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

    part.3

    近白露，夏季風退避三舍，冷空氣轉(zhuǎn)守為攻。咸城因早早秋涼，降溫幅度不顯。

    譚山雨由開學便套冬季校服的殼，一個月里，天更凜，早晚也不見添衣。

    咸城石門實行寒暑兩種作息，前者，秋季開學即去了午休。

    一些身高馬大的男生不在意溫差，中午風大，窗簾蓋不住太陽光，他們外套一脫，晚上也忘記穿。

    校服算不得丑，但與正值青春的少年男女委實劃不得等號，水桶般的版型，女生把長長的下擺塞進褲腰，外套拉鏈放開，這大概是全國統(tǒng)一的。

    天冷，卻并不冷地該穿毛絨內(nèi)瓤，但一件短袖已不能理事，學生可以加自己衣服，不過拉鏈必須拉起。

    這時候，譚山雨還穿校服短袖，拉鏈提至與校徽等高。

    八月開學，也有不少家長安排孩子早來咸城，找家教的占多數(shù)，其余大多走親訪友，游樂，添置新衣新書。

    衛(wèi)繼禎的意思是，大女子東西拿的多，為了不趕時間，就早到咸城，在弟弟家中住兩天，這阮梁珂一早和她溝通好的。

    譚山雨對她舅媽說：舅媽，不是學校開學，班主任都招小助理嘛，我前兩年都選了，今年當然也接著干啊，你莫介意，我放假還來你家玩。

    她舅媽慢慢地笑，就讓那個人向小雨姐學習，上高中了，積極一點。

    衛(wèi)嘉薰兩眼放空，戳著蘸碟，聽她媽點名，哼起聲，抖聳肩膀，說：知道了，當官嘛，當官嘛，不然像爸爸那樣轉(zhuǎn)不過腦筋被人壓嘛。

    譚山雨往嘴里送烤rou，衛(wèi)泠烤的，阮梁珂夾到各個碟里，她滿腮幫地嚼，邊抬起眼睛，一個勁兒說謝謝舅媽，謝謝舅。

    下晚自習學校餐廳還營的宵夜，腸粉芋圓刀削面，香的辣的，味道從門簾里飄出來，繞正前環(huán)形魚池一周，沾染些郁郁桂花的脂膩香，校園里的氣味，屬這處奇特。

    譚山雨吃了小份湯圓。

    一般飯點，譚山雨為免排隊，作業(yè)時間往后延一刻鐘，老師遣同學叫，她是課代表，上辦公室?guī)兔Ω木毩暎∷⒃嚲?，有時吃不上飯。

    有個叫習思淇的女生和譚山雨一塊兒行動(指女生喜歡一起吃飯上廁所等等)，兩人吃完直奔宿舍樓，譚山雨去打電話，習思淇說：我先回去，幫你打水噢？

    每層宿舍盡頭都有飲水機，因五樓的是個配電室，所以到四樓打水，人多，早晚要排隊。

    好，譚山雨對那女生笑，明晚上我倆換換。

    學校半月放一個小周末，且住宿生不發(fā)手機，有電話要打的，統(tǒng)一在宿管處打。

    譚山雨和習思淇性子些許類同，還都一個寒暑回家一次，快放中秋了，要給家里去個電話的。

    爸，我們下個星期放中秋節(jié)，三天，我還是不得回來了，給你們說哈

    譚枋平問家里帶的rou吃完了沒。

    那是熏的豬干rou，油鹽干煸能存段時間，譚山雨早到學校，每天買份米飯就rou吃，省了兩三天飯錢。

    吃完了，很早就吃完了，做的很好吃

    她爸開口說了個那你的，譚山雨估計她爸要問錢夠不夠用，就聽她媽的聲音，把手機給我，我給小雨說哈。

    媽，你休假了??？

    是，過節(jié)忙，老板叫我們把假先休了誒

    那你中秋不放假??？

    放一天。

    噢。

    兩頭沉默住，譚山雨拿著話筒，向身后看，有六個人排隊等著，她手無意識在木板桌角扣扣，宿舍阿姨覷她一眼。

    小雨，你開學到你舅家里去，給他說回來過節(jié)的事兒沒有？

    譚山雨極笨地，左手彎墜著裝書和筆盒的手提袋，夠地久了，話筒在耳邊搖搖欲墜的感覺。

    我沒說。

    衛(wèi)繼禎說話聲立馬高了，怎么不說誒？！

    譚山雨腦里忽然滾出一個麻線團，上邊冒出許多線頭，一個線頭代表她家，一個是外婆家，還有其他一些人，她家的線頭分了岔，而另一家，她外婆早分出來了。

    一個新線頭栓著她舅，衛(wèi)泠，她舅的老婆女兒。

    我光顧著耍，忘了。

    忘了，這你都能忘，衛(wèi)繼禎說，你還能干個啥子。

    座機屏上顯示譚山雨這通電話打了四分三十六秒，在她盯著數(shù)字看的時候，秒數(shù)還在跑。

    一會兒，衛(wèi)繼禎平復聲腔。

    那你放假回來，我給你舅打電話，到時候你去找他，你們一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