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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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放大。 那少女手臂輕揮,像是跳著輕盈優(yōu)美的舞蹈,凝冰似得彎刀幻化出了無數(shù)的 虛影,拖著長長的尾翼流光,如夢似幻,就如同潔白透明的輕紗將人輕輕包裹, 下一刻,就連慘叫都來不及響起,無數(shù)的殘肢頭顱飛了起來,沒有血花濺出,因 為在被肢解的一剎那,所有的部位就被凍成了冰塊,然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彷如是收獲季節(jié)割麥子的場面,連攻擊從那里而來都看不清的叛軍一排一 排地到了下去,整齊劃一,身上帝國花了大價錢打造的精鋼鎧甲豆腐似得被那少 女的彎刀切開,然后剔骨削rou,地上沒有一具尸骸是完整的。 濃烈的寒氣從地面的碎冰上散發(fā),在后排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的叛軍想要蜂擁逃跑 時,卻驚駭?shù)陌l(fā)現(xiàn)自己的動作變得無比緩慢,那寒氣就如同有著實質(zhì),將他們?nèi)?/br> 身束縛,讓他們在絕望的恐懼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來回疾馳的刀光切得 粉碎。 一道刀光朝著帕寧和希洛飛去,帕寧一咬牙,剛達到圣階的銀色斗氣爆發(fā), 一劍狠狠劈在那閃光上,清亮的碰撞聲霎時響徹天地,那刀光被彈飛了出去,而 帕寧則身體劇震,胸部的傷口又崩裂開來。 冰冷刺骨的感覺升起,像是被兇惡的猛獸所盯著,帕寧下意識地回望,就見 那少女冷冷的望著他,嬌嫩白皙的臉蛋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帕寧知道他已 經(jīng)被鎖定了。 十道,百道,千道,到最后連帕寧也已無法全部看清的閃光越過叛軍的人墻 全部朝著他飛了過來,從天空到地面,帕寧身邊的所有地方在一剎那就幾乎全都 被殺意的寒光一層層所籠罩。 沒有猶豫的時機,帕寧在所有的寒光合攏之前,一把將希洛從最后的縫隙處 拋了出去,手里的長劍布滿了銀色的流光,眼神狠厲,抱著拼死的決心迎了上去。 ······ 大殿外無數(shù)人慘烈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就似永不停歇,而大殿內(nèi)卻安靜的 可怕,帝國最為精銳的雷神之鞭和暴風軍團竟然被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孩殺的潰 不成軍,天下還有比這更讓荒唐的事嗎? 可這詭異又血腥的一幕卻實實在在的在所有人面前上演,許多被驚嚇過度的 貴族已經(jīng)癱坐在了地上,望著殿外的無數(shù)的尸骸殘肢,哇的就吐了出來,哥特等 武技高強的軍官看的驚怒,本欲上去阻攔那少女無差別的屠殺,可隨著一排排軍 士割麥子似得倒下,越看越是心寒,最后沒沖出大殿就無力地停下腳步,巨大的 力量差距已經(jīng)不是靠拼死的勇氣就能夠填平。 凄厲的慘叫也在皇帝陛下的耳邊縈繞,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殿外慘烈的殺 戮所吸引,從頭到尾就只看著自稱「巫王」的男人。 「怎么樣?很不錯吧?那些老鼠已經(jīng)嚇破了膽,不會再來干擾你我,這下你 就能靜下心來認真聽聽我的請求了吧,皇帝陛下?」 殿外濃重的血腥味飄了進來,那人似乎很享受的吸了兩大口,接著嘻嘻笑道。 「請回吧,巫王閣下,你的要求我不會滿足,這里也并不歡迎你?!?/br> 皇帝陛下銳利的眼神盯著那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道。 「不要說的這么絕情嘛,陛下,你都還沒有聽我說,怎么知道你一定不會答 應(yīng),一般來說,我的請求,你一定不會拒絕才對,就算是看在我?guī)湍憬鉀Q了那些 煩人老鼠的份上,你能不能先聽一下我的請求呢?」 那人一愣,但很快就又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不急不緩道。 「你想說便說,可是我那小姑姑不會答應(yīng)的事,我也不會答應(yīng)。」 皇帝陛下冷冷道。 「這可就有意思了,沒想到我那個可愛meimei在這個地方的影響力竟然這么大 么,究竟你是皇帝還是她是皇帝,我突然有些不明白誰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了?」 那人雙手一攤,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似乎對皇帝陛下的回答難以理解。 「誰是皇帝···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對我來說那可真是非常非常重要,因為我要確信我現(xiàn)在所交談 的對象是這個偉大帝國的掌控者?!?/br> 那人揮舞著手臂,突然一下提高了音調(diào)。 「好吧,那就姑且聽你說說吧?!?/br> 沉默了片刻,皇帝陛下冷聲道,絲毫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 「尊貴的皇帝陛下,你所掌控的羅蘭帝國應(yīng)該是這羅蘭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 沒錯吧?」 那人看起來對這個回復(fù)很滿意,立刻就接口說了起來,可沒人明白他說這種 人盡皆知的常識是什么意思,難道這片大陸上還有比這個興盛了千年的帝國更強 大的國家嗎? 「那又如何?」 皇帝沒有立刻回答,過了片刻才說道。 「既然如此,為何這個強大的帝國經(jīng)歷了千年的征戰(zhàn),卻還沒有統(tǒng)一這片大 陸?且不論北方那些在百年前突然席卷而來的異族,西北的草原,南方的南洋土 著,一個是帝國的練兵所,一個是帝國的狩獵場,明明大家都是人類,卻因為有 國這種區(qū)別而遭受天差地別的待遇,這種局面竟然還穩(wěn)定了千年之久,不覺 得有些無聊了嗎?」 那人的神色嚴肅了起來,整個人的氣質(zhì)在一剎那天翻地覆,彷如掌控著一切 的神明,令人下意識地想要向他匍匐。 「雖然不明白你在說什么,不過你們想投降了嗎,草原人?」 皇帝根本不為所動,帶著一絲嘲弄道。 「不錯,我的請求正是如此,只要皇帝陛下你能答應(yīng),我的千萬草原子民從 此之后便也是羅蘭帝國的子民。」 那人笑了起來。 震驚的發(fā)言幾乎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自稱「巫王」的人千里迢 迢來到帝都竟然說想把整個草原拱手送給帝國。 可那個兇蠻的草原民族與羅蘭人征戰(zhàn)了千年,結(jié)下了難以化解的血仇,雖然 近百年來被郁金香家族壓得抬不起頭來,可是兇狠的血性猶在,怎么可能在此刻 突然向羅蘭人徹底投降,這種驚世駭俗的謊言也只有瘋子才能夠這么面不改色地 說出來。 「你這么做···不怕成為你民族的罪人嗎?」 皇帝陛下的表情十分古怪,這個「請求」似乎并不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 「罪人嗎?為什么我會成為罪人?戰(zhàn)爭和壓迫,我的那些族人承受的還不夠 多嗎?為什么我的族人一定要與羅蘭人為敵?明明他們在憎恨著羅蘭人的同時, 卻又以模仿羅蘭人的習俗使用羅蘭人的語言和東西為榮。為什么我的族人一定要 像狗一樣活在羅蘭人的陰影之中,被稱作蠻族,被當做養(yǎng)殖的家畜一樣將部族的 勇猛男兒獻上作為郁金香練兵的對象?明明是羅蘭人欺負上門來,明明你們比我 們更加兇狠野蠻,明明每年死去的草原人遠比羅蘭人多的多。你能告訴我,這樣 目光短淺,自以為獨立,實際卻被當做奴隸所留下的民族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既然如此,為什么我們不都干脆成為羅蘭人?」 那人淡淡笑道,接著表情越來越張狂。 「就算如此,可你們畢竟不是真的羅蘭人,你就不怕你的族人全部都變成奴 隸嗎?」 皇帝好像有了幾分興趣,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本來就是奴隸,還有什么可怕嗎?可不同的是,你是一個仁慈的好皇帝, 你是不會讓自己的子民成為奴隸的?!?/br> 「或許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仁慈?!?/br> 「不,這是你的天性,無法輕易改變。」 「那你又憑什么說服你的族人,并不是人人都想成為羅蘭人吧?」 「就憑我是巫王,我是草原的神,沒有人會反對神的旨意,也沒有 人會背叛神,在這一點上,我的族人可比你們和那群早已搞不清楚信仰的南洋人 要虔誠的多?!?/br> 「信仰啊···的確是個好東西啊,不過說到底,我還是不明白這一切對我 又有什么好處,我身邊的事已經(jīng)夠麻煩了,你還想要讓我更煩心一點嗎?」 皇帝輕笑道,似乎對那人的請求嗤之以鼻。 「好處自然只有一個,你將不僅是羅蘭人的皇帝,你將是所有人類的皇帝, 整片羅蘭大陸的皇帝,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將匍匐在你的腳下,我偉大的陛下,這 樣還不夠嗎,就連傳奇皇帝阿拉貢都無法實現(xiàn)的壯舉將在你的手中完成,羅蘭帝 國將成為唯一的至尊?!?/br> 那人眼中露出了一點狂熱,舉起手臂高聲道,語氣充滿了誘惑,隨著他的訴 說,所有聽著的人不約而同的想象著那個羅蘭帝國一統(tǒng)大陸的畫面,不禁露出了 神往之色。 許多稍稍激進的人早就有過這般想法,羅蘭帝國現(xiàn)在既然是大陸上最強盛的 國家,為何現(xiàn)在百年來卻總是過家家一樣和草原人南洋人小打小鬧,為什么不揮 兵統(tǒng)一所有人類,然后集結(jié)所有力量消滅北方的異族,徹底統(tǒng)一大陸,這種前無 古人的偉業(yè)想想就讓人熱血澎湃,此刻聽那人光明正大的說出,震撼過后,立刻 就起了異樣的心思,灼熱的視線看向了他們的皇帝。 「聽起來的確很誘人,可是我想知道,這一切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巫王閣下?」 皇帝陛下輕嘆了口氣,徐徐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你將成為所有人的皇帝,而我···將成為所有人的巫王?!?/br> 那紅發(fā)的年輕人一字字道,帶著微笑。 大殿寂靜,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他這句話的意味,大殿外的哀嚎已經(jīng)不再能 夠引起人們的注意,因為更為恐怖的氣氛隨著這個男人的「請求」在所有人心中 蔓延。 ······ 無數(shù)的刀光朝他身上射來,雖然看起來幾乎不分先后,但帕寧還是清晰地感 覺到了每一刀的來勢,到達了那傳說中的境界后,帕寧發(fā)現(xiàn)自己忽然有了一種奇 妙的感應(yīng),是存在于五感之外的第六感,讓他即使看不見聽不到也能知道威脅從 何而來,就似與整個天地融為了一體。 連擋了好幾刀,他甚至自己都沒看清自己是如何出劍的,就這么水到渠成渾 然自如,甚至他心意未到,身體也自然做出了反應(yīng)。 可是那少女的刀光實在太多太快,又接了幾刀后,帕寧胸口的傷口濺出了血, 他咬著牙,喉嚨口也感覺有熱血在上涌,每一次與那刀光的接觸都讓他渾身劇震, 無盡的刀光里,光是勉強招架就已經(jīng)耗費了他所有的力量心神,反擊根本無從說 起。 那少女輕舞著手臂,cao控著刀光又砍翻了上千的叛軍,剩下的數(shù)千叛軍已經(jīng) 在慌亂中退到了皇城大門外面,只剩下帕寧一人還被冷冽的的刀光所包裹著。 那少女手指輕點,所有在別處的刀光也都朝著帕寧匯聚,已經(jīng)到了極限的帕 寧露出了一絲苦笑,現(xiàn)在隨便哪里再加上一點攻勢,就會像壓死駱駝的稻草徹底 讓他失守。 可是他也并不打算放棄抵抗乖乖受死,無論如何,今夜他都會戰(zhàn)至最后一刻, 即使是戰(zhàn)死。 就在漫天盤旋著的無盡刀光將帕寧包圍之時,白塔的方向,驟然一道五彩的 霞光宛如流星朝著廣場墜落,沖向了帕寧,驚人的力量波動在整個廣場擴散。 那少女眼神微動,所有的刀光受到了指引,突然放棄了對帕寧的攻擊,反過 來朝著那五彩霞光射去,那五彩光芒猛然擴大,一個鎧甲的巨大虛影朝著飛來的 千萬刀光一拳狠狠轟了過去。 猛然間無數(shù)的流光飛出,那匯聚交織在一起的刀光赫然被轟地支離破碎,但 馬上又集結(jié)起來,反復(fù)朝著那鎧甲虛影沖去,連續(xù)不斷的像是金屬激烈碰撞的聲 響,那刀光斬到那鎧甲虛影上,一下子就被彈開,在空中繞了一圈后又飛速切了 過去。 來來回回,水流一樣連續(xù)的飛旋斬擊絲毫沒有阻擋住那五彩霞光的來勢,鎧 甲虛影重重落在了地上,一股磅礴浩大的力量轟然爆發(fā),將所有的刀光全部彈開, 那美麗少女輕柔的嬌軀微微一震,往后退了一步,所有的刀光在空中層層疊合, 最后合成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冰冷彎刀,飛回了那少女身邊。 「回來吧,艾妮塞。」 那少女眼神一冷,正欲再上,忽然心底響起了熟悉的呼喚,她毫不猶豫的立 刻收起了彎刀,頭也不回地朝著大殿里飛去。 巨大的鎧甲虛影漸漸消失,五彩的霞光褪去,露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環(huán) 顧著周圍殘破不堪的數(shù)千具死尸,臉上掛著鬼魅陰寒的笑容。 「達令陳?」 希洛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好久不見啊,希洛殿下,今夜的新年慶典還過得愉快嗎?」 陳道臨悠然笑道,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但 精神卻很好,也看不出有受傷的跡象。 「愉快?也許吧···不過達令教授,你不應(yīng)該從那里過來吧?!?/br> 希洛不知道大殿中的具體變故,現(xiàn)在忽然見他從白塔的方向飛了過來,心中 頓時有種不妙的預(yù)感,又看了看遠處高聳屹立的白塔,徐徐神情莫名道。 「哦,我只是去小解了一次而已,釋放一下還真是舒服啊。來吧,希洛殿下, 今夜如此歡愉,現(xiàn)在讓我們回大殿繼續(xù)享受這場難得的慶典吧?!?/br> 陳道臨大笑著朝著大殿大步走去,毫不在意地跨過廣場的尸山血海,就似看 不見一般。 希洛的臉皮微微抽了一下,難得的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踏出一步,神情前所 未有的凝重陰暗,緩過氣來的帕寧也陪著他,慢慢跟在陳道臨身后。 「恭迎姑爺!」 在所有人詫異的眼神中,李斯特家族的衛(wèi)士迅速從人群中出列,清出一條道 路,接著在陳道臨的途經(jīng)之路兩邊同時單膝下跪,像是早已預(yù)知他的到來。 陳道臨帶著淡淡的微笑,很快就踏上了大殿的石階,希洛一言不發(fā)的跟在他 身后,臉上愈發(fā)陰郁,有暴風軍團和御林軍的軍士想要上來阻攔,可是立刻就被 剛才還在一起浴血奮戰(zhàn)的李斯特家衛(wèi)士攔住,全程護衛(wèi)著三人步入大殿,哥特也 沒有下令阻止,他做了一個手勢,立刻暴風軍團的軍士在大殿之外重新列陣,將 大殿與遠處剩余的叛軍隔開。 羅小狗和卡曼深色復(fù)雜地望著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的陳道臨,驟然感到他們的這 位好友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雖然只有幾步之遙,可就像是在兩個世界,他的臉 上依然是和煦的微笑,但卻讓人覺得冷到了心底,一切的疑慮驚訝全都變成了最 原始的恐懼,不知道為何的恐懼,就連叫住他詢問他的勇氣也在想要張口的一剎 那就消散的無影無蹤,只能目視著他的背影一步步向前。 如果想要準確形容此刻的感受,大概就是一場希望快點醒來的噩夢吧。 陳道臨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太大的sao動,不知道是因為所有人對不斷的變故已 經(jīng)感到麻木,還是因為這里的大部分人對他并不熟識,可是明顯的,大殿中的焦 點已經(jīng)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就連他身后的希洛和帕寧也被忽略了。 「啊哈,你可總算來了,達令教授,我想皇帝陛下還有一些關(guān)心的你的人很 期待你親口向他們解釋一下呢,關(guān)于我們的請求?!?/br> 白王輕輕撫摸著那少女的腦袋,輕笑道,那少女緊抱著他的手臂,滿臉享受, 舒服的瞇起了眼睛。 「解釋?需要我解釋什么呢?連三歲小孩都聽得懂的話,你以為這座大殿里 英明的皇帝陛下,忠誠的帝國棟梁,高貴的宴會名媛會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嗎? 沒錯吧,陛下?」 陳道臨淡淡道,聲音低沉而綿長,他的視線轉(zhuǎn)向了皇帝陛下,沒有如往常那 樣向其行禮,就這么挺直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已經(jīng)無人再站出來去斥責他的無 禮,因為今夜的這種戲碼早已上演的令人疲憊,幾乎所有人都已經(jīng)身心俱疲,恍 然不知這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一場古怪的夢。 「你是草原人嗎,小達令?」 皇帝陛下忽然咧了咧嘴角笑道,隨手從皮特手里把自己的斷臂拿了過來,碎 開了上面的薄冰,將斷臂接在了肩膀處,無數(shù)的金絲在傷口處涌現(xiàn),像是針線一 樣一點點修復(fù)愈合著傷口。 「不是。」 「你是南洋人嗎?」 「并不是。」 「那···你是羅蘭人嗎?」 片刻之間,斷臂已經(jīng)被接上,皇帝陛下動了動肩膀,動作明顯還有些滯澀, 他皺了皺眉頭,又開口問道。 「當然···也不是?!?/br> 陳道臨負手淡笑道。 「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是誰,從哪里來,你和我所見過的人都太不一樣, 你曾說你是從另一片大陸而來,可是無論我怎么讓人查詢資料典籍,也找不到你 所謂故鄉(xiāng)的一星半點信息,你就仿佛是突然出現(xiàn)在冰封森林一樣,你的出現(xiàn)就和 郁金香那幾位的失蹤一樣,讓人找不到一點頭緒,也許我那個小姑姑知道什么吧, 不過我知道她不會向別人透露一點,就算是我。真是讓人感到好奇啊,還有你帶 來的許多驚喜,讓我真的很想再多了解你一些啊,小達令?!?/br> 皇帝陛下長嘆了口氣,不斷活動著重新接上的手臂。 「你是一個好皇帝,陛下。」 陳道臨靜靜聽他說完才接口道。 「嘿,你們?nèi)巳硕歼@么說,可如果我真有這么好的話,你們卻為何都要反我?」 皇帝低嘆道,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嘲弄,視線越過陳道臨,掃了一眼站在那 里的希洛。 「因為你是不是好皇帝根本沒有什么意義,隨便是誰,只要是皇帝就可以了?!?/br> 「只要是皇帝就可以···原來如此···所以你覺得希洛比我更合適嗎?」 「不如讓希洛殿下親口告訴你好了。」 陳道臨古怪笑道,轉(zhuǎn)過身去,對希洛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我還能說什么呢,達令教授?現(xiàn)在最不明白的應(yīng)該就是我了吧?!?/br> 希洛雙手一攤,似乎很無奈地笑道,并沒有走上前來。 「殿下,你明白的地方總說不明白,不明白的地方卻總自以為明白。這十年 來,你看似逍遙,實際上很不好過吧,今夜你將一切壓上,此刻你夢寐以求的寶 座近在咫尺,難道一點都不高興嗎?」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想我應(yīng)該會很高興。」 希洛冷哼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一起喝過酒后就是好朋友了,既然如此,就送你去一個 看不到我的高興的地方吧,殿下?!?/br> 陳道臨笑了起來,五彩的霞光毫無預(yù)兆地從希洛頭頂落下,帕寧早已覺察到 了不對勁,蓄滿了銀色圣階斗氣的長劍刺向那五彩霞光,可是稍一碰觸,帕寧立 刻全身劇震,緩緩跪坐在地,彷如被一座大山壓著,口鼻都滲出了血絲,可他依 舊死死頂著。 趁著帕寧阻擋的功夫,希洛猛地往大殿外竄去,陳道臨神情未變,那五彩霞 光倏地膨脹,變成了一副鎧甲的樣子,手臂一揮就把帕寧彈開,巨大的手掌朝著 希洛抓去。眼見希洛避無可避,一道金色的劍氣狠狠斬在了那鎧甲虛影的手臂上, 皇帝陛下一把抓住希洛,將他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 「這算什么呢?陛下?兄弟情義嗎?即使他早就不把你當兄弟,即使他用這 么多惡毒的法子來對付你,你也還想要救他,只因為他是你的親弟弟?」 陳道臨撤回了缺月五光鎧,悠然笑道。 「能決定他生死的,只有我?!?/br> 皇帝陛下一把將希洛拋在一邊,看也不看地回答道。 「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救我!」 片刻的沉默后,希洛的咆哮聲忽然響起,原本一直鎮(zhèn)定自如的親王殿下,此 刻卻像輸光了所有的賭徒,滿臉猙獰,瞪著皇帝,幾乎是嘶吼著問道,仿佛被自 己的哥哥所救比讓他死更加痛苦難受。 「為什么?我已經(jīng)說過了?!?/br> 「決定我的生死?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要踩在我的頭上?就算到了這種 地步···你還想要借此來彰顯你的仁義?為什么我生下來就注定是你的陪襯? 奪走了我的一切,就連死也要經(jīng)過你的允許?哈哈哈哈···你憑什么?!憑什 么有這種權(quán)利?!」 希洛手指著皇帝陛下,眼中通紅,大口喘著氣,狀若癲狂。 「給我閉嘴!希洛!就憑我是你哥哥!我是這個國家的皇帝!在我倒下之前, 誰都不能對我指手畫腳!」 皇帝陛下怒喝道,反手一巴掌甩在希洛臉上,把他打飛了數(shù)米遠,軟綿綿地 癱倒在地上。 「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 希洛猶自在喃喃自語,可皇帝陛下已經(jīng)不再理睬他。 「看來親王殿下出局了呢,接下來是誰呢,達令教授?」 白王像是看了一場喜劇一樣歡喜地拍了拍手,興致勃勃地對著陳道臨問道。 「哥特我聽說你是當年的惡魔騎士侯賽因與路易絲公主的后代,這次冊立皇 儲的大事可是有很多人把賭注壓在你的身上,幾乎人人都以為你才是陛下選擇的 后繼者,但似乎陛下被狠狠擺了一道啊,你心里也有這種感覺吧,虧你如此忠誠 于陛下,可是到最后你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一個為了掩蓋他真正的 心意而放出去的擋箭牌,你難道不覺得有些憋屈么?」 陳道臨微微吐氣,忽然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哥特道。 「達令陳,陛下待我如何,我心里最清楚,不需你多費口舌,今夜無論誰欲 對陛下不利,都先得問過我的劍?!?/br> 哥特毫無感情地冷冷道,表情沒有絲毫動搖,眼神冷漠地盯著陳道臨。 「了不起,了不起,做條狗真他媽開心啊,是吧,哥特,那你就去死好了?!?/br> 哥特眼神一變,已經(jīng)擺出了防御的姿勢,可是陳道臨只是滿臉譏嘲地憑空彈 了彈手指就不再看他,好像他已經(jīng)死了一樣。 「哈哈,又一個出局了,達令法師你就不多勸勸哥特大人嗎,比如當皇帝可 是有很多好處的?!?/br> 白王有些可惜道。 「和一條被養(yǎng)乖了的狗有什么可說的?!?/br> 陳道臨冷冷道,暴風軍團的一些軍官聞言大怒,可是一接觸到他的目光,渾 身就莫名打了一個哆嗦,像是一盆雪水澆透了全身,讓靈魂都開始顫抖。 「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替代我嗎,小達令?我以為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br> 皇帝開口道,似乎十分輕松自如。 「我可沒有陛下和親王殿下的那般謀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很多事也 就會用最普通的方式來解決,不要著急嘛,陛下,還有一個人我還沒問呢?!?/br> 陳道臨笑道,視線轉(zhuǎn)向了皇帝的方向,但卻不是在看著他。 「還有一個人?」 皇帝沉吟道,頗感意外。 「殿下,蕭德爾殿下,不,蕭德爾陛下,我相信你一定更喜歡這個稱呼吧?!?/br> 陳道臨慢悠悠道,讓每一個字都能被清楚的聽到。 「達令教授,不,老師,我···」 看起來一直躲在皇帝陛下身后,在驚駭中沒有回過神來的皇儲殿下蒼白的臉 色猛然涌現(xiàn)了幾分潮紅,仿佛激動不安的心情難以抑制,看著陳道臨的眼神中充 滿了期待。 「蕭德爾,你在說蕭德爾,哈哈哈哈,小達令,你可真是有趣,我的兒子本 來就是我選定的繼承者啊?!?/br> 皇帝陛下大笑了起來,在今夜他還是次這么毫無顧忌的暢快大笑。 「那我們可真是所見略同啊,可是為什么總是你來選,陛下?真是很不公平 啊,蕭德爾是你的兒子,可是二十年來他卻從未享受過天倫之樂,更因為你的緣 故,從出生一開始就被囚禁了起來,先是在郁金香,后來又是在魔法學院,他究 竟是為什么活著呢?只是為了陛下你的不時之需嗎?如果你的另一個名正言順的 兒子沒有發(fā)生那次意外,也許蕭德爾一輩子都只會是卡門院長不知道哪來的 孩子吧。你把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可他存在的意義就只是流著你的血的你的兒 子嗎?就算以后登基為帝,也只不過是你的安排,全都是你的選擇。可他的命運, 為什么總要你來幫他選擇?」 陳道臨笑了笑回答道,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大變,這可已經(jīng)是露骨到底的犯 上之言,這分明已經(jīng)是在質(zhì)疑皇帝的權(quán)威。 「我為他選,有什么不好嗎?皇帝至尊,難道不是大家都夢寐以求的么,究 竟還有什么不滿足呢?」 皇帝陛下沉吟了數(shù)秒,才緩緩接口道,目光平靜如水。 「那不如你親自問問你的兒子吧,陛下?!?/br> 陳道臨帶著微笑悠悠道,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釋。 「你不想做皇帝嗎,蕭德爾?」 皇帝陛下微微轉(zhuǎn)頭對著皇儲問道,他的目光深沉,似乎重新開始認真審視起 自己的兒子,二十年前同樣是風雪夜的交托,他還只是一個只會大聲哭叫的嬰孩, 可轉(zhuǎn)眼間,他就長大成人重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二十年的時光,真的猶如夢幻, 那頭火紅色的頭發(fā)宣告著他與自己之間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無可替代的血脈的傳承。 「我···我···我當然想,父親···」 蕭德爾局促不安地搓著手掌,仿佛被皇帝陛下盯著而感到極為不安,他偷眼 看了看陳道臨,又看了看皇帝,這才期期艾艾地低聲回答道。 「很好,你聽到了吧,小達令,我的兒子對我為他做出的選擇沒有什么異議。」 皇帝陛下?lián)嵴拼笮Φ?,看起來對蕭德爾的回答很滿意。 「真的嗎,陛下?你是真的不明白呢?還是你已經(jīng)明白了而不愿意去承認呢?」 陳道臨低著頭,怪異森寒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起,帶著微微的嘲弄。 「承認···什···么···」 皇帝陛下輕笑著,可忽然他的笑容凝固住了,鐵與血的腥味在蔓延,他的視 線下垂,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了他的腰間,同時撕碎了他的心。 「哈哈哈哈,我做到了!老師,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 一連串歇斯底里的笑聲,來自握著匕首把柄的那個人,今夜的皇儲殿下,蕭 德爾奧古斯丁,沒人看到,因為沒人想到會有人把淬滿劇毒的匕首刺進自己親生 父親的身體。 一擊得手,蕭德爾在德曼古斯的保護下電光火石之間就奔向了陳道臨的所在, 尋求庇護似得站在了他的身邊,沒有人出來阻止他,因為沒人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 幕是真實,原本滿臉驚恐的皇儲會在這種時刻露出獠牙,親手斬斷了名為親情血 脈的聯(lián)系。 「你真的一直都明白的呢,陛下,就在蕭德爾拔出匕首,就在蕭德爾將尖刃 對準你,就在他真的動手了,直到最后一刻真實發(fā)生之前,你都不愿意相信啊。 不過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徹底明白了吧,陛下,我的選擇和你是一樣的?!?/br> 一陣陣延遲的驚叫聲頓時響徹大殿,這個瘋狂的夜晚就似永不結(jié)束,陳道臨 抬起頭,無奈地惋惜道,白王也露出了頗為意外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達令陳!!」 哥特狂怒地朝著陳道臨沖了過來,羅小狗和卡曼也滿臉驚怒地緊隨其上,所 有的宮廷衛(wèi)士也驟然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怒吼著包圍了上來,陳道臨冷笑著,根 本不為所動。 「都退下??!」 一聲大喝,來自皇帝陛下,所有宮廷衛(wèi)士的腳步立刻一頓,雖然全都怒視著 陳道臨和他身邊的蕭德爾,可是皇命不可違,只得停下腳步,紅著眼睛死死頂著 陳道臨和蕭德爾。 「為什么?」 皇帝陛下并沒有如常人所料那般暴怒,只是深深的注視著自己的兒子,最后 只說出了三個字,帶著極力克制的痛苦的顫抖,滄桑的面容仿佛驟然老了十多歲。 「因為你很礙事,父親。」 蕭德爾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微微轉(zhuǎn)頭看了看陳道臨,見他微笑著對自己點了 點頭,這才咽了一口口水,重新鼓足勇氣抬頭冷冷道,眼中沒有一絲愧疚。 「我為你鋪平了道路,你的未來既是羅蘭帝國的皇帝,你將要走的道路明明 沒有任何阻礙,明明一切都會很好。為什么?」 皇帝凄冷道,烏黑如墨的血液從他的傷口里不斷溢出。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想要的···早已被你拋棄殆盡!!既然給不了 母親和我應(yīng)有的名分,你為何要與她生下我?!」 蕭德爾的面容變得猙獰,幾乎是咆哮著說道,不再懼怕皇帝的目光,兇惡的 眼神似要將他吞噬。 「我對不起的母親,也對不起你,可是···」 皇帝陛下身子一顫,低下頭呢喃道。 「對不起?對不起就能重新找回失去的一切嗎?我的誕生,其實也不過是個 可有可無的意外而已吧,只要是你的兒子,我是誰···對你來說根本 就無關(guān)緊要,只要流著你的血,能夠作為你的兒子繼承這個帝國就可以了,難道 不是嗎?!哈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現(xiàn)在就達到你的期望,成為這 個帝國的皇帝,所以你很礙事啊,父親!」 皇儲殿下歇斯底里地大笑道,完全沒有了一開始唯唯諾諾的模樣,英俊略顯 蒼白的臉龐上浮起了一抹病態(tài)的潮紅,充滿了狂氣的笑聲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原來如此···你一直都是看待我的嗎,蕭德爾?」 一絲黑色的血跡從嘴角邊流出,皇帝陛下苦澀笑道。 「那你想讓我怎么看待你呢,父親陛下?一見到你就高興的來舔你的腳跟嗎? 因為發(fā)現(xiàn)我的父親是這個國家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而興奮的不能自己嗎?你是皇 帝又怎么樣?在你拋棄我和母親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不配再做我的父親了,想 問我為什么要背叛你嗎?因為···是你先背叛了我啊?。 ?/br> 蕭德爾越說越激動,怨毒的話語句句扎入人心底,在場眾人大多面色復(fù)雜, 也有心懷異心之人看的津津有味,暗自竊喜。 「住嘴!陛下為了保護你,二十年來殫精竭慮,你怎么可以···」 一聲大喝打斷了蕭德爾,卻是來自皮特,這位老總管向來沉著冷靜,可此刻 卻個再也忍不下去,越眾而出,不再顧忌皇家之禮,直指著蕭德爾呵斥道。 「我有什么不可以?為什么總是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說什么保護我,隨 便就把我丟給了別人,既然沒辦法盡一個父親和丈夫的責任,當初就不要去找我 母親??!你自己種下的因,現(xiàn)在就嘗嘗結(jié)出的果吧。我就是要讓你知道,就算你 是皇帝,可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事并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br> 蕭德爾不屑冷笑。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是我那個小姑姑告訴你的嗎?」 皇帝陛下的面色慘白,片刻的死寂后,他開口道,卻不是對著蕭德爾,而是 對著陳道臨。 「她怎么會泄露這個秘密,不過就是和做魔法實驗一樣,通過一些端倪發(fā)現(xiàn) 某種可能性,整理出合理的假設(shè),最后通過一些方式驗證,完全就是一次意外而 已?!?/br> 陳道臨平靜道。 「這樣么···的確是意外啊···這世上的一切,就是由各種各樣的 意外連接在一起的啊,所謂命運。」 皇帝陛下慘笑道,驀地噴出了一大口黑紅色的血液,搖搖晃晃地退到了王座 前慢慢坐下。 「命運啊···這可真不像你會說的話啊,陛下。」 「那看來你還不怎么了解我啊,小達令?!?/br> 皇帝陛下喘了口氣,臉上的哀悸如雪花般漸漸消散,他拄著長劍,在王座上 坐直了身子,忽然一如往日那樣淡笑道,可空虛的眼神中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人。 「沒關(guān)系,我只要了解你想要什么,會做什么就可以了,陛下。」 陳道臨依舊慢悠悠道,雖然他被無數(shù)金甲武士所包圍,但此刻的囚徒卻好似 并不是他。 「那你覺得我接下來會做什么呢?會如你所愿嗎?」 「誰知道呢,結(jié)果都是一樣,只不過如果當做是一場表演的落幕,也應(yīng)該更 加華麗有趣一點,不過者選擇權(quán)并不在我,而在于你啊,陛下。」 「原來我還有選擇嗎,真是體貼啊,小達令。你一直都是這樣,讓人感到驚 喜?!?/br> 「承蒙你的夸獎,陛下。有時候,我一直在想,人誕生于這世上,就會有私 心,想要存活,就要有其存在的意義,親情也好,愛情也好,金錢也好,權(quán)勢也 好,正義也好,忠誠也好,所有人總會有其追尋的東西,而行走在追尋這些東西 的道路上,是不是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呢?」 「嗯,確實如此,那你追尋的又是什么呢?」 「現(xiàn)在該回答的是你吧,陛下。你拋棄了曾經(jīng)的戀人,你放棄了愛情,你被 自己的兄弟和兒子背叛,你失去了親情,作為皇帝,金錢與權(quán)勢從一開始就早已 握在你的手中,而這也并不是你所求,你的所作所為與正義無關(guān),忠誠?對你來 說也不過是駕馭手下必要的手段,你這一生所追尋的,還能夠追尋的究竟還剩下 什么呢?作為一個獨立的人,你的存在真是毫無意義呢,只會讓的人死去, 帶來殺戮,制造的悲劇,讓你所愛的這個帝國在你的手中破滅,到那時 候,你作為皇帝的意義也真是可笑到了極點啊。你真的很偉大嗎,為什么在我看 來卻是如此可憐呢,什么都得不到,只是毀掉了所有,將無數(shù)人卷入悲慘的輪回。 仔細看看吧,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啊,我尊貴的陛下?!?/br> 陳道臨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但卻如同重錘砸在那個男人 的心口。 「住口,達令陳,我不允許你再說下去?!?/br> 已經(jīng)怒到了極點的哥特寒聲道,緊握著長劍,逼近了陳道臨。 「逆賊,少在那里胡言亂語!」 「你這犯上作亂,不忠不義的家伙又有什么資格對陛下的所為評頭論足!」 「今夜我們誓死保護陛下周全!」 與哥特一起的年輕暴風軍官也都無法再忍受陳道臨的大不敬之言,呼喝的喊 聲很快充斥了大殿,只等著一聲令下就要豁出性命將其拿下。 「真是不錯呢,有很多人愿意為你而死呢,陛下。只因為你是皇帝嗎?如果 你不是皇帝的話,他們還會如此忠誠于你嗎?還是說他們所忠誠的只不過是皇 帝而已。還有這里的所有帝國重臣,貴族名仕,他們對你來說存在的意義又是 什么呢?哈哈···我想是國家吧,你的國家,從你的父親那里繼承而來的國家, 你立誓要保護的國家,作為皇帝,你最后可以追尋的東西,你也想要失去嗎?為 了國家的未來,這里的人都是被需要的吧,我很想知道,在來到你身邊之前,究 竟會有多少人為你擋在前面呢?」 陳道臨說完便不再繼續(xù),只是望著那王座上的身影,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嘿嘿嘿···很好···很好,小達令,我終于明白你想干什么了,就算 我像你所說的那樣可憐,可是既然你還是找上了我,那看來我在你眼中還是有那 么一些價值的,沒錯吧?」 皇帝陛下似乎在苦笑,無奈的,自嘲似的苦笑。 「你死了,很多人可以活?!?/br> 陳道臨慢慢道,一點也沒有催促的意思,就似他才是這里的主人。 「哈哈···就算到達了圣階,我也終究還是個無力可笑的凡人而已··· 究竟要變得多強,才能不再會有這種無力的感覺,你知道嗎,小達令?」 皇帝陛下深深望著陳道臨,仿佛想看到他的心底深處,暗淡的眼眸中似乎只 剩下了一絲光明。 陳道臨原本從容平靜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哼哼哼,原來如此,你也是在泥塘里可憐的掙扎啊···所有人都是這樣, 嘿嘿,那就繼續(xù)掙扎下去吧···而我···大概已經(jīng)連掙扎的力量也已沒有了 吧···」 皇帝陛下緩緩起身,站在整個大殿的至高點,一一掃視過下面所有的人,他 的兒子,他的臣子,還有無數(shù)看不清面目的人,眼中帶著nongnong的倦怠,片刻后, 他的嘴角微微露出嘲弄的笑意,隨即一道金光從他的手中劃過,鋒利的劍鋒,輕 捷而快速的掠過了他的咽喉。 那偉岸的身軀轟然倒下。 ······ 吉爾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那個倩影。 毫無疑問,身為羅林家的女子,鏡子里的那個女孩,是非常美麗的。如牛奶 一般的肌膚,精致的面容,清秀的五官輪廓,淡淡的唇色,非但沒有減少這分美 麗,反而增加了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尤其是那雙眸子,長長的睫毛之下,明亮, 清澈,楚楚動人。 很難想象,這雙明亮動人的眸子在以前曾經(jīng)連一絲光明都看不見。 「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陳道臨一邊認真觀察著她眼睛的反應(yīng)一邊道。 「已經(jīng)沒有了,現(xiàn)在看什么都很清楚,從來都沒有這么清楚過?!?/br> 吉爾低聲道,眼睛始終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那就好,我本來還擔心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現(xiàn)在來看,這次治療十分完 美,我總算也可以真的放心了?!?/br> 陳道臨又收拾起了帶來的治療器具。 「你又要走了嗎?」 吉爾低聲道。 「殿下還有什么吩咐嗎?」 「這是最后一次了,你能···再多待一會兒嗎?」 她沒有回頭,但聲音里仿佛帶著一絲懇求。 「可以啊?!?/br> 出乎意料的,陳道臨爽快地答應(yīng)了。 「你···不問我,為什么叫你留下嗎?」 吉爾的芳心一跳。 「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多愁善感的時候,特別現(xiàn)在又臨近大婚,有那么 一些不安想找人傾訴,我能理解,殿下?!?/br> 陳道臨溫和笑道,站在吉爾身后,輕輕把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 「多謝你,達令教授,可是,我的不安···你能為我平復(fù)嗎···」 肩膀上溫暖的感覺傳遍了全身,吉爾飛快地擦掉了眼角涌出的液體,聲音越 來越輕。 「你要我說實話嗎,殿下?」 「是的,達令教授。」 陳道臨頓了一頓才微笑著開口道,吉爾的身軀微微一顫,接著用無比堅定的 語氣回答道。 「沒人···能夠幫你,殿下,人,只有自己才能夠救自己,不安的時候, 問問自己真實的心意吧,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很多事情,沒有后悔的機會,如果 失去了,就一輩子也找不回來了?!?/br> 陳道臨嘆了口氣,平靜的緩緩道,沒有憐憫,也沒有安慰。 「只有我自己才能拯救嗎···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嗎?我不像達令教授你 那樣有著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力量,我的人生一直都是為了別的東西而活著,不 是我愿意,而是我沒有辦法去改變。」 吉爾閉上了眼睛,她仿佛已經(jīng)更加習慣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也許更好。 「如果可以改變呢,殿下。」 陳道臨說的很慢很輕。 「真的···可以嗎?」 吉爾的聲音顫抖著,明眸緩緩睜開,蓄滿了晶瑩模糊的淚水。 「關(guān)鍵在于你自己的心,首先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br> 「我···」 「不必太勉強自己,你還有一些時間,殿下?!?/br> 陳道臨柔聲道,見她呆呆的若有所思,微笑了一下,轉(zhuǎn)過身靜靜離開。 「不要走···」 忽然,陳道臨的腰間驟然一緊,背上一個柔軟的嬌軀靠了上來,將他緊緊抱 住。 「殿下?」 陳道臨的腳步一僵,似乎有些困惑道。 「不要離開我,達令教授?!?/br> 吉爾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兒隱約的哀求,雙臂用力環(huán)抱著陳道臨,仿佛抱 著整個世界。 「殿下,快放開吧。」 陳道臨嘆氣道。 「不,我不能放,我的心···是這么告訴我的?!?/br> 吉爾的聲音仍就很低很輕,可是卻十分堅定。 「我很感謝你的心意,吉爾,可是你這樣做,會毀了羅林家,也會毀了你自 己,只要順著那條為你鋪好的路,你就是皇后,你和你的家族都會登上頂峰,這 樣不好嗎?」 陳道臨耐心道。 「你希望我嫁給別人嗎,達令教授。即使···在你對我做過那種事情之后?!?/br> 吉爾緩緩道,臉頰緊貼在陳道臨的后心處,仿佛在傾聽著他的心跳。 陳道臨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的哦,你對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雖然一開始以為只是夢,可是幾次 之后我就確信了,達令教授,女孩子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可都是很敏感的?!?/br> 吉爾閉上了眼睛,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兒調(diào)皮的笑意,就似一個惡作 劇得逞的小女孩。 「但是···我很喜歡···」 ······ 雪早就停了,可天空還是陰沉的可怕,仿佛隨時又會落下冰冷的雪花,將大 地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皇宮大殿前的廣場,連同那夜曾在那里發(fā)生的一切,都被清掃的干干凈凈。 陳道臨孤零零地走過空無一人的廣場,與黑暗徹底融為了一體。 「我不太喜歡被偷看,寒夜小姐?!?/br> 又走了幾步,他的腳步忽然一頓,負手嘆了口氣道。 「你的感知越來越敏銳了呢,小達令,這也是那個什么德魯伊之道的天賦么?!?/br> 響起的是一個女性清澈而又純凈的嗓音,慢悠悠地隨著風飄來,落入耳朵里, 軟綿綿的無比舒適。 陳道臨的視線往上,只見一個風姿綽約的身影優(yōu)雅輕盈地站在大殿的外檐上, 瀑布般的紫色發(fā)絲傾瀉到了腳邊,精巧華麗的縷空魔法護甲發(fā)著淡淡的幽綠光芒, 昏暗深沉的黑夜里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有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格外引人矚 目。 「我怎么能不變強,我又怎么能停下?!?/br> 陳道臨低聲呢喃著,垂下了頭,仿佛并不是對著那女子訴說。 「一心執(zhí)著于過去,是看不到未來的?!?/br> 那女子緩慢幽幽道,聲音聽不出有任何情感節(jié)奏的起伏。 「所以呢,寒夜小姐,你又希望我有怎樣的未來?」 陳道臨冷哼了一聲,目光凌厲地望著她。 「有時候···遺忘會更好?!?/br> 「我又怎么可能會忘記,我已經(jīng)沒有其它存在的意義了···」 陳道臨嘶啞道,眼中驟然流露出了駭人的狂氣。 「哼,隨便你吧,他也好,你也好,都是這樣···大概我···其實也和 你們沒什么區(qū)別,一樣愚蠢的無可救藥···就像撲火的飛蟲,明知道會被火焰 吞噬,卻還是向往它的光明···」 那女子低哼道,下一刻,外檐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 「等著我···巴羅莎···」 陳道臨自言自語著,細密的雪花從天而降,紛紛灑灑,仿佛再也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