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番外《子矜》(之九)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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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內(nèi)寢,久久的岑寂,沉重得猶如彌漫在黃泉里,消散不去的死亡之瘴,籠罩在容若與帝王這一對曾經(jīng)孺慕的父子之間。此情此景,與其說是劍拔孥張的僵持,不若說,是令人感到欷噓的悲涼,帝王的目光,落在容若緊揪被褥的手背上,半晌,才又抬起頭,對上了容若那一雙饒是以男人的眼光看來,都仍舊感到極明秀雋雅的眼眸。只不過,那一雙總是在顰睨之間,教人感到如沐春風(fēng)般的眼眸,此刻盛滿了驚慌失措的恐懼,帝王在心里感嘆。曾經(jīng)他以為,這個兒子的相貌生得不像他,是因?yàn)殡S肖似他心愛的皇后,因?yàn)檫@一份與他心愛女子的相似,讓他對這個嫡子更偏疼三分。如今,在得知了真相之後,這一份曾教他偏疼的相似,再看在眼里,成了他心里深扎不去的芒刺,每多看一眼,就更多一分痛恨。愛多深,恨就多深,帝王不愿意承認(rèn),恨之外,他同時還覺得心痛,痛得恨不能親手剮殺這個得到他最多寵愛的兒子!緊繃的沉默到了極致,感覺就像有千萬g利刺在空氣之中眈眈以待,讓身在其中的人,彷佛多吸一口氣都覺得疼痛難受,帝王見容若只是緊抿唇瓣,直直地瞅視著他,沒有開口的打算。最後,是皇帝沉不住氣先開口了,貴為九五之尊,掌嗎?」帝王之心從來霸道,皇帝知道容若的沉默都是教他給逼的,但是,他不喜歡自說自話,非要逼迫眼前這個蒼白虛弱至極的人與他說話。不趁現(xiàn)在跟這兒子多說兩句,再往後,怕是想說也沒機(jī)會說了。「……容若謝皇上不殺二哥之恩,幸虧皇上沒真的對二哥動了殺心,為了容若殺掉您的親生兒子,不值得?!?/br>容若遂帝王的愿,逼自己說一些話,原本只是想要應(yīng)付帝王的話語,卻在出喉之時,觸動了內(nèi)心的酸楚。從他出生至今,天下人皆知嫡四子齊容若,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若在他與律韜之中只能擇一子存活,他相信父皇絕對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最疼愛的四子。如今,卻是不值得了。容若說的話,讓皇帝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整個人就在那一段時間里,看起來頓時蒼老了好幾歲,末了勾唇想笑,卻是幾次想牽起嘴角,都欲振乏力。在許久許久之後……久到了讓人以為帝王就此沉默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蒼老的嗓音如控訴般又響了起來,沉緩道:「朕當(dāng)時想,朕的容若不過才十六歲??!不過是個少年郎,因?yàn)檫€年輕氣盛,才會一時糊涂,跟自己的二哥做出了亂來的事,再給你幾年磨練,心思成熟了以後,就會想明白,後來,在四年前,你與律韜開始疏遠(yuǎn)不再交好的時候,父皇很高興,你終於是懂事了,不枉朕對你多年的寵愛期許……是你的主意吧?容若,跟律韜在人前裝作交惡不合,是你的主意吧?」「……是。」容若顫著聲說完,合上了雙眼,好半晌他不敢睜開眼睛,不敢直視面前那一位曾經(jīng)對他期許深重的長輩,對自己以算計(jì)的心思,回報(bào)帝王對他的寬厚恩允,而感到羞愧難當(dāng)。「你不愧是最懂朕心思的兒子,在你大皇兄領(lǐng)兵反叛之後,朕對兒子們之間的勾結(jié)朋黨,確實(shí)感到忌諱不喜,但是你卻不知道,朕見到你與律韜失和,心里感到欣慰萬分,僅僅只是以為你想明白了,不再與自己的二哥做糊涂事,卻不想你不過只是在欺騙朕……容若,你真該死?!?/br>「是?!谷萑魶]有半點(diǎn)抵抗,只能順從認(rèn)下了該死的罪名。「容若,可以再喊一聲父皇嗎?朕想聽聽……聽你喊朕父皇,好嗎?」皇帝撇開了帝王的尊貴身份,和緩的嗓調(diào),似極了從前喜歡逗四子開心的君父,總是用徵詢的口吻,就算被拒絕了也不生氣,「在知道你不是朕的親生兒子之後,還以為要?dú)⒘四?,不知道要多費(fèi)力氣,你不再是當(dāng)年的小皇子,已經(jīng)是羽翼豐厚的睿親王,朕的半壁江山要說都在你手上也不為過,說不定就連律韜都要幫著你來逼反朕?卻不料你為了保住律韜,幫襯著父皇,親手設(shè)計(jì)了自己的死局……朕的那個兒子,真的值得你用自己的一條命來換嗎?」「父皇!」容若陡然睜開雙眼,眸底盈動著淚光,搖頭道:「不要動二哥,是容若不知羞恥勾引了他,二哥武功蓋世,文韜武略兼?zhèn)?,往後登基繼承大統(tǒng),必定會是一代名君,只要這一局不出破綻,二哥必定會以為容若只是暴病而亡,不會想到是父皇……容若愿以一死,換天朝江山長治久安!」聽見容若又喚了父皇,帝王泛起了笑,無論容若再喚這一聲父皇,是甘愿或是被逼迫的,他都不想再追究了,至少,他又親耳聽見了,這個他曾經(jīng)最疼愛的兒子再喊了他父皇。見帝王抿唇久久不語,沒有給出不會傷害律韜的明確答覆,容若不由得一時急火攻心,心口一陣微甜,他強(qiáng)忍下那一口微甜,顫抖地朝著帝王伸出手,就像兒時總愛與這位君父撒嬌討抱的孩子。「請父皇放心,二哥一定不會知道的……」相比於容若的激動,皇帝反倒忽然冷淡了起來,驀然站起身,後退了兩步,讓容若想要碰他的手落了空,嗓音極冷的反駁容若的說法道:「如果他知道了呢?律韜不是一個容易欺騙的蠢人,要他知道了是朕下令讓太醫(yī)以醫(yī)病之法毒殺了你,到時候朕想活命,或許只能被逼著殺掉他了。」容若伸出的雙手撲了空,一時虛弱不支,倒臥在床榻的邊緣,半個人都差點(diǎn)翻滾到床底下,不顧上氣不接下氣的乏力,強(qiáng)撐起身,急急的搖頭道:「不會的……太醫(yī)的脈案寫得極仔細(xì),這段日子所開的湯劑,容若都有乖乖喝得涓滴不剩,就算二哥回來之後,調(diào)出了脈案逐條讓醫(yī)者查看,也絕對看不出半點(diǎn)破綻,必定會以為容若是因病亡故,容若相信父皇不會如此糊涂,今日父皇要容若死,不就是因?yàn)槿萑糁灰钤谑郎弦蝗?,就會是二哥繼承大統(tǒng)之位的絆腳石嗎?皇嫡四子的身份尊貴,母后華家的勢力在朝廷中盤g錯結(jié),只要容若活著一日,二哥的帝位就一日不穩(wěn),父皇,您不就是想到了這個後患,才要?dú)⒘巳萑舻膯幔咳萑舯囟ú粫娓富手?,必定乖乖束手就死?!?/br>說完,容若喘息著看著皇帝,卻不明白帝王看著他的眼神里為何會忽然充滿了驚駭,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怎麼會……有血?」帝王梗著聲,好困難說不全一句話。容若聞言,才從迷惑到明朗,這才感覺到滿嘴的腥甜味道,他伸手撫過自己的嘴唇,/>到了一片濕膩,抬起手看清了滿掌的血紅。「來人……」帝王被自己眼前所見震驚得出不了聲,或者該說,他是被如刀割般的心痛,給揪住了聲嗓,因?yàn)槿萑舨恢故亲炖镉砍隽缩r血,鼻子也在出血,眼角也隱隱出現(xiàn)了血絲,被眼淚暈染成淡淡的粉,那模樣極是駭人。「快來人……」帝王以為自己喊出聲了,卻不想那聲音只是繞在嘴里,像是呢喃般微弱,在今天之前,他想過很多次,想自己會在哪一天聽見容若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卻不想會是在今天親眼看著容若死去……這一刻,在他的耳畔,彷佛已經(jīng)聽見了世人為容若送葬的挽歌。那哀戚的哭喪聲,也會是為他們這一生父子之情訣別的挽歌。不,太快了!不該是這個時候,不該是現(xiàn)在!「快來人,叫太醫(yī)!」皇帝再管不了給自己的理由多麼荒謬,違背了他想要?dú)⑺廊萑舻某踔?,箭步上前,扶住了容若,再出喉的聲音完全失去了自制,聽起來就像是咆哮的怒吼?/br>「父皇,二哥不會謀逆的……」容若情急揪住了君父的衣袍,意識到冒犯又急忙放開,在帝王燕居的常服上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別說話,容若,別說話,等太醫(yī)過來?!够实鄣男谋蝗萑衾×怂旨泵Ψ砰_的舉動給螫痛了,啞著聲說道:「父皇其實(shí)不想你乖乖束手就死,寧可你有所反抗,或許父皇在對你下手時,便不會如此心如刀割了?!?/br>「父皇……這應(yīng)該是兒子最後一次喊父皇了,請您不必為兒子心痛,是容若該死,感激父皇那麼多年對容若的疼愛有加,在容若心里,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只可惜……不是?!?/br>最後一個字才甫出喉,又是一口腥紅的鮮血溢出容若的嘴角,漫過了下頷,滑下了頸脖,滲進(jìn)了月白色的單衣衫領(lǐng),就像是大片的紅花,在青白的雪地里,乍然盛開。他嗚咽了聲,忍住了沒掉淚,卻是來不及眨掉眸里泛著紅光的淚霧,有些話還來不及說,就被門外慌忙進(jìn)來的g人與太醫(yī)們給打斷,他被太醫(yī)與g人們合力攙扶躺下,虛弱得無法與他們的力氣做絲毫抵抗,眸光慌忙的想要找到君父,卻看見老人家就站在人群的後方,被慌忙來去的人群給擋住了身影,就定定的站著,絲毫沒有過來的意思。「父皇……」容若聲息微弱地喊著,一連喊了幾次都得不到回應(yīng),又喊了幾聲,喊到了最後心坎開始泛起了涼意,好半晌過去,他才又在眾人聲息雜沓之中,聽見了皇帝壓沉了嗓音,對太醫(yī)下了一道旨意。終於,容若合起了雙眸,任著染著血絲的淚水,從眼角淌滑下來……===================================作者有話要說:預(yù)告之十:"葬愛"。(indo:"0",pih:"0",ptp:"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