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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樓上下來一個婦人,她穿著淡紅衫子,大紅羅裙,三十四五年紀(jì),眼角已有了細(xì)細(xì)的皺紋,皮膚仍是又白又滑,猶如銀絲團(tuán)成。雖然不施脂粉,但天生的眉枝如畫,容貌柔艷,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香氣撲人。一頭青絲梳理得光亮整齊,在腦后盤了個精致的發(fā)髻,用一根竹簪穿著。雖然簡陋,卻收拾得處處妥貼,讓人一見就暗贊道:好個干凈的婦人。此時她一手托著木盤,一手提著裙裾,拾級而下,舉止雖然端莊恬淡,但正值熟艷的年紀(jì),萬般風(fēng)情掩也掩藏不住。白雪蓮心中一蕩,幾乎脫口叫出,「娘」。「丹娘!」那猢猻似的漢子舉著碗歪歪斜斜走了過來,「咱們兄弟要的菜怎么還不上?。俊?/br>「小店照顧不周,多有得罪。」丹娘把木盤往后挪了挪,免得他滿是酒氣的口水濺在上面。「讓咱瞧瞧………」那漢子一把抓住丹娘白生生的腕子,「喲,魚啊。風(fēng)干的。這個好,咱們就要這個!」丹娘被他攥住手腕,不由粉面發(fā)紅,又不好發(fā)作,只道:「這是那一桌客人先要的,客官想要,奴家再取了來?!?/br>那漢子揉捏著丹娘滑膩的手腕,「咱看這條就怪好,又光又滑……」丹娘挑眉喝道:「客官,請你放尊重些!」「咋個不尊重了?」那漢子一邊把丹娘的手腕往懷里拉,一邊嘻皮笑臉說道:「咱又沒摸你的身子……」白雪蓮心頭火起,正待進(jìn)門,只聽那漢子「啊」的一聲慘叫,半邊身子歪了下去,卻是被綠衫女子擰住了手腕。「霜兒!」老者低喝一聲。綠衫女子揚(yáng)手往外一送。那漢子踉蹌著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綠衫女子微微一笑,對丹娘說道:「勞煩您快些做,我們還要趕路。」對面幾人已經(jīng)跳了起來,那滿臉麻子的大漢一拳揮出,虎虎生風(fēng),竟也是習(xí)過武的。拳頭到了半路,忽然一緊,像被焊住般動彈不得。那大漢定睛看去,卻是一個白衣少女站在面前,一手拿住他的拳頭,她身長玉立,鬢角插著一朵白茶花,容貌嬌俏秀美,但此時一臉怒容,她中指扣著他的脈門,無名指小指扣緊寸關(guān),那大漢拳頭比她大了一倍也無法掙脫,使得竟是正宗擒拿手法。白雪蓮冷冷道:「客官是來吃飯的,還是來砸場子的?」大漢仗著酒意喝道:「老子今天就砸了你這破店!」白雪蓮見他左肩微沉,知道他是要出右腳,當(dāng)即左腳踏出,踩住他的腳背,就勢曲膝一壓,將大漢擰得跪在地上。「住手!」一個人從后堂走了出來,他頭上結(jié)著方巾,須發(fā)斑白,正是白雪蓮的父親,杏花村的掌柜白孝儒。他邁著方步走到堂中,說道:「好勇斗狠,豈是君子所為?圣人道……」說著忽然咳嗽起來。「去你媽的!」一名漢子拎著板凳砸了過去。綠衫女子騰身踢飛了板凳,順勢一掌拍在那人面門。這邊兩名漢子已經(jīng)圍了過來,乒乒乓乓打成一團(tuán)。看著兩個少女跟四名大漢動手,丹娘心頭不由緊緊懸起。丈夫一輩子沒能考取功名,到老還是個童生,最后不惜斯文掃地,在山里開了間客棧,為的就是與世無爭。自從上個月,隔三差五總有幾名漢子來店里飲酒,這四人就來了兩三次,開始還只是喝酒,后來見客棧只有一個男人,漸漸的言語無禮起來。丹娘料想他們是山下做工的,一直忍氣吞聲,只盼避過這一陣,等他們離開就安靜了。沒想到就出了事,更沒想到兩個過路女子拳腳功夫竟然這么厲害。尤其那個白衣少女……「雪蓮!」丹娘失聲叫道。白雪蓮回眸一笑,「娘?!?/br>說著她掌風(fēng)一緊,兩手玉蝴蝶般忽起忽落,只聽一連串慘叫響起,眨眼間四名漢子手臂都被拉脫。白雪蓮跳過來拉住母親的手,叫了聲「娘」,又回頭叫了聲「爹爹」,自己先喜不自勝地笑了起來。女兒離家時才十三歲,五年不見已經(jīng)長成了個俏生生的少女,鮮亮得把門前的杏花都比了下去。「長這么大了?!沟つ镟f著,眼圈禁不住紅了。「娘一點兒都沒有變呢?!拱籽┥徲H昵地?fù)ё∧赣H的腰身,把臉貼在母親懷里。娘身上的味道還是這么好聞,甜絲絲,香噴噴,帶著暖暖的體溫。「站住!」幾名漢子剛想溜,就被白雪蓮一把扯住,「想走?先把賬結(jié)了,酒錢,還有你們打壞的桌椅板凳?!?/br>幾人這會兒再也橫不起來,乖乖掏了銀子,捧著手臂呲牙咧嘴地溜了。白孝儒「嘿」了一聲,拂袖進(jìn)了后堂。白雪蓮?fù)铝送律囝^,把銀子塞到娘的手里,小聲笑道:「爹爹是不是生我氣了?」「你爹爹就是那脾氣。」丹娘憐愛地拂了拂女兒的發(fā)絲,「這些年不在家,吃了很多苦吧?!?/br>「沒有啊,姨娘待我很好呢?!拱籽┥徟d奮地說:「娘,我現(xiàn)在是……」她突然停住話頭,看了旁邊兩人一眼。綠衫女子笑道:「原來你們是一家人,倒是我多事了。meimei的功夫真好,不知是哪家弟子?」她本是過路的客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俠義中人本色,白雪蓮好生相敬,執(zhí)了她的手笑道:「jiejie功夫也不錯啊。我叫白雪蓮,jiejie尊姓大名?」「我姓薛,薛霜靈?!?/br>老者突然道:「姑娘的分筋錯骨手造詣不淺,想必是羅霄派的弟子了。」聽到羅霄派,薛霜靈微微變了臉色。白雪蓮見他說出自己的師門,恭敬地行了一禮,「老丈好眼力,不知兩位是哪派門下?」老者淡淡道:「小女跑碼頭學(xué)了點三腳貓功夫,哪里有什么門派。打擾了。霜兒,我們走吧。」白雪蓮訝道:「天色這么晚還要進(jìn)山嗎?薛jiejie,不如在這里住一宿,明早再啟程?!?/br>薛霜靈歉然一笑,拿起包裹,「承白姑娘好意,但我們還要趕路,不能耽擱了?!?/br>等兩人離開,丹娘坐在燈下,久久打量著女兒,眼里又是喜悅又是憐愛。七年前,丈夫因為一塊風(fēng)水地被人告了官,占了十成理,卻輸了官司。一怒之下,白孝儒賣了祖?zhèn)鞯谋√?,在山里開了這家杏花村。客棧不臨大路,生意清淡,那時丹娘又剛添了英兒無法cao持。妹子瀟瀟見jiejie日子過得艱難,來接了雪蓮到羅霄山學(xué)藝。這五年來,丹娘朝思暮想,只盼女兒能早些回來,此時女兒坐在面前,她卻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娘?!?/br>白雪蓮見娘看得出神,又喚了聲,「娘。真的是我?!?/br>丹娘謂然嘆道:「真的長大了。」白雪蓮格格笑道:「娘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