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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反目

    

兄弟反目



    二人又商討了一些關(guān)于冊封郡主的細(xì)節(jié),等她們從偏殿里出來,發(fā)現(xiàn)姜紹鈞與姜珵正并肩坐在正殿的太師椅上。聽到偏殿門口的響動,二人一同扭頭朝這邊看來,一大一小兩雙相似的鳳眼,就連表情都有些如出一轍的眼巴巴。

    太后掃了姜紹鈞一眼,暗自好笑,面上一片慈和,攜了青黛的手,溫聲對她道:今日起你就在這住下罷,哀家讓人把清月宮收拾出來。

    清月宮離坤寧宮很近,青黛頷首謝過,不勞娘娘費(fèi)心,民女這就帶婢女過去清掃。她言罷便同太后與小皇帝告別,掃都沒掃一旁的姜紹鈞一眼,帶著桃香出了坤寧宮。

    姜紹鈞緘默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直到出了坤寧宮,發(fā)現(xiàn)她真的在朝通往清月宮的夾道走,他皺著眉峰凝聲問:你要在宮里住下?為何不同我歸府?

    青黛扶著桃香的手,目不斜視,步伐悠然,殿下,你我早已和離,為何民女要去殿下的府邸?

    你懷了我的孩子,我如何能再讓你在外面吃苦。且當(dāng)初我應(yīng)下和離,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他的聲線如沉金冷玉,一向不屑于言辭過多的冷面攝政王竟然絮絮地開始解釋,當(dāng)時朝中情勢復(fù)雜,我也無法保證最終的結(jié)果,你又正巧提出和離,我便想著先讓你歸娘家避過那段最為緊繃的時刻。

    他字句真摯,青黛卻不為所動,像是沒聽到般,自顧走著。

    他緊跟在她身旁,寸步不離,眼看著就要到清月宮了,她依舊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他忍不住沉冷了音調(diào),肅然道:不管你愿不愿,今日你必需要隨我回府,我不會讓自己懷了孕的妻子宿在府外。

    他的一條手臂攔在了她身前,她終于抬眼看向他。男子眉目俊朗出塵,五官深邃如同精心雕刻而出,但不管他平日里氣質(zhì)再清貴端方,骨子里身為皇室的霸道依舊存在。

    太后說得沒錯,光是郡主身份,并不能阻攔姜紹鈞把她弄回王府里。

    青黛的唇啟了啟,眼角余光瞄到不遠(yuǎn)處迅疾而來的矯健身影,把唇邊的話吞下,挑了挑眉,誰跟你說孩子是你的?

    姜紹鈞驚愣在原地,狹長的丹鳳眼睜大,第一個念頭便是她又在同他賭氣,你你就算要置氣,也不該拿自己的清譽(yù)說笑

    誰在同你置氣說笑,我都是認(rèn)真的。她似乎走累了,停下來用手撐著腰,與他對視的含情目清透見底,沒了那些對他的仰慕信賴,只剩一片清冷,我已懷胎近六月,是二月懷上的,但那時我每每與你歡愛后,都會服下避子湯。

    怎么可能他明黃色的衣袍下擺晃動,被日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跟著一顫。

    你若不信大可去查王府二月的藥材采買賬冊,必有麝香、紅花、水銀、當(dāng)歸、生地、熟地幾味藥。她的神態(tài)篤定,幾種避孕活血的藥材信手拈來,十分熟稔。

    垂在他腰間的玉佩與他的佩劍相擊,發(fā)出一聲脆響,他聲線陡然喑啞暗沉,如在刀尖上滾過一圈般沙啞,那是誰的?

    是我的。

    低沉醇厚的嗓音,是他熟悉的聲音。

    姜紹鈞豁然回首,目眥欲裂。

    來人氣息微喘,剛毅的面龐上有汗珠滑下,小麥色的脖頸肌膚上泛著油亮的水光,鷹眸如深淵谷底,幽暗難測。

    衛(wèi)、子、擎!這三個字幾乎是一個一個從他喉間蹦出來的,帶著喋血凄厲的恨怒,讓聞?wù)吣懞?/br>
    殿下,衛(wèi)淵干燥的雙唇磨動,迎著他駭人的視線,魁梧的身形近前兩步,冷峻的面容上浮現(xiàn)懇求,放過她罷,她過得不易,殿下莫再傷害她了

    你是何身份,輪不到你憐惜孤的妻子!日頭照在衛(wèi)淵鮮明的面部輪廓上,把他眸底的癡迷不悔和深刻執(zhí)念映得一清二楚,姜紹鈞用盡所有的理智,才讓自己問出的語調(diào)沒有帶上弱者的顫抖。

    她腹中懷的是末將的孩兒。

    姜紹鈞的腦海中宛如有一把鋼刀在不停翻絞,雙重背叛的極致痛楚下,蘊(yùn)出無邊驚怒,又透著刻骨的凄涼?;鹄钡尿滉栆矡o法溫暖他半分,所有的溫度和力量在衛(wèi)淵這句清晰簡潔的話語出口后都從他身上抽走,他如同只身行在阿鼻地獄,周身皆是厲鬼的鬼哭狼嚎。

    末將知曉對不住殿下

    咚的一聲,衛(wèi)淵的膝蓋重重叩在鋪得平整的石板路上,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摁在地上,把灰白的石板印出兩個深色的手印。

    但,末將與俞三姑娘兩情相悅,情難自禁,犯下滔天錯事。一切都是末將的錯,望殿下放過她,成全一對苦命鴛鴦,末將愿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端的是個被捉j(luò)ian后極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们槔伞?/br>
    落在姜紹鈞的耳中卻匯聚成一片嗡鳴,唯有幾個詞如錐刺,扎進(jìn)他千瘡百孔的心間。

    兩情相悅、情難自禁、苦命鴛鴦,他的妻子,和他的兄弟,是對天作之合的情人,求到他面前請他成全他們比翼雙飛?

    孤不放呢?

    清幽的嗓音徘徊其上,似從天外而來,又黏連著對紅塵的十分執(zhí)著。

    跪在他身前請求的男子豁然抬起頭,一雙射向他的鷹眸鋒銳似方開了刃的寶劍,他高大的身形拔地而起,與此同時,他腰間佩劍以雷霆之勢劈向姜紹鈞。

    姜紹鈞手中之劍出鞘,再次與他短兵相接,他的后牙緊咬,厲吼出聲:衛(wèi)淵!擅闖內(nèi)宮、襲擊皇室,你要造反嗎?!在宮內(nèi)率先對他拔刀相向,和上回在莊子前可不一般。

    衛(wèi)淵一雙眼眸紅透,隱隱透著一股瘋魔之意,在劍尖上壓下萬鈞力道,全身的肌rou鼓脹,眼底映著姜紹鈞冷怒的臉。眼前掠過的是他親眼見著她嫁給他時的盛大喜慶的婚宴;是元宵節(jié)那夜二人并肩離去的背影;是她面色蒼白地倒在丈夫懷里;最后是她和離懷孕,梨花帶雨地同他哭訴她婚后的不幸。

    為了她,便是舉旗反了又如何這個念頭一起,他便無法克制地去一想再想。祖母與父親對他忠君報國的所有教誨悉數(shù)潰散,衛(wèi)家滿門忠烈、代代忠誠的名聲傳承全被他拋卻,心中只有她巧笑倩兮的模樣。

    狹窄的宮道上一時只聞兵器碰撞的厲響,宮墻被劃花,道旁的樹干斷裂,風(fēng)聲里都傳遞著洶涌殺意。

    衛(wèi)淵是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姜紹鈞是攝政王,都有資格帶劍在宮內(nèi)行走,余下的宮人侍從卻沒這特權(quán),被這變故驚到,赤手空拳地想去阻止二人,全被犀利無情的劍風(fēng)逼退。

    桃香眼見著一場兄弟反目,目瞪口呆地托著青黛手臂,磕巴著問道:姑、姑娘,要、要去勸架嗎?

    勸什么?我們快走。青黛往后退了幾步,確定那二人打得興起,無暇顧及她這邊,拉著桃香就往清月宮去。

    入了清月宮殿內(nèi),太后派下來伺候的宮人都已到齊,她立即讓他們把殿門關(guān)上,吩咐不論何人請見都不得入內(nèi)。

    桃香回想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心有余悸,見到挑起一切的主子正沒事人一般半躺在搖椅上,姿態(tài)閑適,手中捧了一盞蜜水啄飲。

    桃香蹭到青黛身邊,一雙眼睛瞄著她突起的肚子,欲言又止,忍了半晌,還是期期艾艾地問道:姑娘,這孩子她是姑娘的貼身大丫鬟,姑娘在那時到底與鎮(zhèn)北公有沒有私交她是一清二楚的,但方才姑娘的神情語氣那么篤定,鎮(zhèn)北公居然也把孩子認(rèn)下了,她是真的糊涂了。

    青黛睨了她一眼,纖指點(diǎn)著她的額頭笑道:傻丫頭,你管這孩子是誰的呢,只要知曉是你家姑娘的不就成了。

    桃香仔細(xì)一琢磨,發(fā)現(xiàn)確實是這么回事,豁然開朗,歡歡喜喜地去張羅著午膳去了。

    ps.   青黛:你,把他的帽子幫他戴好!

    衛(wèi)淵:遵命!

    姜紹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