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苦行僧(2)
番外一 苦行僧(2)
他不喜歡和尚廟,但他喜歡和沈霓在一起。 他喜歡在樹上看她跟老和尚溫聲細(xì)語說經(jīng),喜歡看她在躺椅上搖扇子,流動的光在她臉上徘徊,她時而蹙眉,時而微笑,他好想問她是不是夢見什么了。 可低頭看到自己殘破的衣衫和布滿溝壑的手,邁上前的步子又收了回來,蹲在沈霓碰不到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 她說她可以嫁人時,他想到以前在淇州看到的十里紅妝,還有身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幻想著自己挑起蓋頭,琳瑯珠寶下的那張臉是沈霓,不覺紅了耳廓。 他不知道什么叫愛,但是他想永遠(yuǎn)和沈霓在一起。 娶字因羞怯拐成了幫字,他心虛喊道:你嫁人關(guān)我什么事,難道我能幫你嗎! 沈霓沒有對他隱瞞過什么,他知道她父親是趙州衛(wèi)指揮使,爺爺是戎馬一生的老成國公,而她是他們的掌上明珠,金枝玉葉。 他一個臭要飯的在做什么白日夢。 可是他壓抑不了本能的僥幸,所以當(dāng)聽到沈霓親口破滅他的癡想時,他惱羞成怒地消失了三天。 因為三天就是他的極限。 多于三天見不到沈霓,他就變成一個溺水之人,仿佛被密不透風(fēng)的結(jié)界掩蓋著口鼻,讓他無法呼吸。 然而他去到歸元寺,掃地的小沙彌告訴他沈霓剛出發(fā)去京城了。 他心里一慌,撒腿就往京城的方向跑。 那天的風(fēng)很大,風(fēng)里還卷起飛沙走石,吹進(jìn)他的臉上眼中,痛得他睜不開眼睛,喉嚨也刺痛得像吞入了所有吹來的碎石。 終于他看到了沈霓的馬車,看到她危險地探出半個身子沖他大喊。 他的僥幸顯透出微光,而事實告訴他這不過是回光返照。 沈霓一去不返,他又被打回原形。 為了能接近沈家人,他想到趙州衛(wèi)所參軍,可他年齡太小,還沒進(jìn)衛(wèi)所就被人趕了出去。 渾渾噩噩之際,他繞到了歸元寺,看到慧覺站在大鐘旁,面前是四排赤裸上身的武僧在用棍對打,其中有兩對還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求慧覺收自己為徒。 慧覺問:你為什么想入佛門? 他睜眼說瞎話:想普度眾生,弘佛法。 這都是沈霓說過的詞。 慧覺怎么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倒也沒有拒絕他一個半大的小乞兒,當(dāng)即帶他走上百步梯,在大雄寶殿前為他剃度。 他問能不能把度改成渡。 慧覺說:照為火,渡為水,水火不容,不好。 他撇嘴不屑。 慧覺是個好師父,他不識字,便手把手教他寫字,他比武時只知野蠻撲殺與撕咬,便孜孜不倦地給他講經(jīng),在練武時單獨給他教授拳術(shù)和棍法。 皈依佛門的四年間,他是寺里最勤奮的一個,也是最有天資的一個。 他熟讀佛家經(jīng)典,能以一敵寺里所有師兄弟,慧覺也說他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十四歲那年,他和幾位師兄弟下山歷練,經(jīng)過靖王的封地時遇上募兵,他弄來一頂帽子遮住光頭跑去排隊。 他謊報年齡,卻被坐在一旁的靖王看穿。 靖王打著扇子說:明明是個出家人,眼中卻滿是殺氣。你不應(yīng)該玷污佛門的清凈,跟著本王上陣殺敵去吧。 蕭鸞身邊多的是能人異士,他要成為心腹,絕對不能做一個只會沖鋒陷陣的小卒。 他把每個月的軍餉都拿去買兵書,遇到不懂的字就跑去問軍營里的軍醫(yī)。 只能說運氣也是一種實力,有一次他坐在廚房前邊削土豆皮邊看兵書,被下來視察的蕭鸞遇到。 蕭鸞一眼就認(rèn)出腦袋刺拉拉的他,笑問:你一個小卒看兵書做什么?難道還想做將軍不成? 他反問:難道還有不想當(dāng)將軍的小兵? 蕭鸞愣了愣,隨后大笑,指著身后幾個副將問:那你想取代他們其中哪一位? 他看著蕭鸞身后幾個對他怒目而視的大漢,再問:最大的武官官職是什么? 蕭鸞回:左都督。 那我就取代左都督。 這次蕭鸞沒再被他嚇到,對著管他的千戶道:此人野心太重,不放在本王身邊本王可不敢睡覺。 就這樣,他從一個雜役一躍成為靖王親軍,再也不需要干苦活,只要在軍營里學(xué)習(xí)兵法與武術(shù)即可。 蕭鸞的封地并不是富庶富饒之地,城里的百姓時常被山匪流寇sao擾,他就在一次次剿匪中領(lǐng)悟出種種兵法謀略與帶兵之道,不過兩年時間就能站在蕭鸞的軍帳中商討大事。 延光十年,西南發(fā)生叛亂,還有外敵趁機(jī)入侵。 那本是齊王的封地,無奈齊王把朝廷下發(fā)的大部分軍餉用作建酒池rou林享樂,麾下的老弱殘兵根本擋不住敵方的進(jìn)攻。 蕭鸞是所有藩王中實力最強(qiáng)的,皇帝立刻下旨讓他與朝廷五萬精兵在梁州城外匯合,一舉扳倒所有叛軍。 他知道,自己見沈霓的機(jī)會來了。 他著急著立功,向蕭鸞自薦要當(dāng)先鋒,沖破梁州緊閉的城門。 蕭鸞很猶豫,畢竟他沒有上戰(zhàn)場的經(jīng)驗,最后也讓他當(dāng)個副將,輔助及老將進(jìn)退。 他不愿機(jī)會流走,假意答應(yīng)下來,等到了戰(zhàn)場上,他無視軍紀(jì)軍令,不顧背后老將的怒吼,率先殺了出去,憑著蠻力順著攻城梯爬上城墻,一刀砍下想要推開梯子的南蠻。 被砍了多少刀,被石頭砸了多少下他數(shù)不清了,只記得到倒在血泊中時,刀口砍得坑坑洼洼,因為全身上下都是傷口,痛到甚至不知道胸口橫亙著一條長長的傷口。 但沒關(guān)系,他手里攥著敵軍首領(lǐng)的頭顱,他是這場仗的功臣,他有機(jī)會跟著蕭鸞進(jìn)京面圣了。 可蕭鸞并沒有贊賞他一字一句,在軍醫(yī)替他包扎時一臉寒霜地對他說:違抗軍令者格殺勿論,本王看在你的功勞上留你一條賤命,再有下次,本王在戰(zhàn)場上就殺了你! 他迷糊中答非所問道:我有想見的人在京城啊。 蕭鸞的表情猛地一頓,臉上流露出一絲極易察覺的傷感,立刻背過身狼狽離開。 三個月后,叛亂平定,皇帝詔蕭鸞與一眾功臣入宮受賞。 進(jìn)宮前,他跑遍京城大小的成衣店只為挑選一件稱心的衣服去見沈霓。 他知道沈霓是最受寵的妃子,比皇后還受寵,她一定會出現(xiàn)在宮宴上,他一定要光鮮亮麗地站在沈霓面前,報復(fù)她的出爾反爾。 可當(dāng)他站在沈霓面前,她淡淡地掠過他,便把目光放回皇帝身上。 她忘了他,她果然不要他了! 他閃過一絲失落,很快又被憤恨填滿。 宮宴上鼓樂齊鳴,觥籌交錯,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香醑瓊露,可他看到的只有高臺上與皇帝同席而坐的沈霓。 暌違六年,她更美了。 紅妝縵綰,繁復(fù)寬大的宮裝掩蓋不了她玲瓏的身段,明眸善睞,朱顏酡些,在眾目睽睽下湊到蕭翎耳邊說悄悄話。 蕭翎無奈笑笑,抬手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尖,將她的手?jǐn)n進(jìn)掌心,緊緊相扣。 他拳頭緊握,看到沈霓提早離席,他也悄然離開,一路跟隨她到含章宮。 他坐在她的美人榻上,以侵占者的身份質(zhì)問她:你很喜歡那個皇帝? 沈霓看皇帝的眼神帶著愛慕的黏連,那他到底算什么! 他生氣了,起身用力關(guān)上她打開的門,將他困在懷中。 她身上還帶著皇帝的氣味,他壓抑多年的欲望迅速膨脹叫囂。 他要沈霓牽著他的手,要她靠進(jìn)自己懷里,要她躺在身下,承受他所有侵入與掠奪。 在動手寫這本之前,我一直在聽陳奕迅的 還有一章番外一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