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回來的少年青年，何清秋已有了自己的主子，就算她再如何努力，何清秋終究屬于寒山城，屬于姜婉。

何清秋不屬于月沉殿或她的犬群，何清秋永遠(yuǎn)不可能完成她的美夢。

即使何清秋是她夢寐以求的相伴者，但他終究是姜婉的狗，別人的忠犬。

某天，白圭喚來何清秋，讓他坐下與自己飲茶。

何清秋恭敬在她對面坐下，而白圭笑笑，自己挽袖拿起茶壺提柄，為對面少年斟了滿滿一杯guntang熱茶，水汽氤氳了何清秋戴著面具的臉龐。

──面部重傷的何清秋，在月沉殿一直戴著面具，這也是白圭日后花了不少力氣才認(rèn)出他的原因之一。

“傷勢恢復(fù)的如何了？”她淺笑詢問。

“差不多了，只是臉上的傷疤，雖有宮主賜藥，短時間依然無法消除，還請宮主見諒?！?/br>
白圭擺擺手，道：“我知道你的擔(dān)心，就算你疤痕都消除，還是可以一直戴著面具，我也怕其他堂主長老也許見到你面目會想起什么，惹出什么事端，就戴著吧?！?/br>
這樣日后與我殿中人相見，也不用怕被認(rèn)出──白圭心中補(bǔ)了句。

而何清秋一雙眼熠熠看著她，像是還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說出口。

“謝謝。”少年只這樣輕聲說了一句。

只有兩人的小廳里，白圭嗅聞著芬芳花茶氣味，笑笑將盤盤糕點(diǎn)推向何清秋，與少年一同慢條斯理舉筷取食，優(yōu)雅咀嚼。

酥炸的小饅頭，紅豆餡的軟糕，還有一大盤干果與瓜子。

兩人沉默進(jìn)食卻無局促不安，只是共享靜謐。

吃了好一會，白圭才抬眸看向何清秋，問他：“吳楚，你有沒有什么事想對我說？”

聽到她這樣問，何清秋竹制面具下的漆黑眸子緩緩抬起，放下長筷，黑眸淡淡看向她。

本以為何清秋必會對她提起離開一事，白圭也做好要放他離開的心理準(zhǔn)備，可是誰知道，何清秋卻只對她說了短短一句。

“我將用性命來報答您的恩情?！?/br>
我將用性命來報答您的恩情。

那短短一句承諾，讓白圭恍惚想起多年前，閔上軒也曾這樣對她承諾，承諾她，說他將是她最忠誠的走狗，可是這兩人承諾的本質(zhì)，卻截然不同。

閔上軒的誓言里包藏甜美虛假，是包裹糖衣的利益交換，可是這少年的誓言，卻非如此。

少年的諾言偏執(zhí)真實(shí)，不混半分虛假。

呆呆看著那少年，瞬間，白圭想讓其離開月沉殿的念頭，煙消云散。滿心只想著，要將這少年留在自己身邊，能留幾年就留幾年。

但兩年后，白圭還是放何清秋離開了。

何清秋終究屬于寒山城的姜婉，那個美名滿天下的女子。

姜婉在寒山城的地位，其實(shí)與白圭自己有點(diǎn)相像，只是姜婉身邊環(huán)繞的那些男女老少，世人不稱為“走狗”，而稱為“護(hù)衛(wèi)”。

這便是姜婉與她的差別，而何清秋回到那樣的姜婉身邊，也許更好。

“再為我吹一曲吧?！?/br>
白圭將何清秋從那森森長劍包圍的死境里解救，悉心圈養(yǎng)，而那少年在兩年后離開月沉殿之時，依舊沒拿下面具，讓她一窺其樣貌。

最后的時刻里，少年只是專注看她，緩緩舉起自己贈他的橫簫，奏上幽咽的最后一曲。

一曲笙簫換自由，少年與她就此別過，而一年后，她便在雨日陷阱里凄慘死去。

上輩子，兩人沒能再見上一面，而這輩子，何清秋自己離開主子姜婉，來到她身邊。

來一路將她照護(hù)，抵還往日虧欠恩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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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白圭獨(dú)赴黃泉，十年后她重返人世，卻還是只身一人。

不知是不是上天看見了她從前對姜婉的艷慕，這一次她重返人世，上天將何清秋帶到她面前，讓追逐月沉殿殺手的何清秋，聽見那個女殺手呼喚她名諱，讓他認(rèn)出了自己。

十年后的重逢，這個曾經(jīng)比白圭年輕的少年，如今卻像個兄長無微不至照護(hù)她。

“把湯藥都喝了”，這是這幾日來何清秋最常說的話，除此之外還有“中午想吃什么？”、“有沒有特別想吃得東西？”、“需要我再去買些話本嗎？”……等等太閑的忠犬會說出口的話。

白圭其實(shí)很想問何清秋，他在服侍姜婉時，是不是也這樣像個過度擔(dān)心的老爹。

但想起姜婉就想起何清秋總有一天會回去，白圭就難受，索性不問了。

不過眼前除了何清秋不知何時會離去這問題外，還有更迫切的問題。

她的這副新軀體，很奇怪。

“少來，除了風(fēng)寒，還有其他問題，”詢問后再次被何清秋以風(fēng)寒搪塞，白圭指著自己冷冰冰的手腳與胸口，溫溫道：“風(fēng)寒不是這種感覺，這種輕飄飄仿若隨時要沒知覺的感覺，絕對不是風(fēng)寒造成的，你都知道不是嗎？”

被白圭一語道破，青年初見的那種疏離漠然頃刻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局促。

“是因為身體和魂魄的嵌合不穩(wěn)?！苯K于，青年沉聲吐出事實(shí)。

“所以我才會那樣嗜睡？”

何清秋點(diǎn)頭，默認(rèn)了前些日子的種種。

看來讓她復(fù)生的術(shù)法似乎還沒被完成，也可能是故意不將其完成。

白圭感到有些心灰意冷，用僵硬冰涼的十指替自己解開了衣衫，將近日自己益發(fā)嚴(yán)重的胸前傷口，展示給何清秋看。

隨著她寬衣動作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青年，在看見猙獰傷口那瞬頃刻無存，只余蒼白。

白圭胸前有一淺淺的刺傷，是江湖俠客酷愛的那種長劍規(guī)格，她轉(zhuǎn)身褪下衣裳，讓何清秋看自己光裸上背的其他傷口，同樣都淺淺的，沒流幾滴血，但卻看得出來是更大的鈍器造成的傷。

“知道這是什么嗎？”

何清秋疑惑撫上她背后傷痕：“怎會有這樣的傷？”

白圭穿回衣物，回頭看向何清秋，自嘲般笑了。

“何清秋，還記得我是怎樣死的嗎？”

倏然想起般，白圭看見何清秋的眸子瞬間被不忍填滿。

當(dāng)年在僻遠(yuǎn)別院秘密養(yǎng)傷的她，被偽裝成屬下的寒山城精英主干與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