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香火的，旁邊這位姑娘……

貨郎瞧了半日，也沒瞧出個底細(xì)來，自然不是正經(jīng)夫人，若說是得寵的侍妾，倒有幾分模樣兒，卻這打扮……

貨郎的目光在徐苒身上溜了一圈，一身青衣布裙，雖生的模樣不差，卻半點釵環(huán)花鈿皆無，頭發(fā)梳了兩個圓圓的抓髻，用頭繩系了了事，兩耳光禿禿，連個墜子都沒有，倒似那貧家的鄉(xiāng)下丫頭，跟這位富貴爺卻不大相配。

他說不相配，可這位爺舉手投足眉梢眼角那情態(tài)，輕易便可瞧出，上心著緊著呢，寵著的勁頭，似寵妾，又似個大閨女，說不上怎樣稀罕了，瞧了個明白，貨郎便知今兒自己造化了，遇上這兩位，不定就能賺一筆。

想到此，便堆起一個笑道：“這位爺真真好眼光，不瞞爺說，可著我這兒一擔(dān)物件，都比不得這支蝴蝶簪，這蝴蝶簪真不是尋常物件，里頭有個緣故呢?！?/br>
顧程一聽，來了興致：“哦，你且說說，怎生個緣故?！边@貨郎兩眼放光地道：“說來話長，還得從上月里，我去真定府上廟說起，真定府有個月老祠，跟咱們這觀音堂不同，都是去求姻緣的，卻也靈驗非常，只那日小的運氣不好，擺了足一日攤子，一件買賣沒成，眼瞅著石頭偏西，便想收拾了挑子家去，剛收了一半呢，卻從月老祠中走出一位小姐來?！?/br>
徐苒卻笑著插嘴道：“想必這位小姐定然身段裊娜，貌似天仙了？”

貨郎一愣：“姑娘怎生知道？”

徐苒撇撇嘴，心道，這貨郎定是戲文看多了，胡謅出來的故事，都一個路子，糊弄誰呢，今兒遇上自己，算他沒做好夢，便眨眨眼道：“待我來猜猜，定是那位小姐瞧中了你挑子里什么物件，不想?yún)s忘了帶錢，便把她頭上的蝴蝶簪典給了你，可是，這些不過哄人的罷了，不就是為了賣個好價錢，才謅出這些有的沒的故事來，你當(dāng)我們是那等蠢人不曾，少廢旁的話，直接說來，到底多少錢？”

那貨郎哪曾想遇上這么一位，被大姐兒噎的一句話說不出了，一張臉脹地通紅都快發(fā)紫了，顧程卻笑了一聲道：“我這丫頭自來是個嘴上厲害的，在家時，爺都要讓著她幾分，你也莫惱，只說多少錢便可?！?/br>
那貨郎緩了緩臉色道：“姑娘好生伶俐的話頭，倒讓小的應(yīng)對不出了，只這件東西卻真是件好的，小的也不打虛言，說個實在價兒?！闭f著，豎起兩只手指頭道：“需得二兩銀子之?dāng)?shù)?！?/br>
顧程瞧了眼旺兒，旺兒剛要掏錢，卻不想徐苒抬手拔下頭上蝴蝶簪，仍在他的挑子里：“什么破東西，值這些銀錢，不要了。”說完，扯著顧程便要走，那貨郎一瞧便急道：“姑娘好急的性兒，我出個價，你若覺不合，來還便是了，怎惱了要走?！?/br>
徐苒這才回頭問道：“能還價？”“能還。能還?！蹦秦浝梢化B聲應(yīng)她，徐苒這才轉(zhuǎn)回身來道：“那好，我還你個價來?！闭f著豎起一個指頭。

那貨郎腦袋搖地跟撥浪鼓一般，忙道：“一兩連本錢都回不來了，小的豈不要哭了，不然，折個中，一兩五錢銀子，再不能少了。”

徐苒哼一聲道：“多一錢也不要。”又要走，那貨郎忙跺著腳道：“成了成了。”

徐苒接過簪子笑道：“這樣輕，能用多少銀子，不過是個工錢罷了，便是給你一兩，算著你也能賺對半呢?！?/br>
那貨郎聽了，卻笑了起來，搖頭嘆道：“姑娘好精明，小的這買賣合該著姑娘來做?！毙燔蹍s沒再搭理他，拿著簪子走了，卻不想日后這簪子卻惹出一場事來，自然這是后話，先不提。

再說兩人從山上下來，到了莊子上，顧程想到剛頭那些，還樂的不行，掐了大姐兒粉嫩的臉蛋一把道：“也不知怎生得你這個丫頭，竟有這些鬼心思，若趕明兒生個小子似你這般，不定要把多少人都算計了進去?！?/br>
徐苒卻哼了一聲道：“論心眼兒，你府里的三娘才是個拔尖的，腔子里的那顆心，都跟藕眼兒似的了，依著我，不如你尋她給你生一個兒子，定是個百伶百俐的。”

顧程一聽臉色微沉：“爺就讓你生，怎么，你不樂意嗎？”

徐苒見這廝又要惱，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忙聲音一軟道：“說笑的罷了，怎就惱上了。”

顧程深深瞧了她半晌兒道：“大姐兒，爺?shù)脑挿瓉砣ィ恢f了多少遍，只盼著進了你的心才好，今兒爺不妨再說給你一回，這輩子你都是爺?shù)娜?，可記得了？?/br>
徐苒暗暗嘆口氣，這廝又威脅她，便是她不記得能怎樣，賣身契在他手里呢，只他不放手，恐自己這輩子都難有出路，不過事事難料，說不準(zhǔn)自己還有機會，這之前想讓自己給他生孩子卻是萬萬不可的。

顧程見她嘟著嘴不答話，臉色又沉了一分：“爺問你話呢，可記得了？”“記得了，記得了，干嘛總說這個……”徐苒抬頭看著他道：“自打上回我舅舅說要贖我出去，你便疑心起來，一句半句的玩笑都說不得了，愈發(fā)沒意思起來?！?/br>
顧程愣了愣，忽想起，剛頭她在觀音堂的柳樹下，十指相合潛心祝禱的樣兒，心里不禁溫軟下來，暗思自己卻有些草木皆兵，以前何曾在意過哪個婦人，偏這丫頭不知不覺就上了心，留了意，一聽她要贖身出去，便覺刺心，倒真有些小題大做了，也怪不得她惱。

想到此，便摟她在懷，柔著聲兒哄她道：“是爺?shù)牟皇橇耍拱汛蠼銉旱耐嫘υ挳?dāng)了真，爺這里給你賠個不是，說到底，還不是爺稀罕你，稀罕你都不知怎樣好了，你可知，爺這一走半個多月，連京城青云閣那色藝雙全的頭牌粉頭都撇了，一心就想著我家大姐兒呢?！闭f著便低下頭要親嘴兒。

不想徐苒卻不吃他這一套，推開他，嗖一下跑到對面，一叉腰道：“這才是心里話，撇了那頭牌粉頭，這會兒不定心里頭多后悔呢?！痹捓锏狗滤朴袔追炙嵋?。

顧程不禁吃吃笑了起來：“你莫用這話來刺爺，爺自來不打謊，勾起了爺?shù)幕饋?，還想跑，想得美，過來，讓爺好生親親，真爺起了性子，按住你便沒個輕重了，不定要掰折了你的膀子，到時莫叫疼……”

☆、48

因時近夏至，暑熱將至,莊子上雖有溫泉,卻不適宜避暑，再者，顧程這離家半月,也著實該家去的，便是內(nèi)宅無事,還有鋪子里呢,況，趕上麥?zhǔn)?也要親下地去瞧瞧收成,免得那些佃戶頭子一味又說年景不好,拖著田租不交。故此，兩人在莊子上只住了兩日，便回了信都縣。

進了城，顧程要去縣前的當(dāng)鋪里瞅瞅，留下豐兒在身邊使喚，讓旺兒李婆子跟著大姐兒先行家去了。

到了府門前，喝住牲口，李婆子扶著大姐兒剛下車，便瞧見門前墻邊上立著的老徐頭，李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