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素琴搖頭：「我們蓉姐也有，她還多一條項鏈?！?/br>
    爾童頓時放心下來：「嗨，又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有什么問題。再說了，別

    人主要是給你們蓉姐的吧，順帶讓你沾點光而已?！?/br>
    素琴仍然笑不出來：「可是，蓉姐說，這是白金的……」

    「啊？」爾童一下子瞪圓了眼睛。如果是白金耳環(huán)，那確實太貴重了。像素

    琴這樣的農村姑娘，一輩子也大概只有在結婚那一次，能得到這樣的飾品。想到

    這里，他也有些不安起來：「你們那個客戶，你不是說也是我們老鄉(xiāng)么，她這么

    有錢？」

    素琴嘆了口氣：「不是，前兩天她就沒管這事了，現(xiàn)在是那邊老板的兒子親

    自在負責和我們交接……」

    「老板的兒子……是個什么樣的人啊?！範柾烈髦嗌儆X得有些不可思

    議。

    素琴不安地回答道：「剛從英國留學回來不久，聽說那邊的老板為了讓他接

    班，就開始讓他學著管事……」

    國外留學，畢業(yè)后接班自己父親的企業(yè)。這是爾童難以想象的人生。素琴則

    繼續(xù)道：「年紀輕輕的，還不到三十呢……一開始很不好說話，挑三揀四……一

    會兒這不行一會兒那不行，總能挑出毛病……每次送貨過去都要退一半，其實都

    是合格品。要是這都不行，我們廠也不用開了。后來還是我們蓉姐搞定他。這兩

    天就好多了……今天還出手這么大方?！?/br>
    「嗯……」爾童想來想去，想不出什么名堂，只能笑道：「他很有錢吧。」

    「他家不知道多少錢呢，好幾個工廠?！顾厍賴@著氣：「他自己開個跑車，

    聽說一條領帶就幾萬塊?！?/br>
    「嗨?！範柾慌拇笸龋骸改沁@千把塊錢的東西對他算個啥啊。零花錢都不

    算吧。姐，你算嘛，我們要是有百萬家財，送別人一塊兩塊的禮物也不會當一回

    事?！?/br>
    素琴換算了一下，覺得是這么個理，于是便輕松了不少：「好像也是……千

    把塊錢還不夠他們一頓飯錢吧？也就是我們緊張兮兮的?！獙α耍鞘巧?？」

    「皮主管送我的舊電腦?！範柾Φ溃骸附?，以后我們回來可有事干了，不

    用老捧著手機?！?/br>
    「還說我收的東西太貴重了，你這電腦更貴吧，怎么回事？皮主管干嘛要給

    你？」素琴緊張起來。爾童趕緊詳細解釋了一遍今天的經(jīng)歷，素琴才終于放心。

    最后她的那雙大眼睛里裝滿了向往：「原來你還去皮主管家里了。城里人是怎么

    過日子的？」

    怎么過日子的？爾童一邊想，一邊講述了網(wǎng)購，紅酒和美劇，講述了健身，

    沃爾瑪和半空中的客廳。最后他按捺不住地跳起來：「我把電腦打開看看?！?/br>
    「你會不會用？別弄壞了??！」素琴擔心地跟了過來。

    爾童沒吃過豬rou也好歹見過一兩次豬走路，更何況他現(xiàn)在維護的數(shù)控機床比

    筆記本電腦可復雜多了。很快他就把電腦在小桌上連接好，打開了電源。

    沒有什么問題。當桌面顯示出來之后，爾童興奮得抱著素琴又啃又咬。素琴

    也高興得不得了，一邊打他一邊催促他快上網(wǎng)看看。于是爾童打開瀏覽器，發(fā)現(xiàn)

    皮主管似乎忘了清理收藏夾，還留著琳瑯滿目的網(wǎng)站鏈接。

    城里人都上什么網(wǎng)站？爾童好奇地翻著收藏夾，他看到了京東和淘寶，看到

    了凱迪社區(qū)和天涯論壇，看到了知乎和豆瓣。都是他沒上過的網(wǎng)站。他一個個地

    看過，覺得和自己熟悉的網(wǎng)絡不是同一個世界。最后，他看到一個名叫「會

    所」的鏈接。

    他好奇地點了進去，看到了車行天下和音樂極限城，還有體育休閑中心。他

    以為又是城里人討論汽車，音樂和足球的網(wǎng)站，便沒了興趣。但卻在頁面隨手拉

    到底端時的最后一眼，看到了網(wǎng)友自拍區(qū)。

    城里人都愛玩自拍。會不會有皮主管的自拍呢？皮主管的自拍是什么樣子？

    爾童帶著一絲惡作劇般的心理點了進去，馬上發(fā)現(xiàn)和想象中不一樣。每個帖子光

    標題就讓他目瞪口呆，接著面紅耳赤：

    「內射極品嫩xue學生妹」

    「有想和我zuoai的嗎？附自拍圖」

    「隔壁氣質女白領卻是sao貨」

    「新勾搭的少婦，還是白虎」

    這、這是什么？爾童呆了半晌，回頭看了素琴一眼。她更是滿臉通紅，卻也

    和爾童一樣挪不開目光。于是爾童便抖著手，點下了一個標題為「爆cao極品白嫩

    少婦，射了她一臉」的帖子。

    發(fā)帖的網(wǎng)友叫做「煙頭燒胸毛」，ＩＤ下掛著一大堆金燦燦的勛章。帖子開

    頭簡單了當?shù)貙懙溃骸富貒恕＠系屛以趶S里抓質量，真是無聊。前兩天遇到

    一個供應商那邊的極品少婦質檢，隨便挑了他們的貨幾個刺，昨天這sao貨就主動

    爬上床了，看樣子經(jīng)常干這事啊，哈哈。當時就射了她一臉，還把跳蛋塞在她小

    xue里，讓她陪同事去逛街。逛完街晚上又乖乖過來和我zuoai。小sao貨百依百順，

    果然還是我們自己的妹子好玩，比大洋馬強多了。不多說，上圖?！?/br>
    接下來，爾童便看到一串圖片。張便是一名身材豐腴性感，皮膚白嫩光

    滑的少婦跪在地上，嘴里含著一個男人的大雞兒。雖然臉上打了馬賽克，但隱約

    看得出相貌姣好，表情yin蕩。

    城里人真會玩……爾童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用顫抖的手抓著鼠標往下拉，第

    二張圖片則是那少婦伸著舌頭，津津有味地舔著大雞兒的模樣。

    第三張，第四張……一張比一張超出爾童的想象。他和素琴感情很好，做這

    事兒的時候也非常和諧，兩人都足夠滿足和愉悅，但從沒想過還能玩出這么多花

    樣。當爾童看到最后一張圖，那位少婦嘴角唇邊都沾滿白濁的jingye，還伸出舌尖

    舔著嘴唇的樣子時，終于忍不住回頭，偷偷看了素琴一眼。

    素琴一只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有些發(fā)白。另一只手

    則扶著桌角，雙腿顫抖，似乎站立不穩(wěn)。但她的表情的是驚訝和疑惑，像是

    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一切。

    爾童收回目光，繼續(xù)看向電腦屏幕。他慢慢地把頁面向下拉，發(fā)現(xiàn)這位發(fā)帖

    的網(wǎng)友似乎很有名氣。跟帖的網(wǎng)友紛紛表達著羨慕，有些人看起來比較熟的則各

    種打趣：「貓帝，這是你玩的第幾個女人？」「貓帝，下次發(fā)帖別打碼了?！?/br>
    「貓帝，你真是口味廣泛啊。上一篇帖子不是個黑妹來著？這一下子就轉成國內

    少婦了?！?/br>
    貓帝看來就是發(fā)帖網(wǎng)友的外號。他也非常得意，一一回答了網(wǎng)友的問題：

    「這是第四百八十八個?！埂感?，下次不打?！埂笡]有，中間還是換過幾個的。

    不過沒拍照?！埂?/br>
    又看了幾篇帖子，內容都大同小異。爾童終于按捺不住，轉身抱住素琴，喘

    息不定：「姐，你也看到了……」

    「嗯……」素琴呻吟般回答一聲，有些迷茫的目光慢慢聚焦在爾童臉上：

    「童童，剛才那個女的，我總覺得認識?！?/br>
    爾童愣了愣，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

    ……哎，不管了，反正擋著臉也看不出來……姐……」

    「你、你干什么……」素琴突然慌張起來，就想逃走。但爾童緊緊抱住她：

    「姐，城里人花樣好多，你看到?jīng)]?！?/br>
    「沒、沒有！我什么都沒看到……」素琴掙扎了幾下，但掙扎不開，自己也

    就沒了力氣，軟軟地倒在爾童懷里：「你放開……那些……丟人死了……」

    爾童當然不會放開，反而摟的更緊：「姐，城里人都那樣玩，我們要做城里

    人，多少也要了解一點吧……」

    素琴雖然心里有些同意這個說法，但仍然嘴硬：「那有什么好了解的……」

    「姐，話不是這么說……要想當真正的城里人，就得方方面面都學著他們，

    對唄……」爾童見素琴有妥協(xié)的跡象，便繼續(xù)努力：「姐，好歹得知道是怎么回

    事才行……」

    說到城里人，素琴終于松口了：「童童，你這大壞蛋……要姐學那些丟人的

    東西……」

    「不丟人啊，姐。城里人那樣玩，肯定是因為好玩……對不……」爾童心花

    怒放，迫不及待地便去脫素琴的衣服。

    素琴順從地讓他把自己剝得像一只白羊兒一般，別過頭去：「童童，還是別

    學了吧……姐和以往一樣，讓你實實在在地cao，不好么……」

    「姐，以后不能說cao屄了。」爾童滿臉嚴肅：「你剛才沒看到啊，城里人都

    是說zuoai的。也不能說大雞兒小屄兒，要說大roubang和xiaoxue?！?/br>
    「別、別說了！」素琴羞得渾身發(fā)抖。但爾童毫不退讓，笨拙卻認真地繼續(xù)

    說道：「姐，以后我們zuoai，也要像城里人那樣?！?/br>
    素琴嚶嚀一聲，無力地坐在床上。她知道爾童是認真的。網(wǎng)購。喝紅酒?？?/br>
    美劇。以及zuoai。從zuoai開始，對他們來說或許還是最簡單最容易的。

    而且……雖然羞得素琴無地自容，但剛才看的那些圖片，其實也讓素琴感到

    一種別樣的刺激。她偷看一眼已經(jīng)脫得光溜溜的爾童，看到他那熟悉的，昂然挺

    立的，自己叫慣了大雞兒但爾童剛剛說應該叫做大roubang的大家伙，難以抑制這樣

    的想法：那東西竟然能放進嘴里？

    那些女人都吃的津津有味……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味的呢？

    「姐?！範柾洗?，摟著素琴，一邊輕輕地揉著一個大奶兒，一邊央求：

    「你要是拉不下臉，那就我來唄?！拐f著就想拉開素琴大腿。

    素琴嚇了一跳。剛才的圖片上確實有男人伏在女人兩腿之間，爾童難道想學

    那個？那可比讓她自己去吃大雞兒更不能接受。至少在她自己的觀念里，男人鉆

    到女人胯下不但丟人，而且不吉利。她死命夾住大腿，哆嗦著低喊：「不、不行

    ……」

    「姐，好嘛，好嘛，讓我親一下那里?！範柾灰啦火垼骸肝叶疾慌拢闩?/br>
    什么。姐……」

    素琴只得顫聲道：「我、我來……」

    「誒？」爾童睜大眼睛，接著便笑逐顏開。素琴深深吸了口氣，呆了片刻，

    終于鼓起勇氣，握住那guntang的一根，然后閉上眼睛，湊過臉去，像是吞下毒藥一

    般，含住了一小截。馬上，她就感到大雞兒在自己嘴里長大了一圈，硬的簡直硌

    牙。

    爾童像抽風一樣哆嗦著，他總算知道城里人為什么要這么玩了。因為這樣確

    實好玩。光是被含住一個頭，爾童就感覺到和素琴小屄兒里截然不同的快感，一

    種新鮮的，以前難以想象的快感。他覺得自己正在飄上云端。

    但素琴可就很不適應了。她鼓著腮幫子，茫然地含著大雞兒，一時間不知道

    該怎么繼續(xù)。片刻之后她本能地吸吮了一下，爾童馬上全身都繃緊了。她不知道

    這是因為爾童舒服到了極致，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了舔。爾童仍然渾

    身發(fā)抖，素琴笨拙的動作讓他想要，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腰，想稍微深入點，

    但素琴馬上干嘔了一聲。

    爾童閃電般坐起，看著憋得滿臉通紅的素琴，慌忙道：「姐，算了，這樣你

    難受。我們不試了?！?/br>
    素琴吐出大雞兒，急促地喘著氣。爾童的關切讓她心里有些歉疚。那些圖片

    里的男人，在女人做這個的時候都很享受，但是自己不會。她雖然很想也讓爾童

    這么舒服，但是她知道爾童心疼她，至少今天是不肯再讓她這么做了。于是垂著

    眼簾，看著匆匆爬過出租屋一角的蟑螂，細聲道：「要不，我們試試別的?！?/br>
    有哪種花樣能讓姐不難受呢？爾童思索著剛剛看到的那些帖子。像第二個帖

    子里那樣cao女人的屁眼？怎么可能。像第三個帖子里那樣把女人捆起來，還在她

    身上滴蠟燭油？開什么玩笑。不管什么花樣，要傷害素琴那就不行。然后爾童眼

    睛一亮：「姐，就試試剛才第四個帖子里那種，行么?！拐f完便在床上站起來。

    「嗯?！顾厍俅饝宦?，回想了一下，便覺得兩頰燒了起來。但她仍然咬著

    嘴唇，爬到爾童身前跪好，然后動作生澀地捧起自己那對雪團般的大奶兒。

    城里人真是……放著女人的小屄兒不cao，偏要cao女人的奶……素琴一邊想，

    一邊總算手忙腳亂地把爾童亂跳的大雞兒夾在了大奶兒中間。再次思索一番，便

    試探著揉搓起來。

    她馬上就再次聽到爾童粗重的喘息聲。與此同時，爾童的腿也哆嗦起來，抖

    得她就要夾不住那大雞兒了。但這次素琴確信，這絕不是因為難受。爾童的反應

    讓她受到了鼓舞，她大著膽子，加快了動作，果然，爾童舒服的揚起腦袋，輕輕

    地呻吟了一聲。

    其實，這種玩法的快感比不上被素琴含著。但對次體驗的爾童來說，仍

    然是極度新鮮，刺激的快感，是一種……別致的快感。爾童根本不敢低頭看她，

    因為那模樣太讓人受不了了。他玩了素琴的大奶兒這么些年，直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這

    對寶貝還可以這么玩。

    這些心理上的刺激，視覺上的刺激，以及大奶兒內側柔嫩膩滑的肌膚摩擦著

    大雞兒的實實在在的刺激，讓爾童很快就控制不住了。當最后素琴回想著那些圖

    片中女人的動作，低頭看著大奶兒之間冒出的那顆圓溜溜的頭兒，伸出舌尖舔了

    一下的時候，爾童便轟然炸響。

    素琴猝不及防，差點叫出聲來。但她馬上想到了個似曾相識的女人那滿

    臉jingye的模樣，硬生生地忍住了逃走的沖動。直到爾童的顫抖徹底平息，她才忙

    不迭地跳下床，跑進了衛(wèi)生間里。

    03

    「童童，我還是不去了吧，你去送個紅包不就行了么?！箶?shù)天之后的一個晚

    上，小兩口一起站在廠門口。爾童次穿上了那套休閑裝，干凈樸實中多少帶

    上了一抹城里人的氣質。而素琴也穿著那套短袖衫加七分褲，化了淡妝。但她似

    乎沒什么信心，仍然嘟噥著不想和爾童一起去。

    「為什么不去啊?！範柾欀碱^，很不理解。

    素琴也蹙著眉：「我又不認識你們皮主管……你不是說今天還會有北京的大

    老板過來和皮主管過生日么？我去了怕是會丟人?！?/br>
    「丟人？丟什么人？」爾童回身搭住素琴的雙肩，笑道：「姐，你不是天天

    和那客戶的老板的兒子見面么？那么大的老板你都不怕，還怕這邊這小老板吶。

    趙總跟你那客戶可沒法比，也就是在北京開了個小公司，請了十幾個人而已?！?/br>
    「那也是個老板……再說還有別人，都是有檔次的人吧？」素琴仍然忐忑。

    爾童只得認真地回答道：「都是我們老鄉(xiāng)！趙總就是趙家鎮(zhèn)出去的，就在我

    們鄉(xiāng)隔壁嘛！這你都怕？再說了，我們怎么就沒檔次了。我們不偷不搶，踏踏實

    實做人，我才沒覺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好啦，我們衣服都換好了，我也跟皮主

    管說了你一起去，你不是要我放皮主管鴿子吧?！?/br>
    說到這個，素琴只好默不作聲。爾童正想找個法子逗她一下，這時皮主管的

    比亞迪已經(jīng)悄然開到廠門外的路邊，按了一下喇叭。于是爾童也就不再說什么，

    拉著素琴跑了過去。

    見到素琴的時候，皮主管的眼中也掠過一抹驚艷。而爾童上車坐定之后，馬

    上掏出一只已經(jīng)準備好的紅包雙手捧著遞到前座的皮主管耳邊，笑道：「這些日

    子全靠你幫忙……」

    正準備發(fā)動汽車的皮主管停下動作，轉臉看著紅包，皺眉打斷了爾童的話：

    「你這是什么意思?！?/br>
    「??？啊，你今天生日，我也沒什么拿的出手的，一點心意……」爾童有些

    緊張，因為皮主管看起來很不高興。

    皮主管確實不高興，甚至可以說相當惱火。他轉回頭看向前方：「我們又不

    是在老家，不用來這一套?！?/br>
    「哎，皮主管，」爾童結結巴巴地分辨道：「你幫我當上技術員，還給我電

    腦……」

    皮主管再次打斷了他的話：「我也沒指望你把我當朋友，但希望你最少把我

    當個老鄉(xiāng)。我?guī)土四銢]錯，你不也是幫了我么？拿回去。」

    爾童還想說什么，素琴卻輕輕扯了扯他衣角。爾童只得尷尬地笑著坐回去：

    「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皮主管沒有再說什么，而是嗡地發(fā)動了汽車。駛出一段距離之后，他才打破

    尷尬的氣氛，笑著問道：「電腦能用嗎？」

    「能，能的。很好用。謝謝皮主管?！範柾s緊坐直了，扶著皮主管的椅背

    笑道。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問我?！蛊ぶ鞴芟袷莿偛诺氖虑闆]有發(fā)生一樣，輕

    松自如。

    爾童當然不會問那個什么會所之類的問題，而是有些急不可耐地笑道：

    「在網(wǎng)上買東西該怎么買?。课疫@幾天都在看，就是不知道怎么弄，一頭包。」

    「啊，這個一開始確實有點麻煩。你得去銀行開通一個網(wǎng)銀——網(wǎng)上銀行，

    懂吧？」皮主管耐心地解釋起來。

    不知不覺間，素琴也加入了討論。爾童拼命記住了網(wǎng)購該怎么做的流程，決

    定過幾天放假就試試。而素琴是女孩子，對購物總是有著本能的熱情，所以不停

    地問著網(wǎng)購的心得。說起話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已經(jīng)到了

    皮主管家附近的一家ｋｖ門前。皮主管一邊cao縱汽車減速，一邊笑道：「……

    對。我老婆就是那樣被坑的。你以后買衣服的時候要注意啊，哈哈?！覀兊?/br>
    了。」

    ｋｖ對爾童和素琴來說倒不算什么新鮮事，他們故鄉(xiāng)縣城里的ｋｖ他們

    還是去過幾次的。所以他們并沒有太拘束，素琴也因為和皮主管的聊天而輕松了

    不少。他們腳步輕快地走進包間，已經(jīng)有兩三個人在里面了。雖然人不多，但一

    開口就是親切的鄉(xiāng)音，還是顯得格外熱鬧。

    「小卡，你總算換工作了啊。我早就叫你別當那網(wǎng)管了，浪費青春。這是你

    女朋友？」

    「嗯，她叫?。?。來，這是皮哥?！?/br>
    「開狗，你又去找小麗了啊。人海茫茫，你其實也明白，根本沒希望的吧。

    你都和小張結婚了，就安安心心過日子。這次你跑去找小麗，她不是又大發(fā)脾氣

    了？」

    「這次她沒說什么。她也知道，說什么都沒用吧。我也一樣。別說找不到，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樣，不過是遠遠看她一眼，就罷了。但是不去找，我這人

    生……我的心始終缺著一塊?！?/br>
    他們就這么親切地交談著，爾童和素琴也在皮主管的介紹下和這些老鄉(xiāng)認識

    了。雖然插不上什么話，但他們光是聽著那些似懂非懂的話題就覺得很開心。聊

    了一會天之后，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伴隨著一位矮胖的中年人滾進房中的，是

    他大嗓門的聲音：「哎呀呀不好意思，飛機晚點……呼，可算是趕上了。老皮！

    想死我了?！顾苯記_向皮主管，哈哈大笑著，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爾童羨慕地打量著這位年紀和皮主管差不多的矮胖男子。雖然身高不高，四

    肢也頗為瘦弱，顯得肚腩更大，而且腦門還禿了一塊，但一舉一動都顯得頗有氣

    勢，信心十足。而皮主管的介紹也毫不意外：「這就是趙總，在北京自己開公司

    的，大老板吶，哈哈?！?/br>
    「老皮，你也各應我？」趙總哈哈大笑：「都是老鄉(xiāng)吧，又沒別人，裝啥逼

    呢。好了別吹了，叫我老趙就行。來，今晚上我買單，大伙兒不用省錢，玩好為

    主啊?！?/br>
    「那怎么行?！蛊ぶ鞴芤贿吅挖w總親親熱熱地挨著坐下，一邊道：「我過生

    日，按規(guī)矩就是我請客。」

    「得了吧你。」趙總不屑一顧：「按規(guī)矩，我還得封個紅包給你吶?！?/br>
    了啊，啥也別說了。你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我知道。今兒花少了你心里不舒服，

    花多了嫂子又心疼，我現(xiàn)在手頭寬裕，我來。」

    顯然，包括皮主管在內，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說得過趙總。果然是做大生意

    的人。爾童羨慕又尊敬地看著他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大堆吃的喝的。隨著趙總高

    歌一曲之后，氣氛馬上熱烈了起來。

    「哈哈，好久沒唱了?！蛊讨螅ぶ鞴芊畔蔓溈孙L，遞給那位叫開開的

    老鄉(xiāng)，坐回座位灌了一大口啤酒。趙總端著啤酒瓶子，斜過去問道：「今兒好不

    容易一起熱鬧熱鬧，怎么不把嫂子和嘉嘉帶來?！?/br>
    「嘉嘉剛放暑假，她媽非得給她報名參加一個什么英語親子夏令營，帶著她

    去了?！蛊ぶ鞴苄Φ溃骸改飪簜儾辉诟茫覀冞€自在些?！?/br>
    「也是。嫂子在的話，我也不敢那么隨便?！冠w總笑道：「不過我倒是想嘉

    嘉那小丫頭。上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還不會叫我呢。哈哈?！?/br>
    「你貴人事忙。這兩年忙著開公司，自然沒時間?！?/br>
    「哎，一晃眼，嘉嘉也快上學了吧?！?/br>
    「明年上小學?！?/br>
    「哦？找好學校了嗎？」

    「沒有啊?！蛊ぶ鞴芎攘艘淮罂谄【?，嘆著氣：「你知道的，我能力有限，

    戶口遷不過來。嘉嘉的戶口也只能跟著我落在老家。現(xiàn)在要上學，稍微像樣點的

    學校，我們這樣的鄉(xiāng)下人就擠不進去……我都愁死了。你嫂子也是天天為這個吵

    我。嗨?！?/br>
    趙總這才爽朗地大笑起來：「我一直念著這事呢……怕你不好意思，也就沒

    提，只是遇到了就幫你留意著。既然現(xiàn)在用得著，我倒有個路子。」

    皮主管吃驚地瞪著他，一時間沒有回答。而趙總則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

    碼。片刻之后，爾童就聽見他笑道：「哎呀小梁，嗯，剛回來。怎么樣？哈哈，

    我就說你小子行的吧。好了我倒是有件事拜托你……對對對，小孩上學的事。我

    有個兄弟，戶口在老家，小孩上不了像樣的學?！銊e扯了，就一個小孩，你

    要是搞不定，我鄙視你啊……這還差不多。行了啊，交給你了。我一會讓他給你

    打電話。改天和他一起到府上，請你喝茶……行行行，你忙?！?/br>
    掛斷電話，趙總得意地一笑，向皮主管豎起大拇指：「搞定。就是學校離你

    現(xiàn)在住的地方怕是有點遠?！?/br>
    皮主管像溺水良久之后終于吸進了一口氣一般，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哪個

    學校？」

    趙總報出了一個長長的校名。爾童清楚地看到，皮主管的瞳孔收成了兩點。

    最后趙總笑道：「離你家有十幾公里吧？估計得寄宿了。就是辛苦嘉嘉了。來，

    你記一下梁主任的電話?！?/br>
    皮主管趕緊拿出手機，湊了過去，同時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辛苦，不不

    不，不辛苦，比我們那時候背著米爬山路強多了……現(xiàn)在辛苦一點，以后就不用

    像我這樣辛苦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希望嘉嘉將來比我強……我一定叫

    她記住你的恩情，將來好好報答你……好了，是這個號碼沒錯吧?！?/br>
    「嗯。要報答我簡單，讓她以后給我家那小子當媳婦就行。哈哈哈哈！」趙

    總大笑，用力拍著皮主管的肩膀：「老皮，當年我們大學畢業(yè)，一起來這邊找工

    作的時候，沒錢住旅社，一起睡立交橋下面。我沒錢吃飯了，你分饅頭，分半個

    蔥油餅給我吃，我一輩子都記得。你就是我真正的兄弟?！拐f到這里，這矮胖的

    男子有些動情，眼角閃閃發(fā)光：「現(xiàn)在我過得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嘉嘉就是

    我親侄女。別的話，就不用說了?！?/br>
    「嗨……」皮主管搖了搖頭，但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站起身來：「現(xiàn)在打電

    話方便嗎？」

    「嗯。我跟他說了?！冠w總抓起啤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了起來，然后轉向大

    家笑道：「怎么了，怎么都不唱歌了？」他抓起麥克風掃了一眼，便看見素琴，

    不由分說地就把麥克風塞進素琴手里：「老鄉(xiāng)，你還沒唱呢。來一首?！?/br>
    素琴知道躲不過，只得站起身來，開始唱歌。而爾童注視著皮主管緊緊地抓

    著似乎有千鈞分量的手機，悄然開門走出包間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迷茫。皮

    主管明明是城里人，為什么剛剛還要說自己是鄉(xiāng)下人呢？他這樣還是鄉(xiāng)下人，那

    自己不是完全沒有成為城里人的可能性了嗎？

    迷茫間素琴唱罷一曲。趙總也不客氣，一口氣又干了一瓶啤酒，抓起麥克風

    便嚎叫起來：「我們的家鄉(xiāng)，在希望的田野上……」

    爾童倒樂得不用唱歌。他一般慢慢地喝酒，一邊思索著皮主管的境況，始終

    想不出個所以然。片刻之后皮主管打完電話，回到包房內。一屁股把自己丟在沙

    發(fā)上，兩眼望天：「可算是去了我一塊心病。我家那個知道了，得瘋?！拐f著便

    抓起一瓶啤酒，舉向趙總：「來，干?！拐f完就一飲而盡。

    趙總打了個嗝，也干完了啤酒。皮主管又繼續(xù)道：「該準備多少紅包給梁主

    任喝茶？五萬夠不夠？」

    「哈？」趙總似乎有了些酒意，滿臉通紅，小而圓的眼睛里映照著包間內的

    彩燈，瞪著皮主管：「要那么多干啥？兩萬，意思意思，不讓別人白幫忙，不用

    欠人情。你日子苦哈哈的，我可不是瞧不起你，你剛買車沒多久，現(xiàn)在到哪去找

    五萬塊錢出來？別打腫臉充胖子了。就兩萬，他欠我人情，也不敢多要?！?/br>
    皮主管沉默片刻，只能苦笑道：「好。多謝?！顾攘艘豢诰疲缓罅w慕地

    看著趙總：「唉，還是你強。戶口都轉到北京，可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北京人，比我

    強多了。」

    聽到皮主管的話，趙總突然有些煩躁：「什么狗屁北京城里人！呸?！顾?/br>
    一口干掉一瓶啤酒，語氣突然變得非常失落：「老皮，當年我們在廣州的時候，

    本地人怎么叫我們的？你記得吧？撈頭。后來我去了上?；欤虾Ｈ私形矣脖P。

    現(xiàn)在我在北京落了戶，買了個通州的房子，有個寶馬車，開個小公司，別人叫我

    一聲趙總……看起來蠻風光？哈哈。你知道我公司的幾個北京本地員工背后怎么

    叫我不？」

    皮主管滿臉愕然，爾童也覺得有些難以想象。趙總自嘲地笑著，昏暗的燈光

    在他臉上紅綠交錯，圓圓的臉龐有些扭曲：「告訴你，我親耳聽見的。他們說，

    那個ｗ。我是老板，他們是員工，但我是鄉(xiāng)下人，他們才是城里人……就連

    我那小子，在學校也被欺負，說他是ｗ……你知道不，在他們眼里，只要身

    份證號碼不是開頭的，就是ｗ。我能改身份證號碼嗎？不能。所以從

    出生那一刻我就注定了，一輩子是個撈頭，是個硬盤，是個ｗ……」趙總說

    到這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廁所，同時嘟噥著：「我雖然現(xiàn)在比你們飛的高

    一點，但其實和你們一樣，都是鄉(xiāng)下人，都是農村人……都是農民。我們再怎么

    掙扎，也終究當不了城里人的?！?/br>
    趙總用力摔上衛(wèi)生間的門，爾童聽見嘔吐的聲音。他實在按捺不住，湊向皮

    主管身邊，低聲問道：「ｗ是什么意思？」

    皮主管滿眼迷茫地看了看他，一口氣灌下半瓶啤酒，然后從牙縫里擠出三個

    字來：

    「外地逼?！?/br>
    接下來的聚會似乎有些氣氛沉重。爾童早早地就告辭回廠，皮主管也心不在

    焉，沒有多留。他和素琴一起坐上公交車，一路無言。不知道過了多久，素琴才

    終于迷茫地開口，輕聲問道：「童童，你說，皮主管和趙總算不算城里人呢？」

    爾童注視著車窗外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城市，一樣迷茫地回答道：「以前覺得

    是，現(xiàn)在一看，又好像算不上?！?/br>
    「我們再怎么爬，最多也就能像皮主管那樣吧？」素琴看著爾童，眼神讓他

    揪心：「趙總那樣是根本沒可能的。」

    確實如此。皮主管那樣的生活，就是爾童想象的上限了。但即使是他們的上

    限，似乎離城里人還差得很遠。

    爾童不知道怎么回答，素琴也沒有再問他的答案。兩人就這么無聲地坐在一

    起，回到了他們的出租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