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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這個地方對甄鈺來說,既熟悉也陌生,日本將女人賣到南洋賺外匯這種事情,cao風(fēng)流業(yè)為生的人多少聽過。 不過來上海之前,甄鈺便知南洋這個地方,有人說去南洋報酬不錯,廣東福建沿海的居民會到下南洋尋求財富,也有的只是去哪兒打個勤勞,揾錢過生活。但鮮少人說,十個人下南洋,九個人的結(jié)果都不好。 知呂江年不會輕饒素放的自己,但她沒想過呂江年會繞個大圈子,送她去南洋做妓女。 你這種外國脾氣也就顧二爺喜歡了不知道你在南洋當(dāng)了公用妻后,顧二爺還會不會繼續(xù)喜歡你。 甄鈺冷清清十分沒趣,呂江年說累了,伸個懶腰,躺在床上淺淺睡了一覺,等船一靠碼頭,他便醒來離開,之后再沒出現(xiàn)。 船停了一個小時,壁上的鐘在時針指向四時,難聽的蒸汽聲再次響起。 窗簾被嚴(yán)嚴(yán)實實地拉起,但外頭白天還是黑夜,甄鈺是知道的,簾面上沒有一點光,再看壁上的鐘指的方向,現(xiàn)在是凌晨時分。 天快放亮的時候,一名肌膚曬得黝黑的女勞工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條黑布,將甄鈺的眼睛蒙上。 女勞工打著赤腳,穿著寬松藍布短衫和藍布短褲。皮膚曬得黑,眉毛也有些粗,面相瞧著有些兇狠,被蒙上眼睛之前,甄鈺孜孜地抹了女勞工一眼,覺得女勞工的衣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 蒙上眼睛,女勞工扯下膠嘴的布,喂她喝不加糖的牛奶。牛奶guntang,舌頭被燙得麻辣辣。 沒有加糖的牛奶腥味甚濃,甄鈺一陣惡心,只喝了半碗。 女勞工喝下剩下半碗牛奶,趁著天色朦朧將她背下船。背上多了一個人,女勞工的腳步還是穩(wěn)當(dāng),一刻不停,而后坐上一輛腥味彌漫的汽車。 自始至終,女勞工都沒有說一句話。 甄鈺眼睛看不見,耳朵聽得清,車子開到鬧區(qū),颯辣辣的風(fēng)擾耳,但她似乎聽到了親切的鄉(xiāng)音: 這報紙上的雞腸字完全睇唔明啊。 我都有點睇唔明,好像是在尋人 甄鈺恍然想起女勞工的裝扮是廣東船婦的裝扮,而從上海到南洋,也要經(jīng)過廣東。 時隔數(shù)千日回到廣東,甄鈺在迷茫中看到了一絲希望,可惜嘴又被布膠住了,所說的話都變成嗚嗚嚶嚶的聲音發(fā)出來。 女勞工任憑她如泥里的泥鰍那般掙扎,一路上半個字不說,車子停下,甄鈺又被背上另一艘船。 船在水面慢吞吞行駛了好七天,期間照顧甄鈺的人換了好幾位,都是些樸素的婦人,不對,應(yīng)該說是看起來樸素?zé)o害的老好媽。(黑話:女綁匪) 她們皮膚白皙,年紀(jì)都在四十五上下,有的是個駝腰,有的是個龜胸,有的狗脂吃得多,四肢粗壯如牛。 每次交接,老好媽會對接下來照顧甄鈺的老好媽說這一句黑話:嫩白兒,好娃娃,起票兩千元,上頭的人說要弗糊涂。 翻譯過來便是:是個年輕貌美的人,最低能賣個兩千元,上面交代不能讓她自殺。儼然是把她當(dāng)成一件香餑餑的商品。 一天太陽西沉,老好媽對著新來的老好媽說了一句:后日要脫貨了。 甄鈺一聽,知船已近南洋,一身突然疼痛十分倦,次日夜間見到明月心就冷下幾分。 在船上的最后一個晚上,她兩眼直勾勾的,向照顧自己的老好媽問了一個問題:我這是去南洋什么地方。 也許是吉隆坡,也許是仙那港。老好媽起初提防著甄鈺的一舉一動,怕她使智量溜走,但甄鈺不吵不鬧的,再說臨近南洋,一個人生地不熟,面皮花撲撲的人,溜了也好找,于是慢慢放寬了心。 聽口音,你是上海人?甄鈺不曾和別的老好媽通語,在船上的七天,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話,我也從上海來,我是個嫩白兒,但不是好娃娃,兩千是賣不到了,你們能分到多少錢? 老好媽對甄鈺懂得黑話有些吃驚,面色露出狐疑之色,避而不答,甄鈺繼續(xù)試探地問:你們知道我的身份? 上海有句話說的好,做妓也不做小,你若不去做小,也不會遭遇這些。這位老好媽接手甄鈺前,聽其它老好媽說過一些關(guān)于甄鈺的事情,她給上海某家公館少爺做小,姿色佳,少爺寵愛非常。只說少爺?shù)钠拮尤莶幌逻@個小,便找人把她賣掉。 甄鈺暗說自己傻,呂江年將她賣到南洋,目的是讓顧微庭不好找,又怎會把她的身份一五一十告訴這些匪人,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越多,那顧微庭很快也會知道。 甄鈺息望,如何是逃不過這一劫,她壓低嗓音,道:反正也逃不掉,不如與我說說,去南洋當(dāng)公用妻輕松些,還是入番館接客輕松些。 都一樣。老好媽無擔(dān)憂地說道,沒有苞,去哪兒都一樣,但入番館可以選擇接什么客人,當(dāng)公用妻沒得選。 有什么客人?甄鈺嗤笑一聲,反問。 白人、土著人、日本人。老好媽道,要說有什么區(qū)別,你到哪兒自然就會明白,不想吃苦就聽話,聽話了不會受皮rou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