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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深埋在心里,面上仍舊恭謹如常。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兒子有些變了,那雙麋鹿般溫馴的眼睛里開始流轉出駭人的陰森戾氣,等他再仔細看時,那雙眼睛卻仍是那般溫順而拘謹……如今,這個孩子終于張開了一身的刺,揭去了所有的偽裝。是因為易輕寒嗎?為什么,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叫做野心的東西?野心……得輕寒者得天下。真正得到易輕寒的,其實不是太子,而是這個曾經(jīng)斯文懦弱的孩子。難道,太子之位不保了嗎?若然如此,朕又該怎么做?他的眼里,心里,滿是仇恨。原來,從得到易輕寒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朕的孩子了……只怕,遲早有一天,朕要與他兵戎相見……既然如此,莫如趁他羽翼未豐,將其翦除!這一刻,簡行健終于有了決定。他將目光投向了易輕寒。那紅衣若血的女子,螓首低垂,默默的看著手中杯里的美酒,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干,可是……他手腕一翻收回了玉具劍,毫無預兆地轉向了易輕寒,唇角露出一絲冰涼的笑紋:“太子妃,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處理這個逆子?”易輕寒心中一顫,卻依舊垂眸,漠然的回道:“一切,聽憑父皇做主?!?/br>簡行健笑的和藹可愛,眼中卻涼意森森:“寒兒,你嫁到太子府多年,至今未有所出,朕就找?guī)讉€可心的人和你作伴,為皇家延續(xù)血脈,你看如何?”仿佛就在眨眼之間,流水聽音閣內,突然被一種肅殺的涼意層層包裹,然而也就只是這一眨眼的時間,眾人便將這份殺氣無視,甚至忘記了曾經(jīng)有這么殺氣森然的一刻,他們的目光,幾乎都被太子妃吸引過去了。那豐姿絕世的妙人,緩緩抬頭,唇邊還殘留了些許笑意,只不過盈盈一抹,卻是傾國傾城,勾魂奪魄。“那,輕寒就多謝父皇了。”那個清妙柔和的聲音,說不出的婉轉動人,叫人聽了頓時心動不已,只是,觸及那雙血色翻騰的美眸時,卻又分不清究竟是因憐愛而心疼,還是因畏懼而心悸……而此時的簡睿揚,憔悴的臉上滿是灰敗與恨意,但,他所有的情緒都在看到太子一臉的似笑非笑之后,全數(shù)收斂,甚至,他的臉上也浮出了與太子極為酷似的笑容……因為,太子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會有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無論簡行健賜予的是何等美女,他們父子嫌隙已生,至于那些美女,都難逃一死厄運了……此時,簡行健陰沉的聲音在大殿上回響:“六王簡睿揚不知自愛,目無君父,降三級,罰俸一年,當眾鞭笞五十,以儆效尤!”簡睿揚冷哼一聲,毫無懼色,易輕寒卻不禁有些齒冷,她終究是低估了簡行健,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之心,冰冷殘酷,只知萬物役于我,愛之棄之毀之皆由我,那點父子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眼下,她更擔心的是,以簡睿揚現(xiàn)在的體質,能否承受這五十下鞭笞之刑,畢竟,他已經(jīng)絕食了整整七天,如果不是原來那個簡睿揚身體底子好,如果不是憑一口心氣在支撐,他也許早就已經(jīng)不行了……然而,這個時候,她卻不能救他,不能上前為他求情,她很清楚,簡行健就是要讓他們兩個都痛苦,這是他給他們的懲罰,她的求情,只會讓簡睿揚承受更多的痛苦。于是,她三緘其口,黯然不語,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咬牙發(fā)狠……☆、71鞭笞眾目睽睽之下,簡睿揚被剝去外裳,只著雪白的長中衣被吊上了刑架。行刑的侍衛(wèi)走到簡睿揚面前,微一施禮:“六王爺,屬下得罪了?!?/br>說罷,侍衛(wèi)手中皮鞭破空揚起,卷起一陣腥風,狠狠落在簡睿揚胸口,那件雪白的中衣立時被撕開一道口子,鮮血隨即滲透,凝聚,而后滴落于地。簡睿揚吭都沒吭一聲,臉上扭曲出一抹微弱的嘲笑,再轉向易輕寒時,蓼蕭美眸中頓時現(xiàn)出溫柔的暖意……易輕寒迎上那片溫柔,眼前卻只有一片凄烈的血色,透過那片濃重的色彩,易輕寒再次看到了那個小小的簡睿揚,落寞無助的等在開滿野玫瑰的山崗上,直到她姍姍而來,那張小臉上的落寞才化作燦爛的笑容……那個笑容,仿佛收集了全世界最燦爛美好的陽光……真的好溫暖……他本該一直擁有這樣溫暖的笑容的……如果她沒有被綁架,如果她的記憶沒有被改變,那么,她的小睿揚應該會一直和她在一起,即使沒有產(chǎn)生男女之情,也不會因為她的失蹤就變成了一個殘酷狠毒的偏執(zhí)狂。可是……冥冥之中,命運之手翻云覆雨。她離開了,他的守候再沒有了結果,這樣溫暖的笑容,從他的生命中湮滅……不能,不能讓他再失去這樣溫暖的笑容,不能讓他再受到傷害。那是她的小睿揚,她的。上一輩子的事,無論對錯,都已經(jīng)過去,這一輩子,已經(jīng)重新開始。此刻,她只知道,不能看他受傷害。那揮動的皮鞭,抽打的似乎不止是簡睿揚的身軀,還有她自己備受煎熬的靈魂……簡睿揚,我該如何救你?易輕寒心如刀絞。她束手無措時,卻見身旁的太子眼中滿是擔憂與痛楚,易輕寒心中一動,她想起與太子初見時,簡睿揚為她伸手握住太子的利劍,鮮血淋漓,那時,太子的心疼可不是假裝的……易輕寒的心,終于安寧了幾分。此時,殿外傳來突然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國師駕到~~~?。?!”國師?那個叫泣夜的國師?不知為何,易輕寒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好像埋在骨子里的一根鋼釘被生生拔了出來,連皮帶rou血淋淋的,從骨髓里迸發(fā)出的劇痛。易輕寒有些惶惑,卻強忍著依舊不動聲色。空氣中突然有了淡淡的清香,若有若無,卻莫名的讓人感到平和,連帶的易輕寒也覺得那份痛楚似乎減輕了不少。隨著清香而入的,還有一個戴了銀色面具,身著黑袍的男子。他的身形看上去如此挺拔,那一頭長可及地的烏發(fā),居然張揚著一種年輕男孩才有的活力,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凈若水晶,澄澈而優(yōu)雅。他從易輕寒身邊緩緩走過,來到簡行健面前。“陛下。”他低頭,手撫胸前微微施禮,他的聲音因為面具的遮掩顯得十分沉悶,甚至聽不出他本來的音色,卻自有一種凜然的威嚴,“芳華宴是大喜之日,何必如此大動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