野村夫,你是那江畔漁娘,都好過此時……暮兒,我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守著你……可是如今的形式,我又如何能脫身而出……”第一百二十章 再遇孔方時光荏苒,轉(zhuǎn)眼便是陽春三月,然而在這個明媚的春日,我的精神卻越來越差,終日懶散嗜睡,一天中有七八個時辰是在睡著的。頭痛地也越來越厲害越來越頻繁。風(fēng)不知從哪里吹來,窗上的風(fēng)鈴微微晃動,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南宮遙坐在桌前,拿著賬本細(xì)細(xì)地查看,噼里啪啦作響的算盤聲是絕佳的催眠曲。我倚在一邊的軟榻上,手里擺弄著那紫檀木雕的小人兒,昏昏欲睡?;秀遍g覺得溫暖的指尖在臉上游走,睜開眼,跌入了一片溫暖的湖水,南宮遙的眼神中充滿擔(dān)憂,“暮兒,怎么又困了?”“嗯?!蔽覒袘械貞?yīng)聲,抬手?jǐn)堊∷难?,又待睡去?/br>“暮兒……”他抬手拂去我散落在頰邊的發(fā)絲,語氣頓了頓,“可是在府里呆的無趣了?今日我?guī)愠鋈ス涔淙绾???/br>心弦微顫,我睜開眼睛,“你就不怕我跑?”“不怕?!彼皖^吻了吻我的臉頰,“何況有我在,你跑不了?!?/br>*************我悄悄探了手,掀起車簾的一角,外面,喧鬧的人群,吆喝著的小販,我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空氣里彌漫地全是自由的味道。南宮遙在一邊微笑著看著我,一雙眼眸黑得深不見底。今日湄兒并沒有跟來,另一邊坐著一個粉衣的婢女,也是日常伺候我的,好像是叫做芙兒還是蓉兒的,看神情便知是個活潑的姑娘。馬車停了下來,南宮遙先下了車,然后伸手將我抱下來,我隔著紗帽打量著眼前不甚起眼的酒樓,奇芳閣?名字起得倒好。南宮遙低頭看著我滿目含笑,柔聲低語,“暮兒,這奇芳閣的麻油素干絲和雞絲澆面可謂一絕,你近來胃口不甚好,今日一定要多吃點(diǎn)?!?/br>“還有鴨油酥燒餅和什錦菜包!夫人,你可別小看了這家店,這里的東西可好吃啦!”我笑著看一眼旁邊的青衣婢女,她一臉的垂涎相讓我禁不住輕笑出聲來。**************秦淮河的水看起來碧陰陰的,厚而不膩,仿若木槳劃在里面,也蕩不起些微的波瀾。楊柳陰下的華船里,陳設(shè)著古樸的字畫和華貴的紅木家具,窗格雕鏤頗細(xì),使人起柔膩之感,推開窗子,正能看盡秦淮兩岸的熱鬧和繁華。紅牙木板輕擊,胡弦聲起,檀口輕啟,婉轉(zhuǎn)悠揚(yáng)的歌聲便順著開啟的窗戶,混著微風(fēng)的吹漾和水波的搖拂,悠悠然飄出。“九貝勒,十貝勒,請?!辈茱J手把杯盞,恭敬謙和的笑容掩蓋了心中隱隱的急躁和不安。皇上一道圣旨下來,說是派九阿哥,十阿哥來全權(quán)辦理江寧織造府的改造事宜,卻到現(xiàn)在也不知究竟是何種改法?莫不是皇上見近幾年江寧織造的虧空太大,竟不念往日的舊情,想要收回賦予曹家的權(quán)利?曹颙如今繼任了江寧織造,這配合兩位阿哥進(jìn)行改造的差事便當(dāng)仁不讓地落在他的肩上,只是這事關(guān)整個家族的榮辱興衰,如何個改造法,自然要先問清楚才是,也好早做打算。他心里這么掂量著,便有了這秦淮河上的這一場宴席,可是自上船以來,兩個阿哥,一個魂不守舍的看著窗外,十句話有九句聽不見,一個只顧喝酒聽曲,一副萬事皆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讓曹颙全然不知從何下手。如今,十阿哥胤鋨倒是干脆地喝了曹颙所敬之酒,而九阿哥胤禟仍舊倚著窗,呆呆地望著窗外熙攘的街道。曹颙忍不住暗暗皺了皺眉,早先聽說這九阿哥精明詭譎,是一把經(jīng)商的好手,素有大清財(cái)神爺之稱,誰知這了見面,卻是這樣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莫非先前所聞皆是謠傳?“九哥,”胤鋨在桌底下悄悄用手臂捅了胤禟一下,見他轉(zhuǎn)過頭來,忙笑道?!熬鸥?,曹大人敬你酒呢!”胤禟這才回過神來,淡淡地執(zhí)了酒杯,飲了下去,依舊去看那窗外。胤鋨好奇地湊過臉去往外瞅了一眼,“九哥,你看什么呢?不過就是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十弟,”胤禟的眼神依舊在那人群中搜尋,聲音低沉而暗啞,“你說……懷暮會不會就在那人群當(dāng)中?”無波的鳳眼在吐出那個名字時,微微閃過了一絲波動。胤鋨握著酒杯的手一顫,臉色亦沉了下來,懷暮……自從她在龍船上失蹤以來,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年了,若是再找不到,他這個九哥怕是要徹底瘋魘了……岸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打破了船艙里沉悶的氣氛,胤鋨探頭看過去,只見對面的酒樓里踉踉蹌蹌跑出個金發(fā)藍(lán)眼的青年傳教士,一個粉衣的女子跟隨而出,一只手拎著一包牛油紙包的鴨油酥燒餅,另一只手插著腰,扯著嗓子喊道,“你個作死的洋鬼子!登徒子!不要臉!不在自己的國家里安生地呆著,干什么跑到咱大清國里來撒野!”那洋人站的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她罵也不生氣,只是笑容可掬道,“姑娘,此話差矣,我這臉皮好好地長在臉上,怎么能叫不要臉呢?”一口漢話倒是說得流利。本來眾人一見個女子指著個洋人當(dāng)街叫罵,便覺得極為稀奇,紛紛停下腳步圍觀,聽了這洋人的一番話,不由得哄堂大笑起來,紛紛附和道,“就是,人家的臉皮好好長在臉上呢,怎么能說是不要臉呢!你且說說,他哪里不要臉了?”那女子氣得滿臉通紅,跺著腳道,“你還敢說!你直不弄咚地差點(diǎn)把我家夫人撞到,我家夫人不與你計(jì)較便罷!你居然還……你居然還敢親我家夫人的手!我家夫人的玉手豈是你這毛嘴毛臉的猴子能親得的?你趁早還是回去你們國家親你們的母猴子去!”其實(shí)這青年傳教士金發(fā)碧眼,高大英挺,倒也生了個好模樣,只是到了這粉衣女子的嘴里,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個猴子。眾人再細(xì)一看,映著那日頭,那洋人的臉上手上有一層金色的絨毛,洋人的體毛本就重些,這是種族的詫異,本也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對,只是如今被這女子一說,心里驀地就升起一陣怪異來,禁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