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5

    大世界建在法租界那頭，面迎十字路口，是一座乳白色的扇形的西式建筑，高五十五米，主樓由三棟建筑構成，每棟樓皆有四層。

    在被送去蘇州前，甄鈺去過好幾回，有一回在里頭和顧微庭發(fā)生口角，手一揮，拳頭砸破了一面哈哈鏡，嚇壞了里頭的工作人員。

    那時候的娛樂設施不如現在這般豐富有趣，可對那些不曾出國的百姓來說，大世界就是半個洋世界了。

    顧微庭答應帶顧慈去，但沒有說什么時候去，顧慈坐不住，每天都問顧微庭什么時候去，顧微庭有時候忙起來沒有回蘇州，她也是一刻不忘，定時給他打電話：爸爸，你是不是忘了呢。

    拗不過顧慈，顧微庭撥冗帶顧慈去大世界。顧微庭小心翼翼問甄鈺去不去，甄鈺絲絲兩氣地睡在椅子上，眼皮也沒抬，話更是沒說一句。怕甄鈺復趁機跑走，離開前顧微庭在碼頭和車站哪兒安排了不少人

    出門前一天晚上，顧微庭坐不定，吻著甄鈺的脖頸溫存，溫存到了火候，鸞顛鳳倒，勁兒弄得好，手段也多，甄鈺也只是鼻腔里哼一哼，直到半夜三時才止。

    顧微庭起身收拾狼藉的股間時，甄鈺才開口叮囑：她好玩，你看緊點，不要讓她吃芒果她喜歡上海，尋個機會，你把她帶到上海去生活吧。

    語氣弱弱的，顧微庭皺著眉頭連忙應好，當然這個好字，應的是前半截話，應完，繼續(xù)清理。

    不過甄鈺眼睛一閉，話頭頓了頓，仔細想了一下，你還沒承認自己有孩子，沒有在眾人面前承認她是你的孩子，顧微庭，你到底愛不愛她呢？她說你沒有大夫人和別的孩子，我更不明白了，我一直以為這些年，你在上海里娶了妻生了孩子的。

    大世界的外觀高檔，但票價只需要兩角。廉價的門票吸引了不少游客，售票處日日人滿為患，顧慈攥著手中的一元錢卻步不前，她的個頭就這么高，不足五尺，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擠不進去，就算擠進去了售票員也瞧不見她，她離售票窗口的高度差有幾個頭。顧慈嘆了氣，早知情況是如此，在來的路上就不該逞強自己可以學打人那樣去買票了，來大世界玩耍的孩子，哪個不是讓爸爸或者姆媽抱著去買票的呢。

    顧慈返回到顧微庭身邊，張開了手臂，一臉倔強，說：爸爸，以后我一定能自己去買票的，今次，你能帶我去買票嗎？

    顧微庭抱起好面子的顧慈，笑道：再過個五年，你就能自己買票了。

    售票員看見顧微庭抱著個粉團團的囡囡來買票，盯著那個囡囡的眉眼，心里一下猜到定是顧微庭的囡囡了。市井里總傳言顧微庭有孩子，越傳越真，但從來沒有人見過，也就不得而考其真假。

    現在看來，那些傳言是真的。

    顧慈被生人盯著看，不自在，把頭垂下藏了起來，售票員涎著個臉，道：我們老板說了，您來大世界是不需要買票的，大世界的生意能如此火紅，完勝新世界，還得謝謝您出的主意。

    當然還是買票。顧微庭給了錢，開玩笑似的說，買門票能有不少優(yōu)惠，我不虧。

    售票員欣然接過錢，給門票時好意提醒顧微庭：您要小心些，游客多，扒手多，上回有個少爺來大世界，錢被偷了，衣服被剪去了，不知不覺，回到家才發(fā)現自己的衣服被剪了。哎喲，扒手太張狂，卻又抓不著啊。

    大世界的入門有十六面哈哈鏡，哈哈鏡是一些鏡面凹凸不平的鏡子。

    甭管你原生長相是嗤是妍，原生身材是肥是瘦，到了哈哈鏡面前就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或矮或胖，五官也是扭曲的，一切舉動都顯得有些笨拙和愚蠢，讓人笑難止，所以才叫哈哈鏡。

    顧慈站在一面哈哈鏡前，看著鏡子里頭四肢肥胖、頭腳顛倒的自己，小臉皺了起來，旁邊的人指著鏡子里的自己哈哈大笑，她不明白，又丑又可怕，像個怪物一樣，怎能笑得出來，拔腿跑到顧微庭身后，說：爸爸，這哈哈鏡一點也不能讓人發(fā)笑，不如叫照妖鏡呢。說著，肚子里發(fā)出咕嚕的聲響。

    門票一張兩角錢，有了門票就能坐電梯這種稀奇的玩意，能拿到一張買香煙的優(yōu)惠券，在大世界里頭吃西菜享有八折優(yōu)惠，吃和菜更有七五折優(yōu)惠，吃滿三十又送一張大世界的門票，優(yōu)惠多多，提高了人的消費欲望。顧慈得知吃滿三十又能得門票的優(yōu)惠，發(fā)誓今日肚子吃撐了也要吃到三十元，起床后就沒吃一口東西，現在肚子餓得呱呱叫。

    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小慈是想吃西餐還是和菜呢？進入大世界開始，顧微庭眼不離顧慈身上，這里頭扒手多，拐騙的人也多，稍不注意就是人財兩失，一想甄鈺當年被拐走之事心有余悸，他提起了十二分精神來。

    哈哈鏡里的顧慈是什么個模樣，他方才也瞧見了，頭腳顛倒的模樣在一個知識不多的囡囡看來，確實有些可怕。

    想吃西餐！顧慈喜歡吃和菜，但西餐里才會有冰忌廉。

    顧慈回答得太快太激動了，還面帶笑容，心思都寫在了小臉上，顧微庭登時猜透，說：不是想吃西餐，而是想吃西餐里頭的冰忌廉吧？冰冰涼涼容易吃壞肚子。這次吃壞了身體，甄鈺又會多恨他幾分。

    顧慈吃緊問道：那是不能吃嗎？

    顧微庭不愿讓顧慈吃這玩意，上海這時候的天氣不適合吃冰忌廉了，可顧慈鋪眉苫眼地一問，他覺得可愛又好笑，松了口，牽著她坐電梯到西餐廳里，且走且說：只許吃小份的。

    電梯是稀奇的舶來品，排隊坐電梯的人和排隊購票的人一樣多，電梯旁站著幾個拴白圍裙，手托紅木盤的人，有男有女，紅木盤里裝著疊成方形的熱手巾，見到游客就笑嘻嘻遞過一方熱手巾。

    初來大世界的游客，不知接一次熱手巾就要費去一個銅板，以為是免費服務，接過來揩手揩面，等你揩訖，就伸手問你要銅板，氣得人牙癢癢，不給是不行了，只能掏出銅板來。

    看隊伍如此長，顧微庭想走樓梯去西餐廳，可顧慈想坐電梯，兩腳定在原地，一步不肯挪動：爸爸，再排一會兒吧。

    顧微庭折聲與她說：吃完東西再來坐，人就少了，你不是肚子餓嗎？

    經顧微庭這么一說，顧慈肚子又叫了起來，正要離開隊伍時，一個三十上下的女人給顧慈遞熱手巾：擦擦手嗎？

    熱手巾網上冒著熱氣，顧慈伸手就要接下。

    遞熱手巾的人愛挑小孩子下手，小孩子好奇心重，什么都愛碰一碰，手容易臟，一旦接過就得給錢。

    顧微庭哎的一聲，用手臂擋住了顧慈的小手：不需要。說著抱起顧慈往樓梯處走去。

    為什么不接呢？小慈的手有些臟了。顧慈反復看了一下

    發(fā)到評論區(qū)后又突然能登上來了，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