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有約(上)
佳人有約(上)
將俞大老爺、俞大夫人和俞筠送出京城時,青黛沒忍住,濕了眼眶。 阿黛,是父親無用,無法予你更多庇護。俞大老爺?shù)纳硇斡质菹髁嗽S多,一張臉上滿是疲色,卻無法掩蓋望著她的雙眸中那滿腔的愛女之情。 青黛搖頭,啞聲道:爹爹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爹爹定要保重身體,她握緊了俞大夫人的手,照顧好娘親和大哥哥。 俞大夫人已哭得淚流滿面,眼中的不舍幾乎要溢出來,反復攥著她的手心,哽咽道:阿黛,我不放心你,你一人在京中后面的話沒能說出來,倒是被和青黛并肩而立的男子接過。 岳母放心,孤會照顧王妃。 男子面容俊朗出塵,氣質(zhì)清貴端方,本該是讓俞大夫人這個丈母娘心喜的,但是想起他的身份,和她聽過的那些傳言,她便喜歡不起來。只是俞家一落千丈,女兒的未來只能系在他這個女婿身上了。 勞煩王爺費心,妾身不盡感激。俞大夫人說著便要鄭重地朝姜紹鈞行禮,姜紹鈞避開,虛扶了她一下。 岳母言重。 時候不早,我等也該上路了。俞大老爺朝著姜紹鈞拱手施禮,誠懇道:多謝王爺相送,小女還請王爺多多關照。 姜紹鈞回了一禮,路上孤會遣人護送,還望一路安康平順。 眾人再度行禮道謝,俞家?guī)兹艘苍谇圜斓暮瑴I目送下踏上了馬車。 俞筠是最后一個上車的,在踏上馬車前,一直沉默未言的他目光溫柔地望著青黛,語氣堅毅果決,三meimei,你放心,我還會上京的。將來,有哥哥替你撐腰。 說完他便毅然轉身登上馬車,車夫揚鞭,馬蹄與車輪帶起官道上的滾滾黃沙,也模糊了青黛的視線。 她遠遠望著幾輛馬車的背影,直至消散不見,淚水終于決堤。 直到姜紹鈞和她一起進了王府馬車的車廂,她坐在他對面的條椅上,依舊還時不時用帕子擦著泛紅的眼角。 姜紹鈞心里有點堵,特別是在看見俞筠對她保證,她又望著他背影落淚那幕之后,總有股莫名的酸意縈繞不去。 待岳父回京述職時,你們便可再相見了。 男人語氣淡淡,臉也未轉向她這邊,像是在賭氣一般。 只是青黛這時無心去分析他的心思。 她無法隨著俞家人離開京城同甘共苦,但是,她有必須要在京城才能做的事。 在俞大老爺一家離京的第二日,輪值的錦衣衛(wèi)在錦衣衛(wèi)衙門前拾到了用一張白帕子包著的螺子黛和一小撮茶葉。 府衙內(nèi)的秋明良看著那方白帕子中的東西,唇角扯起冷笑了一聲,在太師椅上坐了半晌,豁然起身。 將詭異的白帕子呈上的錦衣衛(wèi)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雅寧茶樓是京城中頗具名聲的茶樓之一,其最為出名的便是祁門紅茶,從滇南運來專供京城,是別家茶樓都沒有的品類。 雅寧茶樓中的布置十分精巧雅致,大堂是販賣展示各類茶葉的,上面的三層閣樓全是一個個的小包間,閣樓包圍的中心是一處平臺,專門供給茶樓請來的樂師撥琴彈奏,氛圍很是清雅。 秋明良身著錦衣衛(wèi)的朱紫色飛魚服大步踏進茶樓,把店里正在迎客的小二嚇得面皮一緊,趕忙哈著腰迎了上去。 這位爺,可要品茶?或是約了人? 秋明良沒搭理他,抬眼在二三層的閣樓上掃了一圈,目光很快定在其中一間上那處雅間門外立著一個他眼熟的丫鬟。 佳人有約。秋明良哼笑著拋下這句話,抬腳往目光鎖定的雅間而去。 雅間門外的桃香看著越走越近的男人,壓著內(nèi)心張惶恐懼,在他走到近前時微微福身,奴婢見過秋大人,王妃在內(nèi)已久候多時。 秋明良瞥了她一眼,伸手推開了雅間的門。 屋內(nèi)陳設干凈清新,梨花木雕藕荷葉的圓形茶桌上置了一個甜白瓷描彩繪的細頸花瓶,其內(nèi)插了幾朵香味淡雅的月季花。一套汝窯青瓷茶具擺在桌面上,一只細白柔膩的手正持著茶匙,從茶罐中舀了一勺茶葉放進茶壺里。 門扉被他從身后緩緩闔上,也擋住了桃香滿是擔憂的眼神。 他站在門前眸光陰沉沉地看了她片刻,才信步走到她面前,拉開她對面的藤椅坐了下來。 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從她的嬌容掃到她玲瓏的身姿。她巋然不動,煮水斟茶,將茶葉過了兩道水后,將澄澈的茶水倒進兩個小巧的茶杯里。 王妃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他的語氣十分輕佻,自如地端起她斟的茶飲了一口,半點看不出上回落荒而逃的狼狽。 她也沒有和他繞圈子的意思,連寒暄都省略了,直言道:祖父辭官歸隱,父親貶低偏遠縣城,俞家分崩離析,再不復曾經(jīng)的輝煌。 所以呢?秋明良輕蔑地笑了一聲,不冷不淡地問道,眉眼間滿是涼薄的冷意。 你已經(jīng)大仇得報了,俞家如今垮了,姑母再無可以依仗的憑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溫軟低柔,所以放過俞府一家的性命罷。從京城到平北縣的路途遙遙,失去了高官身份和圣眷的俞家猶如脆弱的羔羊,若是秋明良想,他手中的錦衣衛(wèi)隨時可以在路途上制造一起意外。 口中殘留的香醇茶湯徒然澀意彌漫,秋明良捏緊手中茶杯,連被微燙的茶水燎紅了手掌也不自知。 你可真聰明啊表妹,我以前怎會從未發(fā)現(xiàn)他用夸張的表情掩蓋心內(nèi)沖撞,狠狠將茶杯擱在桌面,你姑母那邊,你就放心吧,比起直接了結了她的性命,讓她眼睜睜看著親近之人受難,日日活在惶惶中,不是更有意思嗎? 他話中之意狠辣又充滿惡意,青黛被他提到的親近之人受難所激,猛然抬眼看向他,神情平靜地問:所以你選擇迷惑我,讓我嫁給你,放在你手下折磨? 下顎傳來一陣疼痛,他再次鉗住了她的下巴,俊朗的面容離她不過咫尺,垂著細長的眸子看她,氣息稍顯急促,神色陰晴不定,你想知是怎樣的折磨嗎? 他的唇幾乎是貼著她的唇吐出了這幾個字,最后一個字說完,他張口含住了她嬌花般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