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刀(劇情)
仙人刀(劇情)
01 天色將暗,道觀內(nèi)外都是天子親兵。不遠處的烏云逐漸挪近,竟是下起了雨。 秘閣里安靜得詭異,幾個內(nèi)侍奉命背過身去,看不見她和蕭寂的動作,只能聽見衣料窸窣的聲音。 她款款地半跪下去,隔著衣料握住了蕭寂身下的東西。手肘靠近膝彎。她在大腿上綁了一把軟刀,那是她最后的退路數(shù)年來,她豢養(yǎng)門客,在公主府里切磋的不僅僅是床技,也有殺人的技巧。 阿嬋,蕭寂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眼里有了些不耐煩:別敷衍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屋內(nèi)與屋外的聲響都被遮蔽。她被蕭寂捏得骨頭發(fā)疼,眼睛卻瞧著他身后陰影里的那個白衣道士。秘閣的中央,神像巍然挺立。 不是敷衍,實在此處人多。 她低著頭,半跪著將一只手伸進蕭寂的衣袍下,蛇一般的腕子在里面摸索,上下taonong著。蕭寂的頭向后仰過去,胸膛上下起伏,一只手按住她的頭頂,眼神迷離莫測。 她渾身燥熱地扭動著,外袍滑落下來,吊在肩上,露出半個瑩白的乳。接著又向前挪了挪。掀開他的袍角,在蹲下去之前,媚眼如絲地看了蕭寂一眼。 等等。 蕭寂忽低按住了她的背脊,看向左右的內(nèi)侍:你們出去。 她安靜地等待著,等雨勢越下越大。等所有其他人都悄無聲息地撤出了秘閣。她的手依舊攥著他硬挺發(fā)燙的東西,像一塊烙鐵硌著她的手。 門關(guān)了。他直接掀開了外袍,按著她的頭往自己的東西上戳。蕭嬋低著頭,從腿側(cè)抽出那把刀握在另一只手里,在嘴唇碰到蕭寂陽物的前一刻,把那柄淬過毒的短刀插進了他的心口。 雨勢極大,消隱一切其他聲音。她專心地殺蕭寂,一刀又一刀,噴濺出的血液染紅了她素色的里衣。他起初還抓著她的手腕想要掰開,后來逐漸松動,最終無力地垂了下去。 她看著那張與自己酷似的臉上,那雙墨玉般的眼睛依舊怔怔地望著她。每說一個字,他都要吐出來一點血。 門外都是追兵你逃不了。 他不解地看著她:為什么? 她用帶血的手摸蕭寂的臉:你不是盼著我有一天能殺了你么?我從前不想殺你的,阿兄。你待我這么好。但你卻想把我關(guān)在京城,讓我一輩子服侍你。從那時候起,我每一天,都在想著怎么殺了你。 她緩緩合上了蕭寂的眼睛,極盡疲累地扔了刀,呆呆看著再不會回應(yīng)她的蕭寂,忽地沒了所有力氣,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哼起從前的歌謠。 橋邊發(fā)紅藥,采采不盈筐。愿得同心郎,歸彼南山陲。 她看見少年時的蕭寂回頭,牽起她的手,說帶她離開冷宮。后來,他親自造了一個黃金的籠子,再次囚禁了她。 02 公主。 她在血泊中愣神時,有個人聲將她喚回了神志。蕭嬋恍恍惚惚地抬頭,卻恍如隔世地看見了謝玄遇。 你都看見了? 她從血泊中費力地挪動腳步,謝玄遇皺著眉,點了點頭。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看見了也無妨。 她漠然地聳聳肩:我死了倒是罪有應(yīng)得,如今元載既已背叛了我,死士們想必也已都被害,謝大人卻不必枉死在這里。 她環(huán)顧四周,指了指供桌下的空隙:進去。 說罷,她又在身上摸索,從香囊里摸出兩個金塊塞給他:待在此處,待風波過去,拿著這些碎金,離開長安。 謝知恩一雙澄凈的眼睛看著她,卻沒有接她的金子。 別嫌少。我眼下只有這些。我此番出去,定將沒有全尸。 她撩了撩額前沾血的頭發(fā),瀟灑一笑:若是此番你出了長安,謝郎也可將此物留著,做個念想。 他眉毛動了動,接著走近她,一把將她攬腰抱了起來。 若是我不愿你死呢? 別逞強,你能擋千軍萬馬? 她靠上他肩頭的一瞬,極致的疲累涌來,她竟閉上了眼睛。 我不能,也可陪你走一遭。 03 雨勢下得極大,然而道觀內(nèi)外的衛(wèi)兵們都一動未動,安靜等待著秘閣內(nèi)皇帝與長公主的事辦完。 突然,砰地一聲門響,穿著玄色大麾的皇帝抱著懷里的人大步走了出來,徑直走向了轎子。美人被裹得嚴嚴實實。只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臂,在他臉上輕輕撫摸?;实圩叩眉?,另一半側(cè)臉時不時與她相貼,親昵無間,是萬分地心滿意足。 眾人都低了頭,不敢看這皇室秘辛。只待皇帝一步跨上了馬車,敲了敲車壁板,大軍立刻開撥,朝春狩的山林而去。而在人們不再注意的秘閣內(nèi),供桌下,有未干的血跡,被門外飄灑進的大雨沖刷著,直至消弭無形。 謝玄遇一進車,就放開了蕭嬋。 她將原本的繁復禮服全脫了,只穿著他的一件外裳,腰肢松松垮垮地系著,從他身邊探出去看窗外的動靜,一只手卻按到了他僵硬的大腿,轉(zhuǎn)過臉看到他如坐針氈的表情:害怕了? 不怕。 他轉(zhuǎn)過臉去不看她,又朝遠處挪了挪。 那為何如此束手束腳? 她了然地笑笑:當初設(shè)局與我偷歡的是你,救我出來也是你?,F(xiàn)在呢,后悔了? 公主。 他又用那雙靜水無波的眼睛認真看著她:你殺了蕭寂,心里歡喜么? 她被他問得愣了愣,之后展顏一笑:歡喜。 元載背叛了你,你也想殺了元載么? 他繼續(xù)問,手規(guī)矩地放在距離她幾寸的地方。 不想。 她毫不猶豫:元載雖叛離了我,卻并未將我禁足,羞辱我,讓我做他的禁臠。我與元載之間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倒也有我的錯。 在下明白了。 他點點頭,眼里忽明忽暗。 還未待她想清楚為何謝玄遇這樣問她,馬車猛烈一晃,就停在了當?shù)?。車外傳出一個聲音,卻是元載。 臣定遠侯元載,聞得春狩中有異變,恐陛下已遭不測。 她在車中靜靜聽著。直到聽見前后左右一片驚呼,哀嚎與sao亂,便得知是元載找到了蕭寂的尸首,還帶到了眾人面前。 他潛伏了這么多年,等待她布局,收網(wǎng),又成了手刃蕭寂的妖婦與罪人,再出來將她拿下,便輕而易舉地受百官擁護。原來,元載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皇位。 她坐在車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yin夫賤婦,速來領(lǐng)死。 元載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像是隔著千里之遙。 蕭嬋最后一次抬頭,與謝玄遇目光相對。他平靜的眼神給了她些許安慰。 沒想到,最后竟是你在身邊。 她慘然地笑了笑,最后抬起身,按著他肩膀,小心地吻了吻他的眼皮。 這個吻不同以往的刻意勾引,或是情欲驅(qū)使。而是一個悲哀的,憐惜的,不知所起的吻。 龍首原上那一回,是我欠你的。這次,絕不再牽連你。 她吻了他之后就一把推開他,反身走下了馬車。 本宮在此,車內(nèi)人乃是先皇所封之仙官,不可妄動。 她穿著染血的衣服,面容凜冽,一步步走向騎馬站在禁軍之首的元載。她揚起下頜,挑著眉看元載: 我那些死士,你將他們?nèi)绾瘟耍?/br> 元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被她懾人的美貌一時震住,握著馬韁的手竟松動了一瞬。接著他轉(zhuǎn)過臉去吩咐了一聲,才換了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亂匪六十二,已悉數(shù)撲殺。 她眼睛閉了閉,咬緊了牙關(guān)看他:那都曾經(jīng)是你的同袍。那年雪大,他們?nèi)舨皇窃诠鞲T前撿到了你 別說了。 元載揚起馬鞭,打斷了她的話:過去的那個仰人鼻息的元載已經(jīng)死了,活著的是定遠侯。長公主這也是臣最后一次,叫你長公主的尊號。 元載在馬上,對她行了個禮。她想起那天在公主府的浴池邊,他隔著簾子給她吹了一闕歌,之后說要與她和離的事。她的五郎從來都把退路考慮得很周全,不得罪任何人,哪怕是個將死之人。 她不再說話,只是仰著頭看他。大雨傾盆,禁軍如山肅立,她看見了在元載面前眾人抬著的,用白布覆蓋的蕭寂尸體。 好,我認輸。 她微笑著,臉上還殘留著方才殺人時留下的血水:能殺了他,我已甘心。做不做得成皇帝,卻是我的本事。 萬人肅靜,元載則帶著兵馬退后數(shù)步,一個碩大的木籠子被推出來,里面是一只黑熊,正在東 嗅西嗅,看起來十分狂躁。 按律,弒君者當五馬分尸。但公主之罪深矣,五馬分尸不足以懲戒世人。故創(chuàng)此刑。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蕭嬋一眼,就策馬離開了。所有兵士自動退開數(shù)尺,留出一塊空地,以盾牌相隔,把她留在圓心,正對著裝野獸的木牢。 雨依然下著,蕭嬋緩緩撩起裙角,拿出了那把弒君的短刀,橫在了脖頸前。 蕭梁的長公主,就算死,也不做此禽獸戲。 她閉上了眼,將刀向脖頸處劃去。然而那刀卻被另一只手握住,血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她胸膛上,灼熱腥甜。 她再次睜眼時,看見謝玄遇站在她面前,擋在她與野獸之間,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劍,閃著鑠鑠冷光。蕭嬋沒看見他動手,只是一個瞬剎,他就收劍回鞘,猛獸已經(jīng)被劈做了兩半。 他身上也濺了血,卻不以為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徑直走向了在人群盡頭發(fā)呆的元載,忽地騰空而起,與坐在馬上的元載平視。 阿嬋說,她不愿殺你,你卻要殺她,是不義。以此非人之道殺人,是不仁。但她說了,不殺你,我便不殺你。 他轉(zhuǎn)身離開,留下如墜冰窟的元載,直直地摔下了馬,引起周圍一片sao亂。 蕭嬋站在那里,看著謝玄遇朝自己走過來,額頭朱砂痣發(fā)亮,如同神明。他終于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發(fā)頂: 阿嬋。 他試著這樣開口叫她,蕭嬋卻覺得喉嚨發(fā)澀,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他。好像再深情的回應(yīng)都顯得輕佻。她看見謝玄遇的脖頸下方直到胸口之間,都開始出現(xiàn)冰裂紋般的細鱗片。 我本就是違反了天條下界,這次擅用法術(shù),又一次違背天條。不知天上會如何罰我。 他忽地渾身脫力,靠在了她肩上。她努力托住他,方才沒掉下的眼淚忽地就涌了出來。 這次來人間一趟,遇見阿嬋,明白了許多事。原來男女之間的情和意是這般復雜。他笑了笑,忽地就合上了眼。 04 蕭嬋不知那場大雨是如何結(jié)束的,只是在醒來時,一個老人面容和藹地站在她床邊,見她睜了眼,分外喜悅地吸了吸鼻涕: 可算醒了,不然,老仙我都不知道,要拿謝玄遇那個犟脾氣怎么辦。 他怎么樣了?蕭嬋翻身就要下地,卻被老人一把攔?。旱钕碌钕?,您稍安勿躁。老身是怕嚇著殿下,故而先來做此說明。 他咳了咳:殿下可知道,謝玄遇他真身是洞庭水君,原是條龍來著?后來因私自布雨,被天帝罰做看守佛祖教藏的天龍,天長日久,就化作了一把劍,斷人間不平事,成了司命星君,但也忘了從前是龍的事。如今他擅自為殿下出頭,改了命數(shù),也被命數(shù)反噬,又變回了個龍身。 老人嘰里咕嚕說了如此一堆話,她卻只抓住了幾個字。 原來,謝郎他真的是個仙人,還因為救我受了罰。 她木木地自言自語,起身就往外走。我要去看他。 殿下殿下,老身再說最后一句話。 老人再次攔住她,在門前大義凜然地站著。她也不好推開他,兩人僵持在原地。 謝玄遇他如今雖有個人形,可心性卻是龍的心性,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龍的發(fā)情期。殿下您若是執(zhí)意留下,怕是要吃許多苦。 他掏出個藥壺遞給她:這是老身煉的幾顆丹藥,服下去,便可遏制他的性情,但于身體有損,須謹慎服用。 老人將那藥壺塞在她手里,行了個禮,就再次消失了。 她此時才得以四下觀察,卻發(fā)現(xiàn)她身在一處世外小院之中。里面花木扶疏,打理得干干凈凈。房屋都高大敞亮,桌椅都是藤條編制而成,院子中央有白鶴悠然踱步。 她覺得這景象似曾相識,又說不上來在哪里見過。她只是急著找謝玄遇,跌跌撞撞地四處跑著,推開了一扇又一扇的門。直到走到了一間寬闊房屋前,推開了虛掩著的門,看見床帳邊輕紗搖動,里面坐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床上閉目打坐。 他背脊挺直,眉目俊朗,眉間一顆紅痣依然顯眼,只是上身從肩膀至腰間都隱隱長著鱗片,還有一根尾巴,從身后垂下來,在床角微微晃動。他只在身上搭了塊布,看起來像是剛沐浴完畢,眉頭微皺,不知在為何事而發(fā)愁。 她也是此時才看見了他手臂上的鎖鏈,那鏈子閃著金光,隱隱浮動著咒術(shù)符號,像是用來鎮(zhèn)壓著他的符箓。 謝郎。 她試探著叫了一聲,床上的人睜了眼,金黃的瞳仁將蕭嬋嚇得后退了一步。 他用黃金色的眸子看了她一會,才終于開口,聲音懵懂:你是誰? 她靠在門框邊看著他,忽地笑了: 我是阿嬋,與你有舊情,是謝郎始亂終棄,故而找來此地,與你成婚。