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田作/HE:二、晚餐
杉田作/HE:二、晚餐
* 再醒來時,地點從陌生的病房換成了舊日的房間。 因為沉香木的味道很獨特,怎么想都不會認(rèn)錯況且房間里的裝飾一點都沒有改動,甚至連小時候從海邊撿來貝殼穿成的風(fēng)鈴裝飾品都好好掛在墻邊。 但是、多了一點別人的生活痕跡。 隨手搭在沙發(fā)的領(lǐng)帶、領(lǐng)結(jié)、西服外套,還有桌上的計算機和零碎文件,冷色調(diào)的保溫杯,放在茶幾和床頭的相框。 以及最為突出鮮明,此刻正將我抱在懷中的、兄長的體溫。 欸。不工作嗎? 啊啊、已經(jīng)晚上了 睡得好沉,呼吸均勻綿長,體溫也比清醒時要高。 盯著那身深綠睡衣發(fā)呆的時候,小腹傳來沉甸甸的墜痛,盡管在痛,卻好像隔了一層似的不那么分明。早在海岸邊看清長裙被稀釋的血液時,我便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流產(chǎn),然而奇怪的是,時隔不過半天,居然遠(yuǎn)遠(yuǎn)沒有當(dāng)時那么痛,甚至連流血都沒有。 大概是用了什么藥吧?;蛘呤鞘中g(shù)?因為杉田會社是靠藥業(yè)和精密儀器發(fā)家,盡管后來開始涉獵別的更賺錢的行業(yè),可一直以來都把新藥品研發(fā)當(dāng)做重中之重,這方面有特殊處理方法也正常。 盡管努力想要輕手輕腳離開、然而抱著我的那雙手卻好像上了鎖的牢籠,環(huán)在身后根本沒辦法掙脫,動作稍微一大,對方的呼吸就亂起來。 因為姿勢問題,連他的臉都看不見,我只好繼續(xù)待在兄長懷中,看著睡衣的墨綠色出神。 這兩天睡得太多,頭腦過于清醒,想睡也睡不著。 雖然、被救了很安心我是不是影響大哥的工作了???分明在家、還是已婚生子的狀態(tài),卻和meimei睡在一起真的沒關(guān)系嗎? 況且我也結(jié)婚了,說起來,悟君那邊知道我的事嗎?丈夫?qū)ξ业氖乱幌蚍浅T谝?,盡管從沒想過他能救回我,可那個人對妻子的重視我卻再了解不過。 想到一些可能的流言蜚語,以及幾乎沒交流過的、大哥妻子的感受,我就難以遏制地不安起來。 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坦然破壞別人的家庭。 況且那還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會有「我會破壞嫂子的家庭」這樣的認(rèn)知,本身就是很糟糕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發(fā)頂?shù)暮粑曌兊幂p柔起來,不像在沉睡,反倒像有意放輕呼吸,不愿吵醒別人。 被長時間壓在身下的胳膊輕輕動了動。 大哥?我小聲問,你醒了嗎? 嗯。剛睡醒的人怔了怔,鈴奈也醒了。 早了一點點。大哥的手不舒服嗎?我還是起來吧。 窸窸窣窣的聲音。 凈水器的位置和原來一樣,我掛好床幔,下床接水,感覺身體比想象中恢復(fù)得還要好,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問,要喝水嗎? 大哥不知道為什么笑起來:有咖啡嗎? 我哪里知道呀?都好久沒回來了。嘴上這么說,卻還是在有些陌生的、自己的房間轉(zhuǎn)了一圈,欸、這個咖啡機 我家有臺一模一樣的。 是買了兩臺嗎?我嘟嘟囔囔,任勞任怨地啟動機器,在嗡嗡的工作聲中打開燈。 室內(nèi)一瞬間亮起來。 大哥坐在我的床上,不適地捏著自己的手臂,似乎被光晃到眼睛,擰著眉毛低垂眼睫,緩了幾秒才望過來。 我們自然而然的產(chǎn)生了一個對視。 我和兄長相貌上其實有些相似。 然而各自母親的基因中和父親那邊風(fēng)流輕佻的意味,讓眉眼間的相似被模糊化,加上性別的差異,不同之處要更多盡管如此,一起出行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誤解我們的關(guān)系。 看見我們舉止親密,哪怕是不認(rèn)識的人,也只會發(fā)出「啊呀、那對兄妹」這樣的竊竊私語。 究竟是為什么呢,我時常覺得很困惑,難道就不能是上流社會很常見的年齡差聯(lián)姻嗎?況且我和大哥年齡相差并不大。 然而莫名地、在暖光燈驟然亮起的剎那,與安靜抬起眼睛的兄長對視須臾,我忽然理解了那些不明緣由的私語。 我?guī)缀跏潜淮蟾琊B(yǎng)大的。 有些東西沒有辦法抹消。 叮叮。 咖啡煮好了。 我們同時錯開了視線。 原本以為是深夜,然而打開手機一看,意料之外地、居然才剛剛八點。 我餓了。 一看到時間生理需求就突然出現(xiàn)了。 想吃什么? 唔。甜的。有點味道的東西。 正喝著咖啡、坐在沙發(fā)上看新聞的大哥頓了頓,突然動了動鼠標(biāo),開始打字。 我坐在他旁邊,喝自己那份加了半杯奶的拿鐵,湊過去看: 「流產(chǎn)后能吃甜的嗎」 什么啊這是! 可以。大哥若無其事地回答。 還想吃rou。我說。 不能吃太膩的。 辣的呢? 不行。 但我覺得這個說得很沒道理欸,說會加速流血,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沒有流血了啊。 是新藥的原因。 大哥無奈地解釋,最近研發(fā)出來的。 鎮(zhèn)痛藥嗎?但流血 不是單純的阻斷痛覺,還有一些促進恢復(fù)的成分。青年莫名微笑了一下,最近的新成果,第一批已經(jīng)投入市場,反饋相當(dāng)不錯。 無論怎么想,能讓大哥露出這副表情的都不會是應(yīng)該用在流產(chǎn)上的東西。 杉田家的企業(yè)經(jīng)常會做一些借機壟斷提高利潤的事,而且對收購打壓競爭企業(yè)非常得心應(yīng)手,會把成本不高的藥品賣到非常高的價格,我對此有所耳聞。 所以我們家的股東也都很 不用在我身上也可以呀,我有些困擾,反正很快就會好。 會痛的。大哥又喝了一口咖啡,他好像很困,眼底是薄薄的青黑色,聲氣也很疲倦,早點恢復(fù)不好嗎? 倒是沒什么不好啦。我是擔(dān)心會給大哥添麻煩。 鈴奈是我的人。青年似乎察覺到我的心思,輕輕揉我的頭發(fā),別擔(dān)心,都會解決的。 不是「我的meimei」,而是「我的人」。 我咬了咬唇,又無措又有些生氣,偏頭躲開被咖啡杯燙熱的手。 要吃什么? 大哥真討厭。 嗯。要吃什么? 米飯之類的。牛rou湯? 不是要吃甜的嗎? 那再加一份豆?jié){好了。 肚子會不舒服的。 大哥真討厭。 疏離淡漠的青年凝望著我,仿佛根本沒聽見我的話,視線溫和而縱容。 他真的很擅長無視我的話。 我更不高興了:隨便啦,反正大哥都會替我決定的。 分明是在抱怨,青年卻根本沒聽出來,相當(dāng)自如地用內(nèi)線電話吩咐了今天的食譜,叫傭人阿姨盡快送上來。 不開心嗎? 因為根本沒聽我的呀。 但是牛rou湯 才不是牛rou湯的問題呢!我微妙地被逗笑了,大哥根本不懂啦。 他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是嗎? 然而就那樣看了我半秒,視線又重新縱容起來,鈴奈。 做什么呀。 真是太好了。他的聲音很輕,有些恍惚似的,用指尖觸碰我的臉。 我能找到鈴奈真是太好了。 距離不知不覺拉近。 墨色碎發(fā)遮住眼眉,垂眸剎那呼吸交錯、被杯壁溫度燙熱的指尖慢慢被空氣熨涼,下頜劃開水滴延展似的微癢涼意。 大哥擔(dān)心我會死掉嗎? 眼睫兀自顫動,我錯開他的視線,下意識抿了抿唇,動作卻在下一刻被阻止。 涼意忽然覆上唇瓣、指腹用力揉弄下唇,幾近粗魯?shù)膭幼髡T發(fā)糟糕的危機感,我慌亂的偏過頭想躲開,卻被更加用力地壓下,身體卡在柔軟沙發(fā)的扶手與靠背之間,無法掙脫。 嗯。兄長回應(yīng),我非常擔(dān)心。每天都在想、鈴奈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壞掉。 所以,能找到鈴奈,真的太好了。 指尖壓在唇rou、慢慢摩挲著。 腦中幾乎無意識閃過溫泉房間那次的交媾,被攥住雙手按在冰冷的墻上進入身體,與血親一起、不停墜落一樣污穢不堪的快樂。 大哥,什么都不問嗎? 話語間、舌尖不經(jīng)意劃過手指。 味蕾忽地泛上咖啡的苦澀。 鈴奈想要我問嗎?大哥奇妙地笑了一下。 某種可怖的暗流涌動的意味又短暫從平靜湖面涌現(xiàn),仿佛深青色無底湖泊下不經(jīng)意擺動的巨獸長尾,令人感到種模模糊糊的晦暗戰(zhàn)栗。 我不知道。我輕輕顫抖起來,大哥想要做什么? 我都會解決的。青年卻只是答非所問,溫柔憐愛地說,鈴奈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 言語間弄濕的手指慢慢移開,兄長垂首望來、略微傾身 門鈴忽然響了。 大概是晚餐送來了吧。 本以為大哥會收斂一些,但分明聽見不遠(yuǎn)處清晰響起的鈴聲,兄長還是不管不顧,垂首將唇瓣壓在meimei濡濕的唇。 ! 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仿佛進食前淺嘗輒止的試探。 我狼狽地捂住嘴唇,說不出只字片語,身體還因那被黏稠得像樹脂滴落的視線微微顫抖,便聽見兄長的聲音。 進來。 傭人阿姨推著餐車、將餐點一份一份放在房間西側(cè)后門的餐桌。 該是已經(jīng)了解家主的秉性,始終恪盡職守謹(jǐn)言慎行,目不斜視地掠過疊在一起姿態(tài)親密的杉田兄妹,放完東西便迅速離開,步速快得好像身后有怪獸在追。 室內(nèi)彌漫幽冷沉香、一片靜默。 燈光散漫打在青年冷淡的側(cè)影,將吞咽時微微滑動的喉結(jié)勾勒得分外明顯。 咖啡杯輕輕放在紅木茶幾,發(fā)出低低的碰撞聲。 沉默中,青年的聲音非常清晰。 不餓嗎? 我討厭大哥。 嗯。牛rou湯要涼了? 都說了跟牛rou湯沒關(guān)系啦! * * * * 沒有留言、孤獨得要枯竭了嗚 是不愛大哥還是不愛我、快說清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