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
魅力
果然沒出幾天,段昱時出現(xiàn)在攝影現(xiàn)場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凌瀧有時候都會調(diào)侃一句:感覺又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是段昱時踏入電影界的第一年。 他啊,是個十足的工作狂。一句臺詞都能打磨一個晚上的那種,對演員的要求也很不人性化,沒有生命危險的戲份根本不請?zhí)嫔恚晕⒁稽c差池都要重來。我那時候才剛畢業(yè),哪里見過這種人,偷偷在背后和別的同事吐槽他是魔鬼。結(jié)果你知道嗎?居然被他本人聽到了差點沒把我嚇?biāo)馈?/br> 芙提和凌瀧在休息的間隙坐在樹蔭下,她們口中的主角就站在不遠處,雙手環(huán)胸夾著劇本,頤指氣使地在訓(xùn)人。 然后呢? 他居然什么表情都沒有!凌瀧至今忘不了當(dāng)時被抓包的畫面,冷冰冰地看我一眼,冷冰冰地對我說,凌瀧,你晚上的落水戲最好別讓我發(fā)現(xiàn)有哪里不對。她表情瞬間變得驚恐起來,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憶,最后得出結(jié)論:段昱時真的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是嗎。 芙提有些出神地想。 別說我了,伏玥這個主演被他抓得更慘。 凌瀧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以前在段昱時麾下經(jīng)受的非人折磨,芙提有的時候會笑,有的時候覺得這也太過分了。她不懂客套,心里想什么就寫在臉上,說到最后,凌瀧都忍不住捏捏她的臉。 你太單純了,還好遇到的第一個人是段昱時。 芙提不懂,可正好這時那人回了頭,眼神掃過兩個已經(jīng)偷懶了許久的人,把凌瀧叫走了。 晚點再聊。她揮揮手,又為段導(dǎo)演鞠躬盡瘁去了。 芙提坐在原地,看午后的暖陽落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男人俊朗的五官在樹葉疏影里影影綽綽地漂浮,蒙上一層溫暖的光暈,皺著的眉頭卻驅(qū)散了這份柔和。那薄唇是否薄情尚且不知,只是批評人的氣勢兇厲,一字一句能把人的腦袋摁進地底。 八年八年前她才十四歲。有的人已經(jīng)在自己熱愛且擅長的領(lǐng)域開始有所作為了,她還在初中的教室里煩惱初等數(shù)學(xué)。 如果他沒有比你多出這八年的沉淀,你還會喜歡他嗎?秦懿知道他們確定關(guān)系后沒表現(xiàn)出一點詫異,她早就猜到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就在于成熟。 她和芙提做了這么多年摯友,對她的性格簡直不要太了解。如果她真的因為幾通電話、幾句規(guī)勸就真的做到了放棄,秦懿才真的想三叩九拜認她為師。 誰能逃得過愛情的魔爪呢?既然逃不過,就享受當(dāng)下吧。 別想太多,她叮囑道,別讓自己受傷。 * 風(fēng)無論看不看得見,都是會吹的。 十七歲的馮鷺尚且不知道陳柯對她的意義,也無法預(yù)知往后的十年里,此時此刻彼此眼中的情意綿綿,會變成反復(fù)糾纏后的怠惰與妥協(xié)。 她在公交車站義無反顧地拉住了生氣而走的陳柯,臉上的害怕和煩憂不加掩飾,聲音還帶著顫抖的尾音:你生氣了嗎? 陳柯背過身去,并未看她。 車水馬龍之間,他背后是熒綠的廣告牌,前方是霓虹燈光,四周的五彩光暈將他圍在中央,隔開了黯淡的馮鷺。 不要生氣。她在他的冷漠中敗下陣,收回了手,尷尬地扯住自己的書包肩帶,陳柯,你別不理我。 沒有不理你。比起同齡人的幼稚賭氣,他顯然更像大人,只是我暫時沒辦法消化這件事。 她的處心積慮被發(fā)現(xiàn)了。 陳柯一討厭別人抱有目的接近他,二最討厭被欺騙。兩樣她都占了。 公交車的紅色牌號從不遠處照來,馮鷺對那幾個數(shù)字再熟悉不過。她不想彼此帶著情緒過夜,更不想為此失去陳柯,可是他軟硬不吃,又能有什么辦法? 十幾歲的孩子,腦子里裝滿星星月亮,身體里蘊藏著火星撞地球的魄力。他們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計后果,就算后悔莫及前方也有路能走,所以掏空了理智,只為留住某一秒。 馮鷺不想結(jié)束,不想在這里劃上句號。 于是她踮起腳,在呼嘯的汽車鳴笛聲中,抓住了飛奔的時光,也抓住了即將流逝的青春。 陳柯被少女突如其來的靠近嚇了一跳,黑眸流出詫異,末班車從他眼前駛離,吵鬧的夜晚也在這一瞬,被她柔軟的吻按下暫停鍵。 公交車的尾巴在鏡頭里消失,少年白襯衫的衣角和少女翻飛的裙擺,都被風(fēng)卷得凌亂荒唐。 他們頭頂是清淺的月色,是層層疊疊的喜歡,含著對陌生體驗的歡喜與倉皇。 那一刻,荊棘瘋長,愛戀縱橫。 煙頭被狠狠踩在地上,段昱時冷聲開口:還不喊卡?等著他們真親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