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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室而居(下)

    

同室而居(下)



    天際剛透出一縷蒙蒙的光線時,姜紹鈞便醒了。

    昨夜剛躺上她的架子床他就后悔了,軟紗床帳內(nèi)她的氣息更加濃郁,馨香馥郁,如她的人一般溫軟。

    他寧愿縮在冰冷的矮榻上也不愿睡在這里,只要一想到她昨夜還曾枕在這方軟枕上、蓋著他身上綿軟的錦被,他便渾身不自在。

    只是都已各自躺下,再換到榻上太過刻意,他只好忍耐下來。

    這一夜他睡得不是很深,卻未曾做夢。

    微亮的晨光透過窗欞打在他的眼皮上,姜紹鈞輕輕側(cè)了側(cè)眸,透過床帳,看到了矮榻上那道玲瓏的側(cè)影。

    她背對著他側(cè)臥著,身上蓋的被褥滑到了單薄的肩膀上,蜿蜒鋪在她身上。架子床比矮榻高上不少,他能居高臨下地看到她半側(cè)著的身形。嬌小的身子如嬰孩般蜷起,一雙細(xì)白的手交疊著放在胸前,眼睫輕輕闔著,睡顏柔美溫靜。

    他再度把眼眸閉上,靜靜仰躺著閉目養(yǎng)神。

    過了不知多久,矮榻那邊傳來了輕微的響動,似乎是絹布磨蹭的聲音,緊接著是她嬌儂含糊的呢喃,聲線甜膩得在這個不同尋常的清晨誘人想入非非。

    嗯桃香?

    姜紹鈞掩在被下的手指驟然收緊,聽到外間丫鬟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后,他也睜開了眼起了身。

    矮榻上的人一頭青絲披散在肩頭,與平時規(guī)整的發(fā)髻比起來多了些慵懶的嬌媚,正迷蒙地用一雙小手揉著眼睛。聽到他起身的響動,卻立即醒了神,披了件外袍就急匆匆地下了地,邊整理著袖口邊道:王爺醒了,妾身伺候王爺洗漱罷。

    她趿著繡花鞋便走了過來,圓潤小巧的后腳跟露在外面,轉(zhuǎn)瞬間就由被窩中捂出來的微粉凍成了青白。

    纖纖玉手已握著丫鬟遞來的濕熱巾子伸過來,姜紹鈞一側(cè)身,躲開了她的手,冷聲道:不必,喚正平進(jìn)來。

    她愣了愣,眸底的失望之色一閃即逝,馬上便淺笑盈盈地應(yīng)了聲好,她自己也在妝臺前的圓凳上坐下,由著丫鬟伺候梳洗。

    軟緞的帕子輕柔擦過溫玉般的面頰,緊接著幾點柔滑的乳膏被纖指挑起,慢慢在透白的面上勻開。如瀑般漆黑順滑的發(fā)絲被她身后一個丫鬟的手握住,那頭及腰長發(fā)隨即被挽成如云的發(fā)髻。

    那挽發(fā)的丫鬟彎下身子,自妝奩中挑出一根鑲嵌蝶狀紅晶石的簪子,低聲詢問。她一雙素手自簪身上劃過,抬眸對丫鬟輕聲說了句話,又親自從妝奩中拿了個蘭花玉釵遞給身后的丫鬟。

    那丫鬟笑著將玉釵斜插在發(fā)髻上,拿了妝奩上放著的螺子黛和胭脂,開始為她畫眉描唇。

    腮凝新荔,黛眉淡掃,粉唇玉潤,抿唇淺笑,溫柔晨光下,嬌人生動而鮮活。

    王爺

    正平一聲壓低了嗓子的輕喚,把姜紹鈞不自覺又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拉了回來。

    我去書房了,你自便。他扔下這句話,邁步走出了這間香軟的閨房。

    王爺?shù)谝淮卧谛峦蹂哪狭庠褐羞^了夜,這一消息立即如狂風(fēng)一般卷過定王府中的每一個下人耳中,大家都持了觀望的態(tài)度。

    直到第二日的亥正,南菱院的下人再次歡天喜地地迎來了從書房而來的姜紹鈞。

    在張嬤嬤欣慰的目光下,姜紹鈞面容冷淡,踏進(jìn)了正房。

    內(nèi)室里靜悄悄的,他一眼掃過去,并未見到她的人影,伺候的丫鬟也都不在。他站在門邊的身影頓了頓,抬步朝擺著茶盞的黑漆描寶相花小幾旁走去。

    方走了幾步,便聽到南側(cè)豎著屏風(fēng)那處傳來幾聲撩水聲。

    屏風(fēng)后隔著的是用作浴房的側(cè)間,從繡著玉蓮金紋的落地曲屏風(fēng)上,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被燭光打在繡屏上的綽約人影。

    她似乎是從浴桶中站了起來,曲線凹凸、柳腰款擺,一雙細(xì)腿從浴桶里跨了出來,接著便扯了搭在屏風(fēng)上的衣衫裹住了那弧度驚人的身子。

    青黛絞著發(fā)尾的水珠從側(cè)間出來后,看到的就是姜紹鈞背對著她,端坐在小幾上兀自飲茶的模樣。

    王爺先歇下罷,妾身把頭發(fā)晾干便睡下。少女聲音輕柔甜美,沐浴后的水汽混雜著她身上的淡香撲來。

    姜紹鈞抬眸,她粉頰瑩潤,一雙含情目更是盈著一層楚楚水霧,烏發(fā)濕漉漉地披散在肩頭,水珠洇濕了她衣襟兩側(cè)的衣衫。剛出浴,她內(nèi)里只穿了一套中衣,外面松垮地披了件鵝黃色的外衫,胸前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膚便透過她身上的中衣和外衫隱約現(xiàn)了出來。

    我睡榻。姜紹鈞低眸放下茶杯,便抬腿要往矮榻邊走。

    只是他還未走到榻邊,還在擦著濕發(fā)的少女已急急搶上前一步,攔在了他面前,不可,王爺身子金貴,若讓張嬤嬤知曉妾身如此慢待您,讓您委屈在這短榻上,定要怪罪妾身的。

    她面色有些惶急,似乎真的怕張嬤嬤的嚴(yán)厲斥責(zé),忐忑不安地咬了咬下唇,水霧迷蒙的黑眸帶了些懇切將他望著,發(fā)梢上滴下的水珠如凝露般劃過她脖頸幼嫩的肌膚。

    他對上她倒映著他身影的清透眸子,眉頭微起皺褶,似是懶怠與她爭搶,轉(zhuǎn)身再次上了她的架子床。

    大概是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一夜他雖然依舊躺在她的氣息中,卻比上一夜睡得安穩(wěn)了不少。

    在姜紹鈞連續(xù)于南菱院里宿了三夜后,南菱院中的丫鬟婆子具是一副歡喜樣子,與之前新王妃受冷落時的頹喪全然不同。

    姜紹鈞今日特意晚了一刻鐘才來,這次倒沒碰上她沐浴。

    她如前幾日一般將他迎進(jìn)來,各自洗漱后便吹熄了蠟燭。他坐在床沿,方除了腰帶,便聽到矮榻上傳來輕輕的兩聲咳嗽。

    他握著腰帶的手一緊,從床邊站了起來,走到矮榻邊。

    室內(nèi)一片漆黑,僅有從窗扇間投入的淺淡月光,將矮榻上用被褥將自己整個裹住的人映入他眼簾。

    不想明日染上風(fēng)寒,便去睡床。

    那團(tuán)鼓起來的湘妃色福紋織錦衾被小幅度地蠕動了一下,一只嫩白的小手忽而伸出來抓住了被褥的邊緣,緊接著,一張眉目如畫的芙蓉面便從里面鉆了出來。

    不行,怎能如此委屈王爺,妾身無事的

    起來。她爭辯的話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了,他的聲音分明不大,俊臉上也依然是那冰冷的表情,但那雙寒星般鋒銳的丹鳳眼卻讓她辯駁的話語漸漸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她遲疑著慢慢抬起了身子,抱著被褥的雙手緊緊抓著織錦面料的被套,目光在他的面上游移了片刻,眼神掃到他身后那張寬大的架子床上時,杏眸一亮。

    妾身的床榻寬敞,躺兩個人綽綽有余,不如,王爺同妾身都睡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