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領(lǐng)罰
29 領(lǐng)罰
寂行剛回寺,便被監(jiān)院叫了過去,發(fā)現(xiàn)住持也在一旁。 湛凈作為監(jiān)院,素日待人還算溫和,而今卻也不怒自威,問他:你可知錯? 寂行低眉順眼:弟子知錯。 哦?湛凈抬眉,問道,你倒是說說看,何錯之有?。?/br> 弟子未向師父師叔稟明便無故外宿,此錯一,缺席寺中晚課早課各一節(jié),此錯二。 湛凈冷哼一聲,拂袖在禪椅上落座:那你說說,緣何竟犯了此等錯漏? 寂行沒有任何受訓(xùn)的表現(xiàn),仍是恭恭敬敬道:弟子昨夜做了一場超度法事,結(jié)束后夜已深,山路崎嶇恐有意外,便于山下借宿一宿。今晨前往陸宅又做一趟法事,方完成即趕回寺中,不敢有所欺瞞。 湛凈眼底浮現(xiàn)一絲興味:我怎的聽說有人在燈會上遇著了你,而你正與飲花施主同游。 寂行神色不變,清楚將那番周折的來龍去脈陳述一遍,自然揭過一些不該提的段落。 湛凈也沒再在此事上為難他,又問:你說你今日去了何處? 陸宅。 可是與我寺有茶葉生意往來的陸施主家中? 正是。 那正好,關(guān)于此事,我正有話要問你。 寂行:師叔請說。 湛凈攏起袖子,指尖在袖底摩挲,緩緩道:賬房與我核算去年茶葉增收,不查不知,竟紕漏甚大。茶園五百畝,旁邊還有座小山頭,一畝地兩百斤茶葉,便是按去歲一斤八百文的價格賣出,該給的給了佃戶,我寺也該有萬兩白銀的酬勞,賬上卻少了近千兩,這銀子是去哪里了? 回師叔,是作為去歲的報酬給佃戶了。 他們自有他們的報酬,為何要平白多給? 寂行答:佃戶另須向我寺交與地租,中間承銷的銀錢也該少算幾成,否則豈非有盤剝百姓之嫌。 湛凈少有氣急的時候,聞言拍案而起:你掌管此事不過一年余,此前定價定規(guī)皆由我同你師父師伯商議,你倒扣給我等一個盤剝百姓的帽子。 寂行垂首躬身道:弟子不敢。 好,好,湛凈從袖中取出一張書信,兩指將其輕飄飄捏著,開口道,我且再問你,為何寫此陳情書,意欲將佃戶簽下的地租租期由十年改為三年? 寂行保持著恭謹(jǐn)姿態(tài),沉著道:百姓清貧,租地不過為謀生計,十年太長,若是連年收成不好又無法退租,豈不是斷人生路 湛凈打斷他:那你又是否知曉,世間得寸進(jìn)尺者眾,你如今十年改三年,明日便有人要你三年改一年,長此以往,地租便做不得我寺收入穩(wěn)定來源。如此,豈不是斷我清覺寺上下三百八十四僧人的生路! 一番話擲地有聲,似是也有些道理。 寂行不由地蹙眉,將此言語在心頭翻來覆去地過上幾遍,良久回道:師叔可知,嵇州之外許多州縣的寺院,若有將山地租出給農(nóng)戶耕種的,租期已有縮短的趨勢。如今我朝商業(yè)漸盛,要靠冗長的地租期限困鎖住百姓,已大不可能,倒不如以此舉作我佛慈悲。 你 兩人各執(zhí)一見,住持在一旁幽幽聽了半晌,打斷湛凈即將出口的話,和緩道:好了,切莫再有爭執(zhí),為我寺也好,為百姓也好,皆起于一片佛心。 住持沉吟片刻,開口:我既將茶葉生意交由寂行來辦,他便也有權(quán)來做一些決定,革新也好不若改制為五年,且看效果再定,何如? 湛凈、寂行靜默少頃,揖禮道:謹(jǐn)聽住持安排。 既如此,便到此為止了,寂行私自外宿晚歸一事,師弟你來處置吧。 是,湛凈已恢復(fù)幾分往日和氣,有商有量道,那寂行,你便回去閉門思過半月吧。 弟子領(lǐng)罰。 - 半個月?飲花詫異道。 是啊,寂安咕噥著,莫說閉門思過半月了,我入寺迄今還從未見過師兄受罰。 照你所說,你師叔是因著寂行違反了寺規(guī),還有缺了銀子什么的,才怪罪他的? 他撓撓頭:應(yīng)當(dāng)是吧 寂安也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聽那時正在外頭灑掃的一個小沙彌說的,復(fù)述過來多少有些出入。 飲花略一思忖,抬抬眉毛撂下句等著,便見她衣袂翻飛,已然轉(zhuǎn)身往山門去了。 鈴音簌簌地響,寂安急急誒了聲,得來飲花一個未回過頭來的揮手。 既是飲花jiejie要他等,他便順道做了點雜事等了。 不過半個時辰,熟悉的人影回到身前,興沖沖朝他道:走,帶我找你監(jiān)院師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