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雖然用傳訊蜂在楊府中探了許多時日，但親身走在這其中，感受還是十分不同的。

    比起永昌候府的恢弘大氣、富貴堂皇，楊府要小得多，不過四進的院子，府中的下人也十分精簡，房中的擺設(shè)也偏向于名家字畫居多，少見那些金銀玉器的飾品陳設(shè)。

    青黛是在第三進的正廳見到的楊老夫人，坐在雕竹報平安的太師椅上的老婦人約莫五旬左右，身材中等偏瘦，穿著絳紫色萬字不斷頭褙子，灰白相間的發(fā)髻間只插了一根如意紋桃木簪，面龐瘦削端正，眉眼間隱約可見年輕時的秀麗，不過兩條深深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刻薄又不好惹。

    面由心生，楊老夫人確實不是那等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她挑剔般地上下打量了跟著羅婆子走進屋里的青黛一眼，轉(zhuǎn)頭就問領(lǐng)著她們一同進來的一位穿著圓領(lǐng)青袍的中年男子，這便是你尋來的丫鬟？

    陳大管事忙朝楊老夫人一邊賠笑，一邊說道：是的是的，小的托了羅婆子幫忙尋的，羅婆子很是有些門路，尋來的丫鬟無不是秀美可人又善解人意的。其實就是買的揚州瘦馬，不過他在老夫人面前沒有明說，老夫人發(fā)了話讓他找個女子伺候他們家大人，必須得要伺候到榻上那種。普通的丫鬟，似是楊府中的那些早已不知失敗了千百次了，陳大管事沒辦法，只能把腦筋動到了那瘦馬身上，這才有了如今的境況。

    我看著她也沒機靈到哪去，模樣也不是極出挑的。楊老夫人又掃了青黛一眼，揭起杯蓋飲了口濃茶，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哪不出挑了？起碼這樣貌楊府上下沒一個丫鬟能比得上，不就給自己兒子找個能讓他開竅的通房丫鬟，也不想想那等仙姿玉色的輪得到您么？陳大管事心中腹誹，面上卻一點都不敢露，使了個眼色讓羅婆子王婆賣瓜一下。

    雖然送進來的人已經(jīng)李代桃僵了，只不過都走到了這一步，是絕不容她退卻的，羅婆子拿出從業(yè)二十余年的專業(yè)素養(yǎng)，薄薄的一張嘴一開便是一連串不帶重復(fù)的溢美之詞，老夫人，您別看這丫頭不太出挑，那可是以調(diào)教千金小姐的行頭養(yǎng)了十幾年的，琴棋書畫不說登峰造極，那也是樣樣精通的。不光是這等吟詩弄月的素養(yǎng)，這丫頭伺候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靈醒。再說這看人眼色的本領(lǐng)，這丫頭更是個中翹楚，保管您用得舒舒服服體體貼貼，沒一絲不順！羅婆子都打算好了，這番大話放出來，她今日就收拾收拾離京，反正這些年她賺得也盡夠了，到時這楊府發(fā)現(xiàn)不對也尋不著她算賬了。

    羅婆子的一通自賣自夸還是有點成效的，楊老夫人看著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乖巧靜立的青黛也多了幾分順眼，便抬了抬松弛的眼皮道：既然如此，今后你便去伺候?qū)殐喊?。又看她一身淺碧色繡荷葉紋的衣裙，似是一株亭亭而立的青荷，隨口道：日后你便喚青青好了。

    青黛剛反應(yīng)過來寶兒這個幼稚可笑的名字是楊巍的乳名，便聽到了楊老夫人給她隨意的賜名，強忍笑意蹲身一福，青青謝老夫人賜名。

    上了年紀精神頭便不太足，見了這會人，楊老夫人已是累了，揮了揮手讓她們都下去。

    青黛便由著楊老夫人身邊的蕭mama領(lǐng)著她去住處，經(jīng)過羅婆子身邊時，暗中將一個荷包塞進了她手里。

    羅婆子捏了捏荷包，借著衣袖遮掩朝里邊瞄了一眼，有一顆圓滾滾的藥丸，還有一小錠銀子。她趕緊揣進衣袖里，又抬眼瞅瞅她搖曳的背影，終于把這小祖宗給送走了！接下來羅婆子也不敢耽擱，出了楊府立馬帶著原本要送去的瘦馬，腳底抹油般出了京。

    另一頭，青黛跟著蕭mama走到了府里的第二進院子中，這處的院子明顯又比楊老夫人所居的內(nèi)院要更加簡潔大氣。院子中間是一座正堂，左右兩邊是東西廂房，蕭mama領(lǐng)著她一路走到了東廂房里的一處小側(cè)間，跟她道：這便是你的住處了，大人住在東廂中的正房，你住得近些也方便伺候。蕭mama是個看起來十分和善的圓臉?gòu)D人，給她指好了住處便讓她自行歇著了。

    等到蕭mama離開，青黛在這間小小的側(cè)室轉(zhuǎn)了轉(zhuǎn)，這里倒是比她之前在侯府做丫鬟時住的耳房要大一些，但大件的家居陳設(shè)用料明顯不如沉淀了幾代的侯府，桌上墻上也空空如也，一點擺設(shè)都無。

    想她離開侯府前還有一座清幽宜居的院落，現(xiàn)在又要蝸居在這方小小的角落里了，她這生活質(zhì)量倒是越過越回去了。

    熟悉了自己的地盤后，青黛便坐在了圓木凳上，掃了一眼梳妝鏡中的自己，自從楊巍的第二個小任務(wù)完成后，她發(fā)現(xiàn)她的容貌又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膚色奶白細膩，眼眸水潤楚楚，下巴尖尖，五官都恰到好處的秀致，而且身材也變得更好了。她大膽地推測應(yīng)該是完成每個任務(wù)后獲得的經(jīng)驗同時也會讓她的容貌身材一步步朝著尤物發(fā)展，幸好這些變化緩慢又細小，現(xiàn)在她也才十五歲未完全張開，沒有招來懷疑。

    端詳了鏡中的自己一陣，青黛便碰了碰耳朵上的耳墜?，F(xiàn)在還未到午時，也不是休沐的日子，楊巍并不在府中。在楊巍歸府之前，有傳訊蜂的幫助，青黛很快便摸透了楊府的情況。

    同樣是寡母帶獨兒，楊府比起侯府來，人口便要簡單了許多。

    府里只有兩個主子，便是楊老夫人和楊巍。府中第一進前院是楊巍見客的外書房，第二進便是楊巍住的院子了，后面兩進都是內(nèi)院，只住了楊老夫人和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她現(xiàn)在住的這院子便是楊巍的住處，除了她外半個女人都沒有，全是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