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鬼的小寶貝(18)
是個鬼的小寶貝(18)
蘇朝站在床邊,墨浸般的眸子沉著靜默的情緒,認真地看著床上的女人。 明明是個鬼,卻將自己的身體凝結得像個人類,被扇了兩巴掌的左頰微微泛紅,他微微抿著唇。 他什么都不知道。 蘇朝輕聲開口:你是因為我在你睡著時,親吻你的腳生氣。還是因為,我清理了那兩個招惹你的人類? 床上女子慢慢抬起頭,披散的黑發(fā)分開,露出一張因為情緒起伏劇烈而泛著蒼白的面孔,那雙瞳仁失去了白日里的所有溫度,冷漠地盯著他。 像是在看一個不該出現(xiàn),玷污了她干凈領地的,垃圾。 既然死了,為何不死得干凈?要成為鬼怪,平白打擾正常人的生活。 冷白的燈光下,她的唇角平直冷硬,全然沒有平時的溫軟俏皮,像是整個敲碎的瓷器,露出鋒銳一面,凌厲地可以刺痛人。 蘇朝抿著唇,將落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搭在她的腳下,又轉身去衣柜里去一床新的被子,你躺好,不要著涼了。 春曉冷眼看著他將被子抖開,蓋在她的肩頭,將她裹起來。 為什么偏要對他下手?菜市場里看你不順眼,每天嘲弄你的人那么多,為什么不見你大殺開戒?春曉垂下頭,看著手機屏幕的光,護士群里的熱烈討論因為護士長的發(fā)言已經(jīng)停下了。 蘇朝摸了摸她的腦袋,他不善言辭,不知道怎么表達。 哪怕千萬人欺負他,他也不會放在眼里,可是任誰也不準欺負她。 我會保護你。蘇朝順著她的頭發(fā),試圖安撫她,他想她可能是做了噩夢了,不要害怕。 滾。 她一把將他的手拍下來。 這個世界已經(jīng)失去價值,她也不會多留了。 他今天,對你發(fā)怒,將杯子砸在你腳下,用熱水燙到了你。以為春曉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人欺負了,蘇朝慢慢同她解釋,細數(shù)著那個男人的罪行,然后道:他該死。 春曉猛然想起了這個男鬼生前生活的時代。他的父親是吞滅六國的秦始皇嬴政,暴虐無道生殺予奪,在這樣的家庭教育下,扶蘇身為王公子,有能有什么正常的三觀。 怕是全世界的人在他看來,都是螻蟻。 春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了他,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頭,轉正后的第二個任務就宣告失敗,令她惱怒又憤恨。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春曉看到陽臺外蘇朝已經(jīng)洗好的衣服,在夜風中微微晃動,鬼不需要睡覺,他夜里也許都在做家務。 春曉本想直接自殺,死出這個廢掉的世界,可是想到鄉(xiāng)下的奶奶,又有些不忍。 她不知道自己走后世界的發(fā)展,但是從小對她很好的奶奶,是她唯一不想辜負的人。 春曉是個孤兒,從小便沒有體會過親情,成長的過程中更是過早地被社會的鋒利刺得遍體鱗傷。幼小的時候,她會渴望救贖,渴望拋棄她的父母將她接回去,可隨著長大,她的獨立人格逐漸建立,便逐漸妥協(xié)于這個社會。 愛情從來不是她會信任的東西,萬家燈火里其樂融融的親情,才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在任務世界里,她嘗到過兩次,一個人已經(jīng)被她辜負,剩下的這個奶奶,她在離開前,應該盡自己的力量,回報她一些。 奶奶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身體也不是很好,她可以送她離開這個世界,幾年而已。 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吧。春曉坐在床上,看向窗外在黑暗中閃著幾盞燈火的樓棟,那是一戶戶家庭,每個人都有港灣,不包括她。 他久久地沉默。 蘇朝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也不愿意承認,那個低賤的商賈在她心里的地位要比自己重要。 明明自己是她親密的丈夫,而那個男人只是一個外人,一個無禮的賤民。 春曉用手將頭發(fā)梳到耳后,慢慢開始寫辭職申請,順便買了回家的車票。 你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社會,我不知道你的存在究竟合不合理,但是這是個科學的世界。你該回到屬于你的地方,黃泉也罷,地府也罷,輪回投胎也罷,我沒有心思陪你玩游戲了。你換個人或者鬼陪你過家家吧。 沒有黃泉,也沒有地府 輕如呢喃的聲音落下,春曉轉過頭,蘇朝已經(jīng)不見了。 她慢慢地環(huán)視這間屋子,頓了頓,又走出去,在客廳與廚房看了一圈。 蘇朝真的不在了。 她打開廚房上面柜子的門,里面他白日用過的圍裙,疊得整整齊齊,窗臺上修建得規(guī)整別致的盆栽隱隱綽綽,冰箱里的食材是滿的,沙發(fā)旁邊的書柜上有一件裙子,料子和他穿的很像。 蘇朝學不會現(xiàn)代的服裝,這兩天在為她做兩千年前的寢衣。 走得利落,屋子里的東西卻七零八落地留著。 春曉將粉色的裙子丟進柜子里,冷漠地回到房中繼續(xù)睡覺。 第二天還在下雨,蒙蒙陰雨。 春曉醒來看見陽臺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收進來了,整整齊齊疊好放在衣柜里。 確實消失在她眼前,卻不知道躲在屋子里哪個地方,還在做他的田螺公子。 春曉將柜子里的衣服翻得一團亂,背了個小包,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大概那只鬼對這間屋子有感情了吧。 春曉出門的時候將門鎖上了,下個月的房租她沒有交,房東應該過幾天就會來將這間屋子清理掉,然后重新租出去。 希望那只鬼與下一位租客相處愉快。 在護士長那邊交完辭職,春曉沒有要這個月的工資,出了醫(yī)院直接打車到火車站,坐上了回家的綠皮火車。 這種老式的綠皮火車行駛時,會咣當咣當?shù)仨?,令人有一種忘了時間與空間的時光感,很適合發(fā)呆。 春曉下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兜里的錢包不見了。 應該是在火車上人擠人被摸走了。 好在她有經(jīng)驗,沒在兜里的錢包里放多少錢,從背包里掏出另一只錢包,春曉叫了輛出租車,朝村子里開過去。 落后的小縣城的火車站也十分破敗,鐵柵欄銹跡斑斑,出租車上也有一股油膩膩的味道,春曉微微皺眉,cao著一口鄉(xiāng)音和司機聊著過去的村子,熟練地講價。 司機是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常年開車不活動,所以有著大大的啤酒肚,以為春曉是回家探親的大學生,便開始與她聊著自家念大學的兒子。 小縣城很偏遠,所以大部分年輕人都會選擇出外闖蕩,只有少數(shù)村子里還在奉守著世世代代務農,與土地打交道刀耕火種的傳統(tǒng),比如她的家鄉(xiāng)。 趙村? 抵達縣城時已經(jīng)是傍晚,春曉看著窗外逐漸曖昧的天光,濃綠的樹叢連綿不絕地晃過,下雨的傍晚總是黑得很快,春曉靜靜聽著司機聊著。 趙村我很少過去的,不太認識路呀,小姑娘你到路前要和我說一聲怎么拐進去啊。趙村人我很少遇到的呀,這可是咱們縣少有的特貧村了,一村人都比較獨,唉我這么說小姑娘不要生氣啊趙村的人長得都蠻漂亮的,小姑娘你說你是趙村的我一點不奇怪,你是村花吧? 春曉抿著嘴笑了笑,用家鄉(xiāng)話回了兩句,一直在外面讀書,好久沒有回去了,都不知道家里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還能咋樣,不就那樣。小姑娘還沒找對象吧?我就猜到了,你們趙村人從來不在外面找對象,前陣子我隔壁那個兒子看上你們村一個姑娘,鬧得要娶人家,出了五十萬彩禮,那家也不肯結親,沒兩天就把姑娘給了村里一個小伙。 要我說啊,你們趙村人也是固執(zhí),一村男女老少世世代代守在小村子有什么活頭?還不如在城里找個出路呢 春曉托著腮,其實她也不知道趙村人為什么這么獨。 嚴格說來,她也不是純正的趙村人。她的母親據(jù)說是外面來的,為了她的父親甘愿永遠留在趙村,再也不出去,才被村里人接受,成為趙村第一個外來媳婦。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村里有時候逢年過節(jié)的活動,都不會主動邀請她。 后來父母都死了,奶奶帶著她,孤寡老人和小女孩,更沒有人邀請他們去參加活動。再后來春曉去念書,成績很好,村長不同意她出去念大學,還是政府教育部的人下來了,發(fā)了一筆教育資金,說通了村長。 后來奶奶和她說,如果她是純正的趙村人,就是給村長一座金山,村長也不會同意。 奶奶說,好在她是半個外村人,村里不太樂意留她。 從她的姓便可以看出來,她沒有跟父姓,而是從了她媽姓春。 春曉小時候想破頭,也沒想出來,那個破破爛爛的小村莊有什么好的,值得一群顏值奇高的男女老少,世世代代村內通婚,守在那里。 (最近在忙著寫朋友約的文,沒什么時間更新,一堆事,求珠珠和留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