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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民國NP】暗香雨云尤在線閱讀 - 139. 坦誠

139. 坦誠

    

139. 坦誠



    浴室的空氣濕潤潮膩,落到皮膚上便包裹了汗水,粘稠到會粘住垂落的發(fā)絲。

    就像現(xiàn)在陳一乘看她的眼神。

    膠著不分。

    玉伶從未設(shè)想過一直居高臨下的陳一乘會在一個女人面前、在她面前有這樣的時刻。

    心好似被他的情熱給暖化了。

    又緊接著被他的溫柔給燒融了。

    她在這一瞬間甚至都能夠自以為是地幻想她不在的時候

    他有多寂寞。

    玉伶蹙眉,鼻子有些發(fā)酸,垂眸朝陳一乘伸手,再輕聲喚他一聲:

    御之哥哥

    可陳一乘沒有再像方才那樣一定要從她這里得到一個承諾或是答案,避過她的手,把她從臺面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乇Я讼聛怼?/br>
    你先洗罷,我去看一眼衣服拿過來了沒有。

    陳一乘說罷轉(zhuǎn)身欲走,沒有停頓與猶豫。

    是他平時說一做一的風(fēng)格。

    可能是從她的眼神里讀出了憐憫,他的尊嚴與驕傲不會允許他向一個女人討要任何東西。

    他不可能懦弱。

    所以他不該離開。

    這回是換玉伶趕了幾步,在陳一乘快帶上門時趕緊用身子擠進門縫里,抓住他的手臂。

    但還不夠。

    玉伶一抓住他便得寸進尺地抱住他的臂膀,學(xué)著他嗔問道:

    跑什么?

    卻也不是真的想要打趣他,于是又鄭重說道:軍座,玉伶今晚說的盡是實話,不曾哄騙您。

    大姐收養(yǎng)了我,她對我好,走之前怕我在夜場里被客人們欺負,讓我跟著江先生做事,好有個庇佑,不必接那些個麻煩散客。

    眼下玉伶的身契在您這里,今天又和江先生兩清,轉(zhuǎn)頭便念了您的好,就來見您。

    陳一乘任由玉伶抱著,另一只手還握在門把上,仿佛她一松手,他還是要走。

    玉伶自是端了認認真真的聲氣,她什么旁的心思都沒放,只想讓自己的實話讓他聽來更真一些。

    陳一乘沉默片刻才轉(zhuǎn)而握住玉伶的手。

    在她面前半蹲下來,把她額前凌亂的發(fā)絲盡數(shù)撥到耳后。

    凝視她半晌,這才順著她的話問道:

    可是你那大姐把你賣去夜場的?

    玉伶連連搖頭,他怕不是以為她被旁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駁道:姆媽賣的,不是大姐

    大姐在夜場里護著我,護不得了才讓我跟了江先生。

    甄詩紈的事并不是玉伶想對陳一乘說的要害,且大姐的事已了,都算翻過了篇,說一遍只會難過一遍,玉伶忙轉(zhuǎn)了話題:玉伶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陳一乘幫她理完額邊的頭發(fā),便捧著她的臉,在輕撫她的耳際。

    玉伶想抬手覆住他的手,但他此時的目光柔和包容到讓她甚是愧疚,想了想還是做了罷。

    趁他還有耐心,繼續(xù)道:

    上次玉伶來您的書房,并不是為了字畫

    江先生讓我來找一份升遷革職令,他說是您要替何司令公布出來的。玉伶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閉上了眼睛,她不敢看陳一乘的表情,什么樣的她都不敢看,聲音愈發(fā)弱氣,我看了之后默給了他,他告訴了我大姐的死因,我們這才兩清,玉伶

    玉伶只是為了大姐。

    來見您,就是想要說這個玉伶肯定誤了您的事,亡羊補牢來讓您防著些。

    玉伶說罷歇了口氣,頓時又拔高了音量,緊閉著眼睛,賭咒說道:我甄玉伶如若說了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甚至還自顧自加了句:軍座,你要槍斃要

    陳一乘捂住了玉伶的嘴,把她攥成拳的手重新?lián)坶_交握,拉她入懷。

    此刻他的手于她的后背輕撫的那么一下都像是對她的審視與批駁,玉伶無法自抑地這般想著。

    可他還是抱了她。

    同時玉伶也聽到了近在耳邊的柔語:

    可以了。

    我都知道了。

    陳一乘總是這樣。

    好像她犯了再大的錯,觸了多大的罪,在他這里都是可以被輕易原諒的。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覺得他嘴里說的知道是早就知道了。

    玉伶睜眼看向臥室那邊的一團黑,不敢垂眼看他寬闊到能讓她感到足夠安適的背脊,乃至把下巴搭到他的肩上都不敢。

    一直睜著的眼睛酸到有淚流出,憋著一口氣都忍不回去,只輕聲喃道:軍座

    您合該叫人把我抓起來,我不僅偷了東西,還騙您許多回。

    那還偷嗎?

    不

    還騙我嗎?

    玉伶已經(jīng)不記得今晚在他面前哭了多少回,難過時哭,快樂也哭,疼了痛了還是哭,現(xiàn)在的心絞成一坨漿糊了仍然要哭,還哭到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但還是要表態(tài),一個勁地直搖頭。

    陳一乘柔和粗韌的聲線始終在她耳邊,她的身體被囊括在他溫暖的懷抱里。

    如此安穩(wěn)。

    乖乖可知錯了?

    玉伶搖頭之后又猛地點頭,像一個被他捏在手心里的撥浪小搖鼓。

    過而不改,才是謂過。陳一乘的覆在玉伶背上的手開始輕輕拍著,替哭到抽抽噎噎的她順氣,乖乖既真心知錯,過而能改,不再犯了,乃成善也。

    他的寬容似乎有許多條條框框,但也能把她犯的不可饒恕的錯處納成可以被順理成章接受的贖過。

    這既是他的安慰,也是他的訓(xùn)導(dǎo)。

    他依然在嘗試教她一些應(yīng)該懂的道理。

    陳一乘把眼淚都在他背上灑了一灘的玉伶拉至身前,一邊為她揩淚,一邊輕聲哄道:如若再犯,數(shù)罪并罰,且由不得你,可好?

    玉伶連聲抽抽搭搭地應(yīng)了。

    半跪著的陳一乘也在這時站了起來,牽著她轉(zhuǎn)了一圈,往前送了一手,道:去洗澡罷。

    玉伶回頭看他:軍座要去哪里?

    臨時想起來些事,得去書房一趟。

    玉伶試著反拽了陳一乘想抽回去的手,她一攥住他也沒再抽離。

    所以她又一頭撞回他懷里,抱住他的腰,耍著賴皮嗔道:

    才不讓你走。

    說罷仰頭看向他,見他還想說什么,大抵還是些迂腐的臭道理。

    玉伶干脆跳起來摟住陳一乘的脖頸,吻上他的唇,堵住他的嘴。

    他又一次把她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