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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流淚,縱然洗凈周身精斑;卻不會變成利劍,斬斷誰的輸精管。第六部蒼蘭P…貝玲達分娩的時候,蒼蘭還在路途。遠望見高聳的加繆雪山和眾神之塔,它屹立在那里,在天和地之間保持桀驁的聳峙姿態(tài)。貝玲達分娩的時候,桫摩一直守在產室門外。醫(yī)者和侍女則在室內勞碌。桫摩很害怕聽見妻子慘痛的叫聲——這是每一個為人母的女子必經的痛楚。他又想起他們的第一個夜晚,在曖昧的幽暗之間,她曾因劇痛嘶叫,再用指甲劃破他背肌,刻下難以磨滅的痕。他一直守在產室的門外,以她的痛苦為痛苦,卻也期待著初生的瞳。期待他的孩子來到這世界第一聲的哭。奧托大帝出現在他身后,他說:「孩子,我的孩子,我看得見你的焦急?!?/br>他尷尬的笑笑,一邊拭擦著額角析出的汗。「再等等吧,我的孩子。我也好想看到我的外孫?!箠W托大帝拍拍他的肩,「孩子,你看那邊——那邊天上的,是什么?」桫摩順著他指示的方向轉頭仰望,卻后肩一陣劇痛,電光火石,眼前是黑,便失了知覺。奧托收起手刀,惱怒的罵一聲:「渾蛋!」然后逕自撞開門,看見驚怵的那一幕——面如死灰的貝玲達分開雙腿坐在墻角,就像一株死亡的植物。她的下肢未著一片的衣物,猩紅的血漬從她的胯下流在大腿,流到齒裸的腳踝,在地面集結成恐怖的一灘。在那一灘的血污之中,分明看見模糊的膜塊和臍帶的條狀。那一灘在不斷的擴大,貝玲達的眼神是如此恐怖,她甚至未看他一眼,而只是盯著自己懷抱中那個小小的嬰兒。她把下巴貼近嬰兒的小臉,白色上衣被染成觸目驚心的紅。整個室內都是血腥的氣息,那是壓抑而沉悶的。奧托緩緩的走過去,抬起貝玲達的下巴。她的體溫是冰冷的,且面上只沾著血,而沒有淚痕。他的手指觸到她,彷佛這并非一具rou身,而是沒有生命的尸骸。而在她懷抱中的那個嬰兒,那個本該叫做瞳的女嬰,已被母親挖出雙眼。在瞳小小的,鮮嫩的臉上,本該帶著嬰兒特有的肥胖和光澤,可她卻是死的。他在一灘血中找到嬰兒的眼珠,一只是完整的,而另一只卻破碎不堪。在瞳小小的,鮮嫩的臉上,只有兩道慘淡的開始凝固的鮮血,只是陰森的死亡氣息。她和她的女兒渾身都是血漬,甚至分不清哪些是來自母體。瞳的眼睛不是那深邃的灰藍,瞳是奧托和貝玲達luanlun的產出。她望望懷中的死嬰,望望身邊的父親。然后低下頭去,看見污濁的血靜靜的由yindao流出身體。然后,她竟笑了。那笑容無聲無息,鬼魅一般無以名狀的寒冷氣息。奧托大帝突然覺得害怕,卻又很快鎮(zhèn)定下來。他殺了所有的醫(yī)護,又伸手拉起血泊中的貝玲達。貝玲達笑笑,又靜默下來。又再笑笑,笑出聲音來。第六部蒼蘭Q…桫摩轉醒的時候發(fā)現自己身處一片壓抑的黑。周遭沉悶的空氣充斥中濃重的死亡氣息和血腥氣味。他想,這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他的心狂亂的跳動,他想,要有光。于是他伸手在黑暗間竟真的觸摸到一盞燈。他熟練地擦亮它。那是一個地窖一樣的封閉空間,憑藉一盞燈的照明,他看見許多尸體被橫七豎八地擺放在身邊。那是令他毛孔悚然的一幕,他分明看見一具死嬰。是被挖出雙眼的女嬰……在她小小的臉上,有著小小的鼻梁和小小的唇,在眼窩處卻是兩個深深的凹陷。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小手就握在他的手中,她的小小的身體冰冷僵硬。那許多的血漬早已凝固成干澀的痕跡,惟有眼窩那兩處深深的凹陷,地獄的隧道般恐懼地對著他的凝視。他哭了。他知道,那是他的瞳。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妻常常面帶怨恨和壓抑從奧托那處回來。他嘶開手中的死嬰,先是一只小臂。那并不是他的瞳,那是背德的孽種,那是他不能承受的背叛和命運最殘忍的煎熬。他咆哮著,把死嬰的內臟捏碎,然后狂笑,然后嚎哭。然后用瞳的血洗凈他的面,再把瞳的下半截尸身舉起來當做酒杯。在那一個瞬間,他竟覺得那些血液是甘美的。四壁是巖石,地窖的出口是懸在頂端密閉的封蓋。他把尸體一具一具的疊起來,疊起來。他最大的信念卻不是逃生,而是巨大的憎恨和怨憤。——桫摩……桫摩……——是誰?是誰在叫我?——你被這世界憎恨遺棄,永為刑罰……——是誰!你是誰!——永為這世界刑罰,永為刑罰,跌墮在命運深淵!桫摩——難道只因你并無那對翼,便須得承受這一切的痛楚,宿命的悲噩……——你!你是誰!是誰!——來……桫摩,看著那幽暗的燈光。來,你看得它,便進到它……那是你的命燈。——你……你做什么……你要我做什么?——你看著它,直到變得豁然明亮,就像天光那樣的耀眼。它便照穿你的rou身,抵到靈魂。你的靈,我的靈……——你到底,到底……是誰?——你把靈給我,我把靈給你,獲得無盡的力,不為欺凌。即便跌墮到硫磺火湖的地獄,也欣賞月圓,欣賞月圓……——告訴我,你是誰!是誰!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我……我不是魔——我……為什么……要入地獄!為——什——么!啊————桫摩……我既是你,你即是我;神即是魔,魔即是神!——我不是魔!我不是!我不入地獄!不入地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噬心。第六部蒼蘭R…桫摩重見天光的時候,天光已不再是天光。太陽孤懸在西,如一盞虛冷暗燈。他終來到加繆雪山,看見高聳入云的眾神之塔,它巍峨的屹立在彼,就像一根雄偉的yinjing直刺天云。深秋的黃昏,大風吹得鐵鏈不寧。他知道,奧托在塔內隱藏。蒼蘭。蒼蘭看見黃昏的天空密布層云,籠罩在整個拜亞斯大陸。風吹得心緒不寧。大約還有兩個小時的路途。她捱不過,竟展開一對翼凌空飛度。桫摩——她默默念著他的名字。難靜。腦海間不可避免回響起那首歌來,關于命數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