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忽然跳出了這個念頭，于是又一陣輾轉(zhuǎn)。

***

步效遠和昌平成婚的那天，他曾騎在高頭大馬上，與公主的車輦一道出了太寧宮，繞街而行。他的一些舊日親鄰也曾過去擠在人群中看熱鬧，只畢竟是遠遠看見，就算依稀有些面熟，兩年的時間過去了，又會有誰會想到那個尚了公主的駙馬就是與他們曾比鄰而居的屠牛小子？所以當他出現(xiàn)在了他家門前的那條巷子里時，看見他的人在一陣短暫的茫然驚訝過后，大叫出了他們曾經(jīng)最熟悉不過的那個名字：“阿步！”

“阿步回來了！阿步回來了！”

人們聞聲從家門口涌了出來，把步效遠圍住，上下打量著他，拍著他的肩膀。

“阿步，比從前壯實了不少！”

“阿步，這兩年在做什么？”

“阿步，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胡說！誰說效遠哥不會回來！”

一片歡聲笑語中，一個女孩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格外響亮，把眾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步效遠回頭望去，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杏核般的烏溜眼睛，尖尖的下巴，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注視了片刻，笑了起來：“阿杏！”

“效遠哥，你還記得我！”

阿杏白皙的臉頰上起了陣淡淡的紅暈，擠到了他的面前。

“效遠哥，別人都說你不會再回來了，說不定已經(jīng)死在了外面，我卻不信，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你家里的東西都還在，我經(jīng)常過去打掃，就是等著你回來?！?/br>
阿杏脆生生地說道，引得旁人都笑了起來：“阿步，有我們屠巷一枝花給你收拾房子，你福氣不小??！”

“阿杏，謝謝你了。老叔呢？”

步效遠有些窘，急忙岔開了話題。

“效遠哥，我爹去年得病死了，現(xiàn)在我家里就我和我娘兩個。”

阿杏的眼圈微微紅了起來，低下了頭去。

步效遠愣了下，心里涌上了一陣難過。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老叔兩年前往他手里塞包袱，讓他逃命時的情景。除了父母，住在他家隔壁的老叔一家就是對他最好的人了。沒想到現(xiàn)在他竟然也已經(jīng)去了。

“效遠哥，你回來就不會再走了吧？以后我和我娘再也不怕有人會欺負了……”阿杏擦了下眼睛，笑著朝他靠得近了些，“效遠哥，到我家去坐坐吧，我叫我娘給你下香噴噴的雞蛋面……”

“他要走的。他已經(jīng)成親，入贅了我家！”

帶了些清冷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把正在說笑的人都給鎮(zhèn)住了，一時鴉雀無聲，齊齊看了過去，見一個衣飾精致的女子站在那里，相貌極美。說了這句話就緊緊抿住了紅唇，只是盯著步效遠在看，眉間仿佛有一絲不悅。

“效遠哥……”

阿杏臉上的紅暈一下褪盡，睜大了眼看了下那女子，又看向步效遠。

“她……她是我的妻子……”

步效遠見眾人看向自己的驚疑目光，臉微微有些漲紅，不自然地說道。

眾人哦了一聲，互相交換了下眼神。

男人入贅女家，是件極其叫人抬不起頭的一件事情，但凡有點血性的男人，窮死也不會干這事。

“阿步，沒關(guān)系。嬸知道你從前有難處，一定是你媳婦家?guī)瓦^你吧？你平安就好，嬸放心了?！?/br>
一個婦人從人群中擠了進去，把阿杏推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笑著安慰。眾人立刻順著她的話，紛紛點頭稱是。

“阿步，你媳婦要是不嫌棄，領(lǐng)了她到嬸家坐坐吧。幾年沒回，一回來還帶了個這么標致的媳婦，你爹娘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興?！?/br>
阿杏娘回頭，看著昌平笑瞇瞇說道。

23

23、二十三章...

昌平猶豫了下，沒有出聲。

步效遠分開了人群到她面前，低聲問道：“你怎么進來了？”

“我不能進來嗎？”

昌平看了眼還不住看過來的阿杏，聲音雖然也壓得很低，卻已經(jīng)帶了絲不快。

步效遠急忙搖頭：“不是……，你剛才不是說不愿進來，在外面等我？”

“我改主意了?！?/br>
昌平說得很干脆，這回聲音很大。

步效遠哦了一聲，知道身后的阿杏娘和眾人眼睛都還盯著自己和她，后背已經(jīng)一陣發(fā)熱，看著她小聲說道：“嬸娘從前待我很好，經(jīng)常給我送吃的。昌平你看……”

昌平剛才陪他到這，只放他單獨進來，自己卻是留在了外面巷子口的馬車里。等了片刻，想起兩年多年的那個午后，自己信步到此時的一幕，又有些好奇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忍不住這才叫已作尋常打扮的侍衛(wèi)們侯著，自己跟著進來了。沒想到卻是看到了阿杏和他對話的一幕。見阿杏雖然一身粗布衣裳，卻也明眸皓齒，而且一口一口的“效遠哥”叫得親熱，聽起來分外刺耳，心中立刻就升起了陣奇異的陌生感覺，這才忍不住冷著臉說他已經(jīng)入贅。

她說這話，完全沒注意旁人的臉色，只是盯著阿杏。見她臉色有些變了，這才覺得松了口氣，心中忽然又有些后悔讓他回來，恨不得立刻就命令他跟了自己回去。見那阿杏的娘請自己到她家作客，哪里還愿意，正要一口回絕了去，忽然見他抬眼望著自己小心說話，烏黑純凈的眼睛里滿是懇切和請求，那個“不”字就說不出來了。

“昌平……”

步效遠又小聲叫了下她，帶了絲央求。

她的心忽然一軟，頭已經(jīng)點了下來，看見他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心情一下明朗了不少。

“嬸娘，公……，她說她愿意！”

步效遠已經(jīng)拉著她的手，回頭朝阿杏娘歡快地應(yīng)道。

眾人善意地大笑了起來。

昌平被他這樣忘形地當眾拉著手，微微有些羞赧，縮了下手，他并沒松開，也就由他去了，心中涌出一絲淡淡的甜蜜。

阿杏家不大，收拾得卻很是整潔，小院里種了一架子的藤蘿，現(xiàn)在正開著團團簇簇的紫花。阿杏娘用抹布把擺在院子中的桌凳擦了又擦，直到連昌平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去阻攔了，她才笑瞇瞇說道：“阿步，陪著你媳婦坐下，嬸娘這就去給你們做雞蛋面吃。”

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