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眼里就只有你爸

    林曦端坐在餐桌前，看沈以安端上最后一道菜，顧自道：我早說請個人來做這些，你就是不聽。

    這次，沈以安沒有接話，默默將菜放好。

    林曦平時不在家，家中就只有他和女兒，做飯、整理家務這些事情，于他而言也并不是很難，甚至隨手就能做好，沒必要再去請個人。

    席間，林曦察覺到父女倆今天似乎都有些異常，至于是哪里不對，她說不上來。

    沈以安斂眸正拿起筷子，沈念曦則默默低頭吃著碗里的菜，兩人都好像心不在焉。

    這樣不同尋常的情形，林曦暗自揣測，最后認為可能是她剛才對女兒說話重了些，使他們覺得不悅。

    但是一想到，此刻他們父女之間是如此默契的一言不發(fā)，她就很悶悶不樂。

    曦曦，mama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別在意，我也只是希望你能長大一點，不要總是依賴你爸爸。林曦緩緩開口說道。

    見女兒不說話，她失意輕嘆，感慨的訴了起過往：

    在你一歲之前，只有爸爸抱著你才不哭，我一抱你，你就哭個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還有你小時候，問喜歡爸爸還是喜歡mama，你每次都說喜歡爸爸；你上學時，寫作文也只寫我的爸爸，從沒寫過我的mama

    我承認，這些年因為工作忙，的確很少陪你，但我一直是關心你的。

    沈念曦有些訝然，這些連她自己或許也意識不到，林曦卻能記得這么清楚，可她，真的關心過自己嗎？

    一時之間，她不知如何作答，只看了看餐桌上的菜，默默夾了一塊林曦愛吃的清蒸鱸魚放到其碗中，而后微微抬眸，不動聲色的與沈以安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林曦敏銳的捕捉到這一舉動，隨即目光冷冷的也轉而看向沈以安。

    沈以安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女兒更喜歡爸爸這一點，他不是不知道。

    漫長的歲月里，是女兒給了他家人的溫暖與陪伴，作為父親，他盡己所能的愛護著她。每次女兒在他懷里撒嬌，說最喜歡爸爸時，他內心總會止不住的欣喜，頓時什么也不去想了。

    林曦總說女兒太過于依賴他，其實從情感層面而言，他和女兒是互相依賴的，也因此，父女之間的親情更為深厚。

    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態(tài)會不可控制的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程度上。

    曦曦，最近小提琴學得怎么樣了？林曦問道。

    還行！沈念曦思考了一下，回答說。

    還行是什么意思？

    林曦嘆了一聲，你不是說，將來想成為一名音樂家嗎？如果有這個目標，就要好好努力，而不是懶懶散散的整天在家睡覺。mama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我還在讀書的時候，包括之后工作了，從來不會你這樣，睡到下午三點！

    林曦，先吃飯吧。沈以安想勸她少說幾句。

    而這一說，反讓林曦情緒激動了起來，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合理發(fā)泄不滿的理由，她冷厲的睥睨了他一眼，指責道：你還好意思說？為什么不叫醒她？連個孩子都教不好，你還能干什么？

    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了，如果她將來闖禍，出了什么事，那一定是你現(xiàn)在無底線縱容的結果！

    一家人的氣氛頓時有些凝重起來。

    沈念曦目光同情的看了一眼沈以安，如果是平時，她應該直接為他反駁了，通常最后都會吵起來。但現(xiàn)在做了虧心事，她也不敢輕易說話。

    瞬間，林曦忽而想到了什么，她眼底掠過一起寒意，又故意對他說道：

    沈以安，知道這些年我為什么一直冷落你嗎？

    因為你很無趣！

    事實上，她生氣時一向不吝以刻薄的話語挖苦他，兩人一直都是以這種方式相處的。他也會介意，但只要過一會兒，一個人想開了又好了。

    忍受了這么多年，還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沈以安沉默不語，只是垂著眸子，長長的嘆了嘆氣。

    林曦，我們離婚吧！他認真的說道：現(xiàn)在就離！

    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想了很久，既然錯誤已經(jīng)發(fā)生，無可挽回，悔恨無濟于事。當下只能想辦法補救，使一切回到正軌上，離開也許是一個好辦法。

    話音一落，林曦明顯愣住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意味深長的看向他，冷笑了幾聲，態(tài)度晦暗不明的同女兒說道：

    你爸爸還是第一次主動跟我提離婚。

    看到沈以安此刻陷入沉默，她就更加確定所料不差。

    不好意思，可能讓你失望了。

    林曦說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忙不開，如果你不是很著急的話，下個月約好時間？

    雙方離婚需要咨詢律師，共同協(xié)議好財產(chǎn)分割，孩子的撫養(yǎng)權問題，總是得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去辦這些事。

    好。沈以安也不愿再多說。

    晚餐過后，林曦突然提出要單獨和沈以安談一談話，讓女兒先回房間待著。

    客廳中，兩人相對而坐，林曦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抬眸盯著沈以安，直截了當?shù)奶裘鞯溃?/br>
    沈以安，你出軌了吧？

    這還要從那天宴會說起，林曦其實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偶然間聽到沈以安同公司的人稍微提了一下他出軌了。其實他們這段婚姻早已名存實亡多年，用出軌這個詞有些不太恰當。

    她一開始還很遲疑，直到沈以安主動提離婚，才知道大概是真事了。

    沒在女兒面前提起，是給你留了一點面子。

    她放下茶杯，端正的坐起，昂著頭，目光直直的注視過去。

    沈以安完全不予以否認，沒有作任何辯解，林曦也沒說錯，他的確算是出軌了。

    那小姑娘多大了？林曦呵呵一笑，隨意問道：十八？還是二十？

    看到沈以安始終保持沉默，她心中思忖著，又抬眸瞥了他一眼，沉吟道：

    也許你認為我沒有資格說你，所以，我先加一個前提。關于那次宴會上的事，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和任遠之間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jīng)徹底結束了，將來也絕不會有任何可能！

    任遠倒是想要借與女兒相認來再續(xù)舊情，但她果斷拒絕了。

    今時不同往日，任家早已大不如前了，去追尋所謂的真愛，放下為之付諸努力的一切，亦或是幫忙去收拾爛攤子么？這種賠本的事，現(xiàn)在的林曦是絕不會做的。

    說這話，她是想表明自己可沒有出軌，是非過錯方，這樣多少先占據(jù)了道德高地。

    只是我沒想到，連你也開始學會騙人家小姑娘了。林曦甚為感慨的搖頭輕嘆。

    她目光犀利的審視著他，試圖從他那風靜浪平的眼底窺探到一絲想法，諱莫如深的取笑說：

    你圖人家小姑娘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是清楚，我就也不明說了。

    三十多歲上了年紀的男人和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在一起，無非就是圖人家年輕，這不言而喻。

    她的每一句話，都明銳精準的刺痛在他的心上。

    沈以安默然垂下眼眸，既覺得心虛，又感到羞愧萬分。

    他們的女兒還未成年，他自沉淪中，生出了許多不該有的動念。即使他不愿去正視自己的內心以及作為男人的本性，但這就是事實。

    林曦以為他被自己說得慚愧了，搖頭說道：

    你放心，這件事上我可沒興趣追根究底，更不會去找那位小姑娘的麻煩，我也不會在女兒面前提的。反正，下個月就要離婚了，我們好聚好散，同時，我也祝你幸福！

    她希望他最好能放下一切，趕緊跟那小姑娘雙宿雙飛，這樣女兒就歸自己了。

    但是女兒的撫養(yǎng)權得歸我，這點你沒異議吧？

    將來你跟那小姑娘在一起，又帶著個女兒，勢必會落得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你和女兒的感情深是不錯

    見他沒有很快答應，林曦緩緩起身，走到沈以安一旁，輕微俯下身，一手按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

    她的目光與他相視，自信的沉聲道：但你，是爭不過我的！

    這完全不需要大費周章，因為女兒從來都不屬于他，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屆時，法院將撫養(yǎng)權判給母親是必然的。

    她現(xiàn)在也不是在與他商議，只是通知一下。

    我不與你爭！

    沈以安抬眸注視著她，神態(tài)嚴肅的說道：我會離開。

    林曦這般的緊追不舍，只是希望他能主動放棄撫養(yǎng)權，他都明白。

    自己犯下了有悖人倫的大錯，但還是懂得寡廉鮮恥的道理的！

    林曦怔了一下，遲疑的看著沈以安，完全沒料到他會這么快答應。

    話音才落，沈以安仿佛發(fā)覺到什么，目光看去，只見沈念曦佇立在房門外，小臉看上去有些蒼白。

    她一步一步緩緩走來，令他感到略微的慌張。

    沈念曦走到沈以安的一旁，在林曦訝然的目光下，堂而皇之的牽起了他的手，堅定的告知道：

    mama，我想跟爸爸在一起！

    一時間，兩人都被女兒的話驚愕到。

    沈以安一時不知所措，由于林曦在場，他只好動作極輕的試圖掙脫女兒的手。而沈念曦也有所察覺，瞬間抓回了他想抽離的手，還握得更緊了。

    這一來回拉扯，早已被林曦盡收眼底。

    沉默的氛圍中似有暗潮洶涌。

    你給我過來！

    林曦眉間緊蹙，頓時一把將女兒扯到自己身旁，沒好氣的斥責道：你就想著跟你爸在一起，讓他這么縱著你，你才高興，是不是？

    沈念曦，我告訴你，你的撫養(yǎng)權歸我，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說著，她只抓著她的手臂要往門外去，沈以安這時連忙起身阻攔。

    我不走！沈念曦用力甩開她的手，喊道。

    你說你關心我，但你真的有關心過我嗎？這些年來，你總是不在我身邊，一年到頭也就回幾次家，是爸爸一直陪著我。

    小時候，我生病發(fā)高燒，有好幾次快要死了，可你一次都沒來過醫(yī)院看我一眼，打你電話要么關機，要么你說在忙。只有爸爸日夜不離的在照顧著我，我虛弱到說不出話，沒有一點力氣的時候，他一邊哭一邊盼我能趕快好起來，那時你在哪兒？

    說至此處，沈念曦情緒有些激動，止不住的潸然淚下。

    她抹了一把淚水，繼續(xù)往下說道：

    每年我的生日，你都不在身邊，給你打電話你就說在忙，不肯多說一句話，生怕我耽誤了你工作似的。從小到大哪怕取得再好的成績，也永遠也得不到你的認可，當我遇到挫折而難過的時候，你要么不在，要么只會打壓我。

    還有到現(xiàn)在，你甚至連我讀幾年級，在哪個班都不清楚！

    一直是爸爸陪著我長大，不辭辛苦的照顧著我，教我知書明理，立身處世。在我難過時，他會耐心的安慰我，鼓勵著我繼續(xù)前行，他愿意包容我所有的任性。最重要的是，他會尊重我，作為一個人，一個獨立個體的想法。

    而你，從出生到現(xiàn)在，幾乎都沒管過我，你憑什么說你是關心我的？

    是！我沒管過你！

    林曦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兒，她一氣之下吼道：原來在你眼里就只有你爸，沒我這個媽！早知道是這樣的話，當初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讓你，還有你爸，現(xiàn)在合起伙來在這里氣我！

    我也沒想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很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自作主張的把我生下來？

    沈念曦也毫不客氣，索性想把話說開了。

    看這劍拔弩張的架勢，沈以安走到林曦面前，無可奈何的勸道：林曦，你冷靜點，我們坐下來好好說，不要跟孩子生氣。

    林曦轉而瞪了他一眼，懟道：沈以安，你少在孩子面前裝好人！

    這時，沈念曦冷冷一笑，道：

    今天都在這兒，正好可以把話說清楚！

    她指了指沈以安，直視著林曦質問道：當初，你是不是因為有了我，才和爸爸結婚的？你真心愛過爸爸嗎？為什么要和他結婚？從始至終，你有在乎過這個家嗎？

    此言一出，林曦愣住了，沈以安也不由得沉默下來。

    你還真是反了！

    這幾句質問隱隱的觸動了她的禁忌，一時沖動之下，她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怒火，整個人氣急敗壞的揚起手要去打女兒。

    一時間，沈以安來不及阻止，只能快速的擋在女兒前面，而這一耳光瞬間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因為怒火難抑，林曦下手重了些，他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道紅印。

    一場激烈的爭吵瞬時戛然而止。

    林曦目光銳利的盯著沈以安，一字一句的鄭重提醒道：

    沈以安，我希望你記住，女兒是我生的，她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

    好自為之！

    說完，她迅速從他身旁擦肩而過，拿了包離開之后，將門重重一關。

    PS：

    這里主要是為了后續(xù)推動劇情，然后更加完善一下人物背景。

    mama目前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只是有點吃醋而已。

    后期爸爸也不會為了和女兒在一起，去威脅她什么的。

    雖說mama不喜歡他，他倆不適合做夫妻，但兩人說話還是能留有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