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怪怪
100. 怪怪
這巴掌大的一個小縣就靠著夏天分來部隊(duì)海訓(xùn)的時候才鬧熱些,士兵每周分班次有個把小時的輪休,全往這里擠。 渠縣有的茶館煙館可不比錦錫的裝潢要差,只是這茶和煙喝著抽著怎么都少了些錢的味道,原是這邊的人不如錦錫紙醉金迷,連吹捧的話都說得少了那么幾分顏色,沒味道。 這家小茶館并不是最惹眼的那家,但在二樓的幾個包間都開了大窗,高處眼寬,要是噴了迷彩漆的軍車路過,一眼就能看見。 沛爺,線人遞話來,說是軍長今天下午要出車。 謝沛包了這里最大的雅座。 他正斜倚在靠窗的榻上,隨意屈起膝蓋來靠手抬煙槍,仍然是在吐出煙氣時才說出沙沙的幾個字:有女人嗎? 有兩三個,都在同一輛車上。垂首應(yīng)答的那人窺著謝沛臉色,頓了頓才謹(jǐn)慎提議著,沛爺,要截車嗎? 謝沛單手抬起旱煙桿,湊近唇邊輕吸了一口,不語。 這時包廂的門被敲響,走進(jìn)來的人向謝沛說道: 雍爺過來了。 跑堂過來新加了一套煙槍煙絲,不過進(jìn)來的江雍卻似乎沒有抽煙的心思,直接問謝沛:阿沛可是打算明著搶人了? 謝沛看向窗外,將暗色煙氣仰頭向外吐出,回道:江哥,這件事是我一人做一人當(dāng),不會牽扯到你。 不過江哥既過來了,有什么事就直說罷。 江雍坐在謝沛對面的位置上,表情難得嚴(yán)肅,正色道:只要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明著來也不是不可以。 但有更好的法子。 謝沛仍然看向窗外。 渠縣是集團(tuán)軍的地盤,對上地頭蛇無論如何都是我們的劣勢,阿沛這幾天撒線不也只能摸到外圍?陳一乘的心思發(fā)細(xì),搶人怕是正中下懷,我們想盯著他,他許是早就將計就計等著我們?nèi)プ酝读_網(wǎng)。 謝沛只回:伶子等不了那么久,不可能等到海訓(xùn)結(jié)束再回錦錫較量。 江雍搖搖頭,繼續(xù)道:阿沛迷亂了心,不要忘了伶伶其實(shí)很聰明。 陳一乘到現(xiàn)在都還沒動手而是靜待時機(jī)就說明我們?nèi)阅苄湃瘟媪?,繼續(xù)讓她來做,我很放心。 繚繞煙霧里,把江雍平靜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染上了煙氣,明明是勸服的腔調(diào),卻聽來莫名壓迫旁人:搶人得算是我們的理虧,陳一乘正等著這個光明正大的由頭把槍抵在我們頭上;要是伶伶能自己跑出來,是她的意愿,我們最多算是接應(yīng)而已,但這是陳一乘自己的紕漏與錯算,能爭取一些談判上的余地,少搭上幾條兄弟們的性命。 午休完,陳一瑾當(dāng)著陳一乘的面主動要求和玉伶分車而坐,說他要去見人辦事的地方帶著玉伶不方便。 既是不方便,那還叫她作甚? 玉伶只差把陳一瑾的胸膛剖個洞,看看他的那顆心到底在琢磨些什么有的沒的。 心里隱隱不安。 陳一乘便指了兩個醫(yī)務(wù)處的女兵陪著玉伶同去逛街,她們?nèi)俗惠v車。 臨走前,陳一乘還叮囑自家弟弟要在天黑之前回來,晚上有個飯局,對方本來是預(yù)著陳一瑾到的隔天就想請他來著,可他病了好幾天,現(xiàn)在終于又把這件事再次提起,選了今日。 陪著玉伶的兩個士官jiejie是活潑的,一路上愛說話;卻也是精明的,沒問玉伶與陳家兄弟的關(guān)系。 她們正在說麻酥糖的話題。 道是黑酥糖里面有豬油丁,是咸口的;而白酥糖里面攙花味糖,是甜口的。 各有風(fēng)味,就和粽子里面包咸rou還是包豆沙一樣,說起來可能會吵個不停。 玉伶似乎對此很感興趣,就問她們這市集上有沒有賣這麻酥糖的。 這種小點(diǎn)心應(yīng)是尋常見,隨便跑幾家賣小零食的小鋪?zhàn)樱偰苜I到。 所以一到市集上,她們的車就和陳一瑾的那輛走的是不同的方向,就帶著玉伶去找這麻酥糖。 玉伶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老板的車開著只為了她去買一包糖。 可她要買的卻不是正經(jīng)的麻酥糖,而是白酥糖里面混豬油丁的古怪搭配,一問好幾家都說沒有。 玉伶有些失落。 大抵今天是跑不脫了。 這兩個jiejie說起話來是好相處的,但明眼見著就是來監(jiān)視她的,甚至都還配著槍,有正經(jīng)人出來逛街還要往褲兜里揣一把槍的么? 晃了一大圈,本就沒多大的渠縣也沒剩幾家賣小食的商鋪了。 可在一家茶樓斜對面、連塊招牌都沒有的小鋪里,真讓玉伶問到了。 這還是她們坐車緩慢經(jīng)過的時候,玉伶看見擺在外面鐵盒里的油紙?zhí)?,才讓司機(jī)停車下來去碰碰運(yùn)氣。 只聽那老板道:這種麻酥糖要買的人少,我得去翻翻看還剩幾多,小姐稍等。 那兩個jiejie正在討論怎么真有這種奇怪的糖賣。 玉伶也和她們侃天,說是她老家鄉(xiāng)下里賣的糖就是這個口味,不怎么好吃,但好久不吃,就特別想。 可她已經(jīng)緊張到手握拳直出汗,借著打量店鋪,隨意看了看周圍,卻好像沒見到謝沛手底下眼熟的人。 轉(zhuǎn)眼間那老板出來了,對玉伶道:沒了,賣光了。 那 玉伶正打算繼續(xù)追問,但對方打斷她說道:最近炸蝦片賣得好,小姐要不要買點(diǎn)回去?一次性買九兩給您打個對折。 說罷還給玉伶做了個九的手勢。 玉伶點(diǎn)點(diǎn)頭,回道:那就稱九兩罷,有些多,會不會潮? 只要姑娘閑下來,吃得快嘞,就不會潮。 我怕是吃不了那么快 玉伶在側(cè)身接過炸蝦片的時候,閑聊時用紙袋掩著,另給老板作比了一個手勢。 于是玉伶買了一包快一斤重的半價炸蝦片。 那兩個jiejie還問玉伶要不要繼續(xù)找麻酥糖,畢竟她這一根筋從出來開始就貫徹到現(xiàn)在,似是非常執(zhí)著。 但玉伶只道:哎,這蝦片買多了,吃不了也快回去了,就不找了。 甚至給她們一人分送了一些。 回去之前,玉伶還買了一些姑娘家要用的脂粉香膏。 橫豎是花陳一乘的錢,陪睡許多天,她只把自己當(dāng)成個敗家娘們而不是賢惠小姐,才不給他省錢,縣里沒用過的小牌子也盡挑貴的買,算作自己的工錢。 不過 這出來一趟,還真沒碰到陳一瑾,連回去的時候都沒和他的車一道,不知他買到了他想買的梨沒有。 希望沒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